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刀流像一只饿死鬼,闻着味就往后厨去了。
云仪听过这话却有些茫然:
“还有人?不就咱们几个,还哪来的人?”
“还有上次跟他二人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以及其他一些朋友。”
诸葛问云替他们答道。
云仪点点头,表示了解,也没有多问,这便招呼着茶楼还没睡的伙计们去堂屋搬桌子包扁食了。
这一日,前半截生死交织,没想到到了末尾,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变回一个其乐融融的年夜。
应天棋感觉有点梦幻。
他抬头看了看天,直到冰凉的雪花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夜空忽地炸开一朵烟花。
应天棋愣了一下,便见漆黑天空瞬间化为花海绚烂。
应天棋前不久也看过这么一场烟花。
不过上一次他站在远处遥望着,这次却是站在了天空与烟花之下。
此时的心境已然不同了。
其他人忙忙碌碌,包饺子煮饺子的人在后厨,准备桌椅板凳的人在堂屋后院来来回回忙活。
只有他们两个是客人,云仪不让他们动手,把他们安排在一旁等着。
于是应天棋成了一个只用看烟花等饭吃的闲人。
他仰头瞧着烟花与落雪,片刻,又看了眼身边的方南巳,朝他很轻地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几时了,但这氛围值得同他说一句:
“新年快乐。”
“……”方南巳原本顺着应天棋的视线正盯着夜空的烟花,闻言疑惑地朝应天棋挑了下眉。
“我的意思是……”
于是应天棋改了口,看着方南巳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一遍:
“祝方南巳吉祥安康,万事顺遂,年年如意,岁岁平安。”
方南巳这便听懂了。
他点点头:
“好。”
“……什么好?我都祝你了,你不能也说点吉祥话给我?”
应天棋有些不满地拐了方南巳一胳膊。
“行。”
方南巳很轻地笑了一声,连唇角也牵着点浅浅淡淡的笑意:
“你也是。”
“什么也是?能不能别那么敷衍,好好说!”
“顺遂,平安。”
“祝谁?你是小青蛙吗,一戳一蹦哒?”
“祝……”
方南巳略一停顿,像是有些迟疑,而后才道:
“……方七吧。”
方南巳没有回答, 只垂眸静静地看着他,而后微一挑眉。
应天棋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于是很轻地歪了下头, 表示疑惑,与他对视片刻。
只是,在他得到答案之前,先有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了进来, 引去了应天棋的注意,让他暂时抛下了这个问题。
“大人, 陛……公子,可有受伤?”
苏言第一个过来询问他们的情况:
“我瞧山里燃着火光,但没得到大人指令,不敢贸然靠近。”
“问什么问, 一眼扫过去脑袋胳膊腿哪儿都没少, 就知好得不能再好。净让咱做又苦又累的活儿,死了多好,紧张他做什么?”方南辰双手抱臂站在一旁, 凉凉道。
“辰姐!”应天棋瞧见方南辰,高高兴兴凑过去: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大家伙可都还好?”
方南辰对上他, 面色便要比方才念叨方南巳时好上不少:
“还行,该活的都还活着。”
说着,她往身后瞥一眼:
“你的小侄儿,我也给你带着。”
应天棋顺着她的视线瞧一眼,果真看着向二爷乔三娘一家子带着他们家石头和白霖进了后院。
“哥哥!叔叔!”
白霖个小机灵鬼儿,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两个,撒了小石头的手朝他们这边跑来。
应天棋半蹲下身, 顺势抱起他:
“这是谁呀?我看看……长高了是吧,也胖了?”
“可不是吗?乔嬢嬢手艺可好呢,我一顿饭能吃两大碗!”
“吹吧你。”
“嘿嘿……”
笑闹几句,白霖又认真地瞧瞧应天棋,同他说:
“哥哥瘦了。”
应天棋一怔。
不知名的感受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才好。
“……有吗?”最后他也只笑着略过了这个话题,又问方南辰:
“我们过两日便打算启程回京了,辰姐,你们之后可有打算?”
方南辰张张口,原本想答,但话音微顿,她又与应天棋对视一瞬,好像突然懂了什么,于是略显无奈地轻笑一声:
“是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也没什么……”
应天棋失笑,回忆究竟是自己那个问句的目的性真的太过明显,还是方南辰对自己太过了解:
“就是想问问,可有计划去京城一带?”
“京城?”方南辰似有些意外:
“那一带管得很严,想混到周边并不容易,你是打算做什么?”
“目前还没想好。”这话应天棋自己说着也心虚:
“就是直觉,会有大事发生了。”
“……”应天棋承认,这话确实挺令人无语的。
方南辰也确实沉默了半晌,然后点点头,居然应下了:
“行,知道了。”
说着,她想了想,又道:
“那你这小鬼怎么办?带回京?”
应天棋朝她很浅地笑了笑,算作回答。
而后用手掌轻轻揉了下白霖冰凉通红的脸颊。
云仪准备的饺子确实个个儿皮薄馅大,除了饺子,他还搬出了珍藏的醉胭脂。
白日没吃到的饺子和洒在雪地里的酒,终是在夜半得到了圆满。
醉胭脂同时带着樱桃的酸甜果香和酒的清苦味道,的确是好酒,但应天棋不敢多喝。
他酒量不好,才两杯下肚脑袋就有些晕乎,虽然这玩意酸酸甜甜的像饮料,喝着挺爽,但还是少喝为妙,恐误正事。
院里的氛围很好,即便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半个时辰前才刚认识的陌生人,但几锅饺子几轮酒下肚后,倒也热热闹闹打成了一片。
应天棋坐在方南巳和白霖中间,托着腮,微微弯着眼睛,笑看着这格外温馨的年夜。
无论游戏内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热闹的除夕。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桌上盛饺子的瓷盘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久到热腾腾的饺子摆在桌上没有人动,久到每个人身上都染上了醉胭脂的酒香,一旁的诸葛问云忽然起身离席,离开前,他遥遥同应天棋对了下视线。
应天棋原本都快趴在桌上了,见状,又慢腾腾坐起身来。
他知道,诸葛问云刚刚那个眼神的意思是,有事要同他讲。
于是,待诸葛问云离开片刻后,应天棋也起身称去更衣。
他顺着方才诸葛问云离开的方向,沿着小路从后院进了茶楼后门。
夜很深了,茶楼的伙计们都在后院,楼内便没有点灯,瞧着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应天棋瞧见大堂那里还亮着一点点橘黄色的光。
他寻着灯光而去,见光源竟是他到含风镇第一日就见过的、那扇踏雪红梅的屏风。
屏风后点着几盏烛灯,光温温柔柔,为诸葛问云勾勒出一圈暖色的轮廓,又将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与红梅和雪纠缠在一起。
应天棋到时,诸葛问云正坐在藤椅里,把玩着一只翠色茶杯。
应天棋瞧着他这模样,再回忆一番当日初来含风镇的情形,惊觉原来自己那么早就已听过诸葛问云的声音——
当日讲述白玉灵鹿故事的说书人,回忆起来,声线与诸葛问云似乎有些微妙的相似。
不过这些事情如今求证起来已没什么意思,所以应天棋没有提起,只规规矩矩冲诸葛问云行了一礼:
“先生唤我来,可是有事相商?”
诸葛问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将身边的藤椅拉到对面:
“你坐。”
应天棋这便坐下。
而后,他看诸葛问云微微垂着眸子,修长的手指转这那只瓷杯。
“我换陛下来,是想给陛下讲个故事。”
即便岁月在诸葛问云眼角眉梢留下了细纹,即便他容颜已满是岁月的痕迹,却依然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位谪仙一般如松如月的人物。
应天棋眸色微微一顿。
“岭北是贫瘠之地,没有能供养生命的水源,也没有肥沃的土地,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活不下去,死的死,逃的逃,一代代下来,人就越来越少。
“二十多年前,入京赶考的那一日,我第一次望见京城的繁华富饶。那一日,我心里多出了一个愿望。
”我不想浪费我多年苦读积累的学识,我想将它们用到实处,我要入朝堂,我要用我这一身才学,换大宣版图的每一处都同京城一般,百姓安居乐业,安定富饶。”
诸葛问云讲述往事时,语气淡淡,无甚波澜,平静得仿佛不是在倾诉自己的过往,而是在说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闲人某某的人生:
“当时年少,无知轻狂,我坚信我能做到。后来我认识了太子殿下,他的品行、学识,还有那一分恰到好处的仁慈……没人不想与这样的人相交,说句大逆不道的,也没人不想效忠这样的君王。
“不过后面的事,你应当听过很多遍了。应沨被有心人设计陷害,他们利用帝王的疑心和应沨的名声德行,将他推入了必死之局。
“我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原本拥有的一切、失去原本坦荡光明的未来,在昏暗腥臭的牢狱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甚至连该有的丧仪都被剥去,草草入殓。
”沉月公主和殿下最是要好,从殿下出事那时起,沉月的身子便不好了,后来殿下身亡,沉月积郁成疾,一病不起。她打小就爱黏着兄长,兄长去哪都要跟在身边打转,这次也一样。
“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名字前再多的前缀都成了空,入京那日我许下的愿望,我半分也没能完成。于是离京那日,对着那年京城的第一场雪,我又生出一个愿望——
“凡事有因有果,无辜者骨枯黄土,害人者享尽荣华名垂千古,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有,我也不允许。
“我立誓要将当年那一桩桩一件件全部翻出,我要背后那群人受着比应沨和沉月多千百倍的痛苦,我要他们将原本属于应沨的东西尽数吐出来,我要他们还应沨一个公道。应沨不是逆贼,后世也绝不能将他当成一个不安分的自大狂妄无君无父的太子,我要天下人、要后世几百几千年每一代人都知道,他本该是大宣最优秀的一代帝王。
“如果大宣可以没有应沨,那么大宣从此结束也无妨。
“但我为此苦心谋划十数载,又在今日成了一场空。
“我要说的故事就是这些,这也是我要同你做的交易,陛下。”
应天棋微微一愣,他原本真的只当这是诸葛问云的故事,现在调整思路,很快明白过来:
“……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来替你完成你两个未成的愿望?”
“是。”诸葛问云毫不客气。
“好,我答应你。”
应天棋点点头,立刻应下。
他答应得过于干脆利索,倒让诸葛问云有一瞬的怔神。
“让大宣版图每一处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被贪官污吏所扰。让当初陷害应沨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为应沨正名,不必被后世曲解丑化。还有,让大宣的时代结束。我都答应你。”
应天棋语气认真,不似玩笑。
如果他只说前两条,诸葛问云大约还不会如此惊讶,可这最后一事……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我口中‘让大宣结束’是什么意思?”
诸葛问云看向应天棋的眼神多了一分不解。
“我自然知道,就是让这天下从此不姓应。”
事实上,这龙椅早早就已经被应天棋许出去了。
应天棋分得很清。
应弈没有孩子,自己披上他的皮替他受苦受难替他绞尽脑汁盘这盘死局,这天下拿不回来就算了,拿回来了也是他应天棋的功劳,姓的是他应天棋的应,自己完全有资格支配。
他答应了方南巳,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让方南巳来做这个皇帝。但现在看来方南巳好像对此也不是很稀罕的样子,总之他爱要就要,不爱要,应天棋就顺应原本的剧情,把它交给白霖就是。
“好。”
既然应天棋都这么说了,诸葛问云也没什么好继续犹豫的。
他点了点头。
【叮——】
【解锁支线任务(8)】
【旧案疑云】
【任务目标】
【请玩家还原当年太子应沨死亡的真相】
【达成条件】
【1/************】
【任务奖励】
【900积分】
【叮咚——】
【支线任务(7)“樱桃不会说话”已完成】
【获得奖励500积分】
【任务奖励将于2个工作日内发送至系统邮箱,请宿主及时查收】
“我要陛下做的事,陛下已经承诺。那么陛下想知道的事,我也当双手奉上。”
诸葛问云说着,从袖口中摸出一张纸条:
“我知道陛下所遇难题,纸上便是解法。若陛下能够查清此人,那么如今眼前困局,尽数可解。”
“……?”
应天棋微一挑眉,抬手接过纸条,展开。
垂眸扫过一眼,他眸中疑惑不减反增,抬眸重新看向诸葛问云,却只见诸葛问云朝他很轻地点了下头。
应天棋便再次打量一眼纸上字迹。
薄薄一张纸条,其上只写二字——
[宁竹]
应天棋回忆一番, 并不记得这个名字关联过什么大事,也没想起京中有哪家达官世家姓宁。
要想从人山人海中翻出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无疑于大海捞针, 想来又将是一场苦战。
应天棋心里发愁,但诸葛问云已经把线索给他了,他也不好撒泼打滚说您好人做到底知道什么统统倒给我吧不要客气。
总不能显得自己太无能、太习惯依赖旁人补给。
毕竟他还有话没说。
他将纸条收进怀里,另提一事:
“……对了, 先生,我还有一事想拜托你。”
“你说。”
“今夜我们同行人中有个穿白色衣裳的小男孩, 他是方南巳从凌溯手中救下的白尧遗孤,名唤白霖。他失去了父亲,此事多少与我有关,我本该对他负责到底, 可京城水深, 我自顾不暇,恐没有心力去安顿这个孩子,所以我想将他留在含风镇, 还请诸葛先生悉心教导。”
听见“白尧遗孤”四字,诸葛问云有一瞬明显动容。
“教导?”不过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没有立刻应下, 而是在短暂思考片刻后,问:
“无论育树还是育人,总要有个方向,我需要先问问,陛下想让他成为什么?贤才、良臣、勇将,还是……”
“储君。”
应天棋在诸葛问云停顿那短暂时间里开口给了他一个答案:
“我想诸葛先生为白霖传授帝王之策,让他拥有一个帝王应该具备的胸襟与素养。未来尚有许多变数, 具体如何我不敢保证,我只能说,他是可能性之一。”
话说到这个份上,诸葛问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很深地看了应天棋一眼,而后点头,答应了应天棋的请求。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继续留在含风镇难免再生其他变故,应天棋临时决定明日下午、最晚后日就要动身启程回京。
既如此,今晚该好好休息才是,但今日一遭,应天棋心里装着太多事,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完全散去。
于是,与诸葛问云谈完,他回席后又忍不住多喝了两盏酒,结果便是还没等聚会散场就先趴在桌上沉沉睡了一觉,连大家伙儿何时散了都没有记忆,只记得最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平静的梦中唤醒。
“……”
应天棋艰难地睁开眼睛。
方南巳抬指很轻地弹了一下他垂在脸颊边的发丝:“回去休息。”
“哦……”应天棋找回一丝清醒。
他慢吞吞撑着桌面起身,边打了个哈欠,但不知道是酒劲儿没过还是什么原因,他起身时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其他小说推荐
- 酷哥虽强但实在是迷人(岁岁知岁) [穿越重生] 《酷哥虽强但实在是迷人(快穿)》作者:岁岁知岁【完结】晋江VIP2025-11-21完结总书评数:356 当前被收...
- 皇位非我不可吗(春风遥) [穿越重生] 《皇位非我不可吗》作者:春风遥【完结】晋江VIP2025-11-23完结总书评数:258817当前被收藏数:158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