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牛头马面先行察觉出不对劲,登时咬紧了牙关,溢出带着颤音的话语:“是食人魑!!他们根本不是寻常人!”
难怪要将他们撕裂至此!然而即便如此,仍让再生能力惊人的食人魑有了反击的可乘之机。
真宿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将他们同那两个饿鬼般的老怪物联系到一起,不禁愕然不已。
可下一息,女修们备受重创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只见食人魑的深渊巨口,直接从她们的身上穿了过去。
“没有实体?!”众人都看出来了。
“是鬼魂。”白无常笃定。
“鬼魂……”真宿喃喃,“莫非她们是洞女死后的魂体?”那又是何人用虫子重塑了她们的身体,顶替了她们不知去向的真身?
分立真宿两侧的黑白无常显然听到了他的话,二人不禁联想到了那个溶洞内的那些虫傀女子,神色变得更凝重了几分。
而接下来的画面则让他们直接黑了脸。
后来,鬼枭楼澜亲自出手了,凶煞气如倒海般从天上冲刷而下,所有食人魑都被巨浪拍打成块,再被无数定魂针定在了法阵上一动不动,俱死透了。全程不过盏茶时间。
勾魂司本以为,鬼王定是他们最为紧急势必要专心对付的首敌,对鬼枭便多有轻视。然而经此一遭,还有何人胆敢忽略这鬼枭的存在?其行径实在过于恶劣,恐怕比之鬼王,危险少不了几分。
同时,一些事好似变明朗了,但随着线索增多,整件案子又似乎变得比之先前,更为扑朔迷离了。
“这下真棘手了。”众人嗟叹。
受了重伤的楼澜躲进了无人的溶洞中,勉强支起鬼枭领域,存活下来的女修们连忙围上前照顾。
“尊主……”那伤口深可见骨,女修们光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少主交给我们吧。”有一女修向楼澜怀里的包袱伸出了手。
却不想楼澜挡开了她的手,即便腋下到腰胯处黑血猛猛冒,怎么止都止不住,但仍没有放松手臂,紧紧搂着,双目死死觑着怀里的包袱,道:“不用,别碰他。刘葵,你去清点下里头还剩多少头畜生。”
“尊主,少主受不得这么多外溢的煞气的,我就将他放到旁边,您一眼便能看见。”刘葵面露不赞成的神色,坚持道。
在刘葵的软磨硬泡之下,虚弱的楼澜挣扎片刻,头一回放开了自己的孩子,一刀割下与包袱缝在一起的手臂皮肉,却一声没唤,只紧盯着刘葵将那包袱放到了一旁垫了软布的簸箕里,眨也不眨,生怕出一丝差错。
置好少主后,刘葵侧身朝楼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楼澜眉眼淡淡,终于放松了下来。
刘葵借着办事,转回身去,目光垂落在包袱之上,眼底掺进一丝愧色,但仅一瞬,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亢奋和雀跃。紧接着,她的袖口里露出一截传送符。
日头将起,被偷来的夜色终于结束,真宿跟随着大部队,重新传回了勾魂司。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阴兵符,不由担忧鸩王那边,忽然被召走,也不知鸩王会不会误以为是他不告而别,又一次逃走。
他还有很多话想与对方说道。
在真宿忧心忡忡,留在勾魂司辅佐黑白无常写文书之时,地煞大院来了两位生面孔,被白先生特意到大门前一路相迎。
一位羽扇作领,赤红似焰又似波涛的头发往上飘浮的男子,一派目无下尘,甩着如白浪般的凤纹袍裙摆,先行迈进了大堂,被雪礼阡陌行着叩礼送上三楼。
稍落后的一位,则全身玄黑,立领如雾萦萦,曳地披风似虚入实,身形被黑衣裹着,看不出具体,但身长颇为不凡,头顶几乎抵到门楣。周身气势骇人,不过最为骇人的,还数他那双无瞳红眼,邪门得叫人不敢直视。然而他看都没看故意露着大腿雪臀、偷偷打量自己的花魁二人,步伐沉着地登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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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庆宝男人又来噜。
因为这章晚了一天,所以明天照常更。
第126章 阴兵 拾壹
于三楼厢房内落座后, 桌上已布好了琳琅满目的极品灵茶饮和作茶果的稀有晶石,雪礼与阡陌候在一侧,见贵客并未给予眼色, 只敢在后头默默掌扇。
“鬼王兄弟,还不知应如何称呼你。”红发张扬如焰的男人,一脚踹开了碍事的茶水, 将长靴搭在了桌面,向桌对面的人搭话。
茶水洒了半桌,雪礼本可以拦住, 但她终究没有妄动, 由着贵客将其踹倒,之后方才上前收拾,唤外头的下人端来新的茶水。
原本目不斜视的鬼王,在雪礼凑近时,却多瞥了她一眼,只因他从她身上嗅到了十分淡薄但极为熟悉的气息。
蹙着眉打量了一下雪礼后, 鬼王回道:“叫孤鸩王便可。”
听到鬼王自称“孤”, 红发男人眼角猛地抽了抽,嘴角的恣意笑容险些维持不住。转眼就换了话头:“说来,你也在寻有一双金眸的人,不是为了疑莲吧?”
“疑莲是何人。”鸩王问道。
“疑莲真君之名,你竟未曾听闻?”红发男人不由怀疑起眼前之人是从哪个远离世俗的犄角旮旯跑出来的了,眼中的轻蔑一时懒得遮掩。
既谈及疑莲,男人到底没忍住讲几句:“疑莲是正道那方的。清玄门也算是一品大宗了, 不过前阵子因继庆那家伙,名声变得极差,险些被清出一品。还是全靠疑莲力挽狂澜, 才回到一品的行列。故而他近来风头可盛,没想到还有人没听闻过他的名。”
“凤翎魔君你身为魔道之人,对正道之人,竟这般称道?”鸩王则毫不留情地指出。
凤翎魔君倒是真心笑了,“何以见得?正道之人,莫非就是好人?”
鸩王神色淡淡,双指挟着杯壁,却不见拿起来喝,状似随口道:“是孤狭隘了。那继庆真君,可不就非好人。”
凤翎魔君许久不曾听人唤继庆为真君了,不由有一瞬的错愕,不过他兴致被挑起了,是以并未察觉个中违和。他收起了笑,摇了摇食指,“非也。继庆称得上是好人,又或许该叫武痴,更合适。”
魔道之人还真不讨厌继庆真君。纵是陨落后,继庆背负了一堆骂名,什么夺舍徒孙,窃取修为,仗势欺人,不配为师;还有假飞升,意图将清玄门提升至一品大宗,但手段这般不磊落,非公平竞争,反连累了对其有恩的宗门,败坏三武神的名声,劣迹斑斑,不配为人。
听凤翎魔君说到这儿时,鸩王直接将手中杯盏捏成了齑粉,后头两位花魁被吓了一跳,霎时停下了手中的障扇。
鸩王脸色极差,察觉到凤翎魔君探究的视线,却没作解释。
凤翎魔君倒不认为鸩王是在为继庆的事儿生气,甚至没有将他与继庆联系到一起,毕竟认识继庆的话,不可能不知道疑莲,哪来那么多与修仙界脱节的避世仙人哩。
“可好人都没有好下场。”凤翎话锋一转,嘴上虽笑着,眼中却冷酷至极,“好人太无趣了。若不是疑莲指名要他的命,本魔君连杀他都提不起劲。”
鸩王唇线抿直了,沉默半晌,问道:“是以,魔君是要寻的人,就是继庆?”
凤翎魔君轻笑出声,“是。他与你要寻的人一样,都有着一双太阳似的金色眼眸,你道巧不巧?”
鸩王无瞳的双目缓缓阖上,牙关暗暗咬紧。果不其然,他就知道这个魔道之人在找的是庆儿。不久前,他正打算去将真宿逮回来,岂知一出地宫就碰上了一众前来讨伐他的正道,以及美其名曰想与他合作的魔道。机缘巧合之下,他听到了凤翎身边的人向他禀报,道金眸之人的下落已查清,地煞大院的白先生递了橄榄枝,但要求凤翎亲自去见他。
鸩王也就应下了凤翎的合作之请,及时从地宫脱身了。魔道的人尚不知他已然寻到了金眸少年,是以他借口也想来探一探,于是跟着凤翎来了阴曹。
“那只白孔雀,为何这般怠慢。”许久不见白先生出现,凤翎等得颇有些不耐烦了。
孰知说曹操,曹操就到。俄顷,白先生就推开了他们所在的厢房的门,背着身将门闩上,然后抬起头,勾起一抹媚笑,道:“凤翎大人,请宽恕小人来迟。”
“您要找的人,回来了。”
真宿走进地煞大院里自己的房子时,感觉累得连次紫府运转都迟滞了,活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似的。他简单施了个净身术,倒头便躺在了床上。
“才一日吗……”真宿总觉着距离此次任务出发前,似是过去了很久一样。就这么点时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沂廉村背后牵连了那么多性命,令人心里十分沉重。而最让他放不下心的,是鸩王。
也不知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不会让鸩王身上的十重瓣失控。
可他暂时也想不到办法,去到那么遥远的地宫找鸩王……
真宿想着想着,眉心几乎要蹙成“川”字,然后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入梦也没有松开。
刚入梦一会儿,真宿就“醒”来了,意外的是,他清晰知晓自己正在梦境之中,但是全身竟无法动弹。
莫非又是魅,亦或是祟?!
先前有恶魂在的时候,他终于不用被这些低级魂精侵扰,可现下他又失了恶魂,没有能镇住这些麻烦的三尸……
这回的梦也很奇怪,漆黑一片,荒芜一片,全然不像先前每回都能梦到鸩王,梦到身着龙衮的鸩王把自己像抱小孩那样抱住。这回梦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知不到,他却又无比清醒。
真宿瞪着前方有如闷热夏夜没有一丝风动的死寂,心下一阵烦躁。
想睡也睡不着,想翻身也翻不了,只觉身上好似有什么重物死死压制着他一样,连根尾指都蜷不起来。
但不知从何时起,真宿忽然觉得身上的沉重感变得具体。
具体到何样呢?就譬如,他全身上下,能觉出腰腹处受到的力尤为沉,触感却异常的柔软,不像压在他手腕上的重物那般富有骨感。
不过手腕上的压力不一时就消失了,反倒是他胸膛和锁骨处,似有游鱼鱼尾扫过一般,轻轻的,滑滑的,所游之处还有水痕留下,明明没有风拂过,但却带来了微微凉意,直沁心脾,激起他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流连了一阵后,那尾游鱼似是尚不餍足,那股水润感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颈,点了点他的喉结,又继续往上,从下颌到唇珠,再到鼻尖,稍停数息后,竟落在了他的眼睑上。
这时,一低沉醇厚的男声传入了真宿的次紫府。
“睁眼。”
空瞪着一片虚无的真宿,只觉梦境外的自己,那沉重无比的眼睑蓦地变轻了,仿佛上头悬挂的重物终于被移开。真宿在梦中阖上眼,紧接着,在现实之中的他,睁开了那双落日熔金般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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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的,鬼压床来了。
真宿睁开眼, 撞入眼帘的便是鸩王那充满侵略性、居高临下的目光。
等等,……陛下?!陛下怎在他房里?怎进得来阴曹?他犹在梦中么??
还是说,梦中梦?!
可五感就在这一刹那间回笼, 他能真切嗅闻到独属于鸩王的龙涎香气,且终于知晓腰腹上的柔软重物到底是何物了,还有那迫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包裹感, 像被毒蛇狠狠绞缠着。
“!”真宿接连眨了几下眼眸,方才将震惊压下,可心尖的颤动根本停不下来。
被那饿狼觊觎猎物时的视线所锁定, 又被对方隐秘震颤的气息所围拢, 真宿只觉抵不住,是以微微移目,然而这一移开,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常。
只见他衣襟大敞,打服底下的中衣竟被撕烂了,好生粗暴。
“……”真宿眼中尽是茫然与迷惑, 仰望向鸩王。
鸩王却无半点解释, 余光扫过那摊开在白绸缎上的粉茱萸,呼吸起落间,垂下的手拨弄起真宿一侧的耳珰。不曾触碰到真宿,但离得那般近,摩挲的动作又很是狎昵,令真宿总觉着就要被碰到,耳珰旁的脸颊不禁发着热, 喉间止不住吞咽。
张了张口,真宿下意识想说什么,却没说出话来, 不是词穷,而是他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便是用传音,也传不出次紫府。
他的次紫府仍陷在凝滞之中,唯有五感独立了出来,但感知范围仅限于床榻之上,再往外就与处于虚空中无异,漆黑无际。
他能感知到的,仅有鸩王一人。
鸩王的威压着实太强,“秽”级别的威压弄不坏他的真仙体,却能直接让他动弹不得,比被魅或是祟入梦时更甚。他头脑清楚,可一身的肌肉仿佛不属于自己,全然驱使不动,只能软绵绵地贴在床板上,任人鱼肉。
真宿堂堂一介真仙,虽说陨落了,但陨落前到底天之骄子,鲜少尝过败绩,是以这样被另一个人彻底禁锢,严控着一呼一吸,他根本不可能习惯。即便那另一个人,是鸩王。
且不说,鸩王面容比之以往还要冷峻,甚至露出了几分残酷的底色。完全不与他交流,只一味地压制着他,好似将他当作了一个物件,不容许他逃离,不准允他抗拒,连一丝的念头都不可有。
这种失去对自己身体主控权的感觉,无限增大了对未知的恐惧,尤其鸩王变得如此陌生,他从未见过鸩王的攻击性,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以致于真宿的五感也免不了变得极端敏感,轻微的刺激就能夺走心神,一丝多余的想法都无法存下。
次紫府中很快便变得一片空白。许是阴煞同源的缘故,真宿唯有妖化的部位没被鬼王压制成功,反而动得异样活跃——他霜白色的兽耳一颤一颤的,蓬蓬的大尾巴绷得直直的,往常清凌凌的金眸蒙上了水雾,变得迷离。
至阴体的封印突然之间变得不稳定,阳气一下子猛地浇灌在阳穴之处,眼看就要透体而出。如此一来,怕是整个阴曹的阴魂都要发出直抵灵魂深处的颤叫,争相吞食真宿这副伪装成至阴体,实质上是至阳至纯之体。
岂料,鸩王蓦地朝某个方向睨了一眼。紧接着,鸩王身后的黑雾化作千丝万缕,如布条捆缚在真宿身上。极致的黑与无瑕的白碰撞在一块,对比之强烈,看得鸩王气息为之一滞。
真宿泄出体外的阳气一碰到黑雾就消失了,很显然是被阴煞气尽数吸收了,即使真宿此时没法堵住阳穴,重新变成至阴体,但只要鸩王不撤走那些“黑布条”,问题就不大。
鸩王显然也没有撤走的意思,甚至将黑布条束在了真宿的眼上,余下的黑雾蓦地爆开,编织成茧状,将他们笼罩在其中,隔绝掉了一切来自外界的神识。
当那双沾染了欲望,却依然纯澈的眸子看不见后,鸩王心底最后的枷锁也崩碎了,什么负罪感,尽皆被他抛诸身后。其目光肆意流连于真宿身上任意地方,也不再克制欢愉,薄唇间探出红舌,在牙尖狠狠碾过。
本该停息一阵的压制,复又开始了。
真宿依旧动弹不得,且这回更糟,五感少了一感,阴煞气组成的黑布条夺去了他的目力,什么都看不见。
其余四感敏度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真宿愈发没法思索,不知不觉间,逐渐将喜怒哀乐都交出去了,尽数交到对方的手中,由着对方操纵。
意外的,他并不厌恶这种感觉。只因被他发现,鸩王凶归凶,但冰山之下,却是高热的熔岩,是包容的海水。他稍皱一皱眉,鸩王就会第一时刻警觉,然后放缓压制,直到他眉头松开。只是也有刹不住的时候,这时,一个气势汹汹的吻,便会小心翼翼地落到真宿的眼睑之上,以作安抚。可安抚着安抚着,往往又会将他眼睫都弄得湿漉漉的。
“庆儿,庆儿,庆儿。”耳畔不断的呼唤与喘息,似梦魇紧紧缠绕着他。
最后真宿都数不过来鸩王究竟喊了多少回,直到他眼上都干了,黑布条挂上发白的污渍,散发着独属于鸩王的龙涎香味,但某人却故意不给他抹干净,像是圈地盘的狼王,在默默欣赏自己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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