出连昭只差信任值,这事儿他没得急,郑秉烛和应沨的进度都与陈实秋挂钩,一时半会儿也无处下手,那么,他或许可以尝试着继续翻翻应弈李江玲和何朗生这段神秘的三角关系?
感情线,爱情剧,解起来或许要比旁的硬核权谋更轻松些。
这样想着,应天棋忽觉主线还算有盼头,于是心情颇好地换了条腿翘。
但还没等他高兴够,他忽听宫殿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那人停在殿门口,安静片刻后,应天棋听见寝殿门被人推开,发出很轻地一声响,之后守在自己床边的人起身快步走了过去,二人低语几句,应天棋终于忍不住了,坐起身抬手撩开床帐:
“怎么了?”
那二人一愣,之后从他身边离开的人又快步走了回来,是白小荷:
“吵醒陛下了?”
“没,本就醒着。”应天棋扫一眼面前已许久未见的小姑娘。
白小荷性子沉稳,情绪从不外露,他也没法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于是直接问:
“是出事了吗?”
“是。”白小荷点头:
“御药房的小太监来报,说长阳宫娘娘突发急症,情况不好了。”
“什么?!”
应天棋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床都还没焐热,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大噩耗。
怎么就不好了???
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摆驾长阳宫!我去瞧瞧。”
虽然是深夜,但是宫人效率很高,应天棋很快坐着歩辇摇摇晃晃地到了长阳宫。
如今后宫里没有皇后,除了太后,最大的就是长阳宫这位昭妃娘娘,应天棋又把打理后宫的事也一并交给了她,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出连昭已是有实无名的后宫之主,出了事自然不敢怠慢。
内殿里,太医院当值的几个太医都守在出连昭床边,应天棋远远地瞧了眼,只觉出连昭比上次见时苍白消瘦不少,躺在床上单薄得像一张纸片,脆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化开。
应天棋皱皱眉,瞥见了侍候在旁的蓝苏,便同她使个眼色,将她带到一旁,直接问:
“这什么情况?出连昭怎么突然病成这样?究竟发生什么了?”
殿中人又多又杂,一些场面事蓝苏不得不做,她向来比她妹妹紫芸稳重得多。
她朝应天棋一礼,答:
“今夜奴婢如常伺候娘娘睡下,谁想夜半娘娘突然惊醒,糊里糊涂说了好些梦话,最后竟……竟吐出口血来,之后便昏迷到现在。”
突然吐血?
“太医呢?太医查出什么没有?”
“尚未。”
“……”
应天棋皱紧眉头,压低声音,问:
“在此之前,她可有什么旁的异样?好端端的人,怎的会突然吐血昏迷?我见她憔悴清瘦不少,是从何时开始的,你可有印象?”
顺着他的话,蓝苏仔细想想,眸色一时凝重不少:
“娘娘近来确实清瘦很多,也没什么精神。先前隔三差五受过几次风寒,但都不重,喝两贴药便好了。小病磨人,娘娘这个样子,让太医瞧过几次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说是被断断续续的风寒磨虚了身子,可是补药一直喂着也不见好……”
蓝苏虽然外表看着还算冷静,可娜姬出事,她到底还是慌的,说话多少有些语无伦次。
应天棋听了个大概,打断了她:
“从何时开始的?”
“陛下说什么?”
“阿昭生病、身子虚、没精神,是从何时开始的?”
蓝苏想了想,最后笃定地说出一个日期:
“八月廿九。”
“……”应天棋微一挑眉。
这种事情想个大概就差不多了,怎么还能说出具体的日期?
“八月廿九,为何这么确定?”
“因为那日是陛下最后一次来长阳宫过夜,奴婢做过记档。”
蓝苏解释:
“且当时陛下还问过奴婢一句,为何娘娘瞧着没什么精神,那也是娘娘入京以来第一次生病,所以,奴婢记得格外清楚。”
被蓝苏这么一提, 应天棋就能想起来了。
没错,八月末自己离开皇宫去黄山崖与方南巳会合那夜,出连昭的确早早就歇在了内殿, 因为那天她话很少,又没精神,应天棋有点在意,就多问了蓝苏一句, 当时蓝苏也确实答,是出连昭染了风寒精神不佳。
天气转凉, 得点小感冒很正常,加之当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应天棋便没太在意这边。
之后他一直在外面飞着,没什么与宫内通信的手段, 本想着替身在皇宫会替他料理一切不会让剧情飞得太离谱, 却没想到回来后自己倒是一切正常,但大问题出在了旁人身上。
替身只能保证剧情的合理性,不会替他去嫔妃宫里耗着做戏、不会替他关心小病不断的嫔妃, 这都正常。
应天棋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太过依赖技能的替身傀儡,明知道要出去这么久也没有留点手段时不时与宫里通个消息了解情况及时应对, 以至于事情拖到了今天这样。
八月末到一月末,五个月的时间,期间小感冒断断续续,身子虚弱没精神却也没旁的大问题,偏偏就在今夜吐血病重成了这样。
真的只是急病吗?应天棋不信。
他靠回椅子里,闭上眼,长叹口气, 烦躁地抬手捏捏山根。
他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
只知道最后内殿领头的太医出来颤颤巍巍地跪在了他面前。
“如何了?昭妃娘娘急症是因何而起,她何时能醒,何时能痊愈?”应天棋没跟他兜圈子,直接问。
太医连声音都在颤,滴着冷汗向他回禀:
“回,回陛下……微臣无能,实在……实在瞧不出什么,只能瞧出昭妃娘娘身子太过虚弱,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待微臣开几剂温补的汤药,慢慢养着……”
“她这身子虚了多久了,补药喝了多久了,有点用吗?连这么点小病也治不好,拖拖拖,拖到今日这么严重,还在这补补补?越补越虚,越补越糟,朕养你们这太医院干什么吃的?!”
应天棋随手扫了桌案上的茶具,瓷杯摔落在地发出巨响,四分五裂,吓得太医整个人都一抖。
“滚!滚下去!都给我滚!!要什么药去拿,缺什么就去买,她要是有事,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为她陪葬!!”
“是……!!”
太医磕了两个头,一刻也不敢多留,爬起身逃也似的踉踉跄跄跑了。
应天棋又摔摔打打地把其他宫人一并骂走,终于清出个清净的内殿。
太医院那边个个儿惦记着自己的脑袋,自然不敢怠慢,效率奇高无比,没一会儿就将药煎好了送来。
这时长阳宫内殿已只余应天棋和出连昭身边的亲信,都是信得过的人,应天棋便也不必摆什么架子。
他瞧着蓝苏和另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喂昏迷的出连昭喝药,看了一会儿,冷不丁道:
“别喂了吧,多半是没什么用的。”
蓝苏听见这话,皱了皱眉:
“不喂药,难道就要我这么看着殿下去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应天棋想了想,一两句解释不清,索性闭了嘴,转而去问白小荷:
“今日太医院轮值的太医方才都在这儿了?”
“是。”白小荷点头。
应天棋微一挑眉。
因为他回忆起,他刚才似乎并没在殿中瞧见他唯一能信的那名太医。
于是他从怀中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神奇纸片和神奇毛笔,展开纸张低头迅速写下几字。
这么个天亮前不尴不尬的时间点,应天棋只能抱着那么点侥幸心理,希望方南巳没睡觉或者醒得早,能及时给他个信儿就行。
而方南巳竟真的没让他失望。
他这边落笔还不到半炷香时间,就盼来了下阕那边的回复。
他大概扫了一眼,一直紧锁的眉总算是舒展了些。
他将神奇纸片折一折收回怀里,一边同身边的白小荷说:
“小荷,一会儿带人去东筒子的偏门接两个人,低调隐蔽些,不要引旁人注意。人会由苏言送来,便是方南巳身边那个近卫少年,你是见过的,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白小荷顺着这话回忆一番,很快从记忆中扒拉出这么个人来,点了点头。
应天棋要白小荷接的人是荀叔和何朗生。
这两人一个是方南巳用了许多年的医士,另一个虽是太医,却明确了是与方南巳同个阵营。
方南巳的人就是应天棋的人,他们两个,他很放心。
方南巳办事的效率从不用应天棋操心,在天刚蒙蒙亮时,白小荷就带着荀叔和何朗生从角门进了长阳宫。
今晨应天棋以爱妃病重为由推了早朝,就守着两名医生大驾光临。
为掩人耳目,那两人到的时候,身上穿得还是宫中低等杂役的衣裳,瞧着灰头土脸的,想来这一路走得定不容易。
但应天棋一时还没精力关心他们两个。
他看了眼床榻上还昏睡着的出连昭:
“她入秋以来身子一直不好,瞧着没多严重,太医院说是身子虚,补药也一直喝着,可就是没什么起色,直到昨夜吐了血,人突然病重成了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还请二位瞧瞧她,究竟是何病症?”
荀叔虽然瞧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进门时还是一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但一听应天棋这形容、隔着纱帘再瞧瞧榻上的人,他立刻正色,二话不说从手里作遮掩用的竹篓中拎出自己的药箱,快步过去坐到了床边。
而何朗生闻言,先是深深地、意味不明地瞧了应天棋一眼,垂眸思索一瞬,才跟着荀叔去了出连昭身边。
郎中瞧病,闲杂人等不便打扰,应天棋便自觉退至一旁,还抽空安抚蓝苏一句“放心是自己人”。
说实话,太医院的诊断,应天棋并不信。
宫里水深,按陈实秋的性子,定然会将太医院这等重地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管那群太医是医术不精真什么毛病也瞧不出来,还是太过精明什么都看出来了但什么都不敢说,对于应天棋来说都是差不多的——
他们救不了、或者不敢救出连昭的命。
太医院用不了,那应天棋就得想办法从外面找能救敢救且能信的过来顶上。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出连昭病死。
荀叔和何朗生在内殿待了挺久,应天棋坐在外面,时不时能听见两个人低声讨论的动静。
又过了许久,他俩终于从内殿出来,二人面上写着一般无二的凝重,由荀叔开口:
“她这确实不是病,是毒。很精细的工夫,具体如何我暂时不敢妄言,得等回去验证过后再同你说。至于是何种毒……我目前能确定个七八分,总之我先出一份药方,你照方子抓药一日两次喂给她,喝上三日,等她醒了,你再联系我,我会在那之前将下毒手法和后期解毒调理的方子整理出来,一并告知于你。”
荀叔说着,大概是怕应天棋心里没底,于是又加了一句安抚:
“你放心,人在我手里,阎王爷想带她走也得先拉扯几个来回。”
荀叔说这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都能让应天棋安心。
他认真谢过荀叔,之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同面前二人道:
“快到宫人轮值的时间了,我让人送二位出宫?”
“多谢陛下。”何朗生接过应天棋的话:
“只是微臣来前告了假,白日不必回太医院,傍晚直接换官服走小道过去值夜就好,在此之前,微臣想留在长阳宫,好及时观察昭妃娘娘的情况。”
“……”应天棋微一挑眉,似有些意外。
但何朗生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再说出连昭身边也的确需要有人守着,他便只让白小荷先送荀叔出了宫,许何朗生先留在此处。
荀叔给的药方,用药算不上多名贵,宫里的御药房就能配齐。
但怎么不引人注目地将药配出来是个大问题,应天棋为此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按方顺利将药煮进药罐里。
可能是今日起得太早,等忙完一切、看着人将药煮进罐里后,应天棋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闻着长阳宫里甜腻的香料味,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斜斜窝在椅子里,用手支着太阳穴,睡得一点一点,直到某个瞬间,他手一滑没能撑住脑袋,那一刻的失重感令他立刻强制开机。
他身子一颤,茫然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抬眸望去,却在下一瞬对上了另一人的目光。
此时虽是正午,但内殿光线昏暗,显得屋里阴沉沉没什么生气。
而何朗生立在屏风旁的角落里,身上蒙着一层阴影,浑身上下只一双眼睛是亮的。
他明明该是温润儒雅的长相与气质,可应天棋却从他那一瞬露出的眼神中窥见一丝丝阴郁。
应天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更不知道何朗生在那站了多久、又看了自己多久。
“你……”
应天棋面上未露异样,可一颗心早已被吓得在胸膛中“砰砰”跳个不停。
他空咽一口:
“你看着我做什么?”
“……”
何朗生没有回答,只缓步从阴影中走出来一些,人终于显得不那么阴郁,表露出的更偏向一些窥不破看不懂的迷茫不解。
应天棋不知他这情绪从何而来。
直到何朗生终于开口说话,是一个问题:
“你很爱她吗?”
应天棋注意到,何朗生并没有称呼他为“陛下”。
“……谁?”
“你身边的人。”
应天棋下意识往旁边瞧了眼,隔着纱帘看见了床上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出连昭。
问出连昭?
何朗生干嘛突然问这个?
自己爱不爱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你该管的吗?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弯弯绕太多,应天棋该怎么跟他解释?
想不通,于是应天棋打了个马虎眼:
“爱如何,不爱又如何?”
这话之后,何朗生又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应天棋的错觉,他似乎从这笑意中听到了那么一点点的自嘲。
“还请陛下恕微臣失礼僭越之罪。”
说着,何朗生跪地朝应天棋一礼。
这短短一段时间,他又变回了之前应天棋熟悉的、那个小心翼翼儒雅温和的何朗生:
“微臣……只是想告诉陛下一件事。”
“……什么?”应天棋下意识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大事。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
“回陛下,”
何朗生这一礼很深,两手交叠在地、额头抵着手背,久久未起。
也正因此,显得他的声音很沉很闷:
“昭妃娘娘如今病症,与当年皇后娘娘崩逝前……一般无二。”
应天棋差点忘记,令安皇后李江铃的死也是一句欲盖弥彰的“病逝”。
也差点忘记,太医院八品医官何朗生, 曾在令安皇后手书中拥有过一首“何明远亲启”的《隰桑》。
那么应天棋好像有点明白何朗生刚刚问的那句“你很爱她吗”是出于什么心态了。
同样的病症,大差不差的处境,能让人发出这句疑问的,只有自己这个变量。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 如果出连昭真的是被人谋害中毒,那么当初李江铃的死也绝不简单, 且这两桩毒杀案,极有可能源自同一名凶手。
如果现在应天棋对出连昭的病情如此上心、为她忙前忙后打点一切……那当初应弈在李江铃病重时是什么态度,以至于这种反差刺痛了何朗生这旁观者的心?
奇怪,奇怪。
应天棋觉得事情有点说不通。
他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但就他了解到的这小小一部分来看, 李江铃给何朗生写了一首情意绵绵的诗,现在看何朗生的态度,应该对李江铃的感情也很深, 先不论是爱情还是别的什么情,总之是重要的、会为她受到的不公而怜惜的感情。
可是……这份不公又从何而来?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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