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琅拧着眉头:母妃这是吃错药了,这儿媳不是她精心挑选的,怎的抓住就不放了,还说得这么难听。
李亦菡生怕慕容琅再与谢婉君顶起来,忙道:“是儿媳的错,下次再不敢了。”
“若有下次,本妃不训你,自找你娘说话去,问她是怎么教的女儿。”
谢婉君真找李太太说话,李亦菡就真的没法见人了,便是李家的未出阁的姑娘也会因此受到连累,被人认为不懂规矩。
容王催促道:“快饮新人茶,他们还要入宫谢恩,不能耽搁。”
皇帝现在对容王府的意见大,先是训容王,再是罚谢妃,就连慕容琅也不受待见,谁让凤歌是为救慕容琅受伤中毒的。
谢婉君饮了一口茶水,捂了捂嘴,令庆嬷嬷抱了个盒子过来,“赏你的,里头有一支宝石赤金凤钗、一支嵌宝石的赤金镯、一只赤金宝石璎珞盘……这原都是成对的,另一半本妃是留给世子侧妃的。对你们两个儿媳,本妃一视同仁……”
这话说得好像马上就要娶世子侧妃入府了。
长者赐不得辞,这都是一对里的一只,李亦菡颇是尴尬,这是接还是不接?接,自来这种礼都是成对的,是为了图个好彩头,可谢婉君偏偏只送一只。
慕容琅原就是心思单纯地,“菡儿,另一半让母妃给你收着,待时日一长,母妃知晓你的好,自把那一半也赏你。”
李亦菡应声“是”,深深一拜:“儿媳谢婆母赏赐,牢记婆母教导。”
容王道:“都起来,先用早膳,用过早膳赶紧入宫谢恩。”
一家四口回到膳桌前,谢婉君用帕子擦了擦嘴,抬手道:“本妃乏了,去偏厅小憩。”临走时,不忘暖声道:“王爷可吃好,这羹汤凉了别再吃,回头我着厨娘备新的,小心吃了伤身。”
都是李亦菡害的。
一大早他们来等着,连厨房的饭菜都凉了。
这一顿不该是新妇预备的吗?
谢妃想到这儿,越想胸口越是气闷得紧,拉了容王去了偏厅。
慕容琅没心没肺地吃了两碗羹汤,又吃了两个包子,这才算饱。
待慕容琅夫妇离开主院,谢妃又开始对容王絮叨起来:“你还护着她?瞧瞧这是哪家的规矩?让翁爹婆母等一个时辰,就盼她来敬茶、服侍早膳,这可倒好,我们都用上早膳,她这才过来……”
容王不支声,如果他说一句,谢妃会更气。
慕容琅疼世子妃是好事,可他不知道,这新妇刚入门,如果待新妇太好,这当母亲的心里就扎了一根刺,你想啊,人家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一下子就被新妇拐了身、拐了心,心里能痛快。
谢婉君原就视慕容琅如眼珠子一般,更是一个劲儿地数落李亦菡的种种不是。
庆嬷嬷等人也觉得李亦菡身为新妇睡懒觉,实在失礼。
李亦菡回到和鸣院,恨不得找条地缝藏起来了,尤其是谢婉君看她的眼神,狠不得把她撕碎了。
往后,婆媳之间似是埋下了芥蒂,想要化解是不能了。
李妈妈看着慕容琅像个没事人,李亦菡一脸心事地回来,迎了过来:“老奴把世子、世子妃入宫穿的新裳都备好了。”
慕容琅道:“换了袍子入宫谢恩。”
进得内室,李亦菡要给慕容琅换宫袍,慕容琅趁机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李亦菡娇嗔地推开:“都怨你,非拉着我贪睡,倒惹得婆母不高兴。”
“她一到冬天,最爱睡懒觉,谁晓得今日起这么早。”
李亦菡咬了咬唇:还是怨她自己,她应该多长个心眼,早早让李妈妈派个下人去主院打听消息,一听谢妃起床,她就该起来的。
慕容琅伸手逗她。
李亦菡恼道:“还要入宫谢恩,不敢再耽搁了。”
再耽搁,怕是谢妃的脸就更难看了。
慕容琅道:“此事原不怪你,母妃是为谢家的糟心事烦心。谢家女眷被贬为官妓充入官乐坊,父王想捞人怕是不能,她是着急的,以小王的猜测她昨晚定是一宿未睡。”
慕容梁叛逆案牵扯甚广,“文臣之首谢家”便因这案子获罪,落了个诛连六族,而慕容刚领兵二十万起事。皇帝封忠武候世子秦通为“平叛大将军”,着他领兵十万前往平叛,这人还没到,慕容刚的叛军就只剩下几万人。待如今下来,听说叛军早被朝廷的大军吓得四分五散,又有不少叛兵不愿与朝廷为敌,逃出叛军偷溜回乡,这仗不打便已败了。
☆、310 满足
但,慕容梁叛逆案却是“证据确凿”,谢、宋、刘三家更被朝廷订为同党,便是地方也挖出几个同党,但凡叛党,当是满门抄斩,正兴帝仁慈,只将几个首犯千刀万剐,家族从犯进行腰斩,男丁一律贬为官奴发配三千里的矿场或边城修筑城墙。
这件案子,连许多重臣都避而远之。
而今的朝堂,有朝廷的权贵门阀、亦有各地方望族大臣、更有寒门学士崛起的大臣,三方权利明里暗里地进行较量。
李亦菡的二叔便是地方籍名门望族,近来颇得皇帝看重,也领了些皇差,再有李亦菡嫁入皇家,这让李家觉得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当初权倾朝野的谢、宋两家权贵门阀,如今皆已成阶下囚。
李亦菡聪明地选择了不问只听,这是朝廷的大事,不是她一个后宅女子可以非议的。
慕容琅轻叹一声,“想救谢家姑娘,唉……朝廷不会给父王这个面子,谋逆罪在哪朝哪代都是极重的。早些日子,安阳大长公主之女池倩入宫长跪养性殿,皇伯父只丢下一句‘池倩祖孙若想入天牢陪宋越,朕会恩允的。’”
李亦菡问道:“夫君,如此说来,谢家姑娘是救不成了?”
她可听九月絮叨着说,谢妃有意让慕容琅娶谢千语,这位姑娘可是京城的“第一才女、第一美人”是继宋清尘之后才貌双绝的女子。
慕容琅道:“有一个人能救。”
李亦菡心下好奇,他说的莫不是皇帝,嘴上却道:“谁?”
“凤歌妹妹。”
“可公主不是中毒昏迷么?”
慕容琅轻叹一声,“太上皇、太后早不问政事,早前温修远贪墨。太后并未出面说情,还令皇伯父照律例发落。”
温修远并未参与红楼案,但听说是犯了贪墨案子,正二品的大将军,被降为白身,家业收没,父子俩被发配舟山口。
李亦菡好奇地道:“凤歌公主的话就这般管用?”
慕容琅想了一阵。道:“小王觉得也唯凤歌能一试。至于旁人。怕是没用。”
李亦菡道:“在皇上心里,凤歌公主的话比父王的话管用?”
“早前父王的话是管用,可现在。未必!在皇伯父、太后等人心里,父王就是个唯妻是从,不问对错的昏聩之人。他一求情,皇伯父肯定以为。他是经不住母妃哭啼所至,这样的求情。是为私,而非公,皇伯父又岂会应。”
李亦菡心里细琢磨着慕容琅的话。
慕容琅整好的衣袍,站在菱花镜前转了个身。“今日入宫先见皇上,再去翠薇宫瞧瞧凤歌。昨晚我梦到凤歌妹妹,我本不想回和鸣院。可妹妹对我道‘你远嫁入京,原就少娘家依傍。如果我再不待你好,只怕你更难了。弄不好,你会成为整个容王府、京城的笑话……’”
李亦菡愣在那儿,她坐在喜床上,一等就近四更,原来是因那个梦,他才回的和鸣院。
慕容琅回过头来:“母妃去书房唤过我,不是我嫌弃你,是我心里有愧。凤歌妹妹从小吃了很多苦,而她为了救我受伤中毒……我总觉得我不该在这时成亲,她生死未卜,我却风/流快活,我……不配为兄。”
“世子是妾见过最好的兄长。”
慕容琅勾唇苦笑,“你少拿话来安慰我,与妹妹对我做的相比,我所做的实在太少。唉……如果她能醒来,便是不让我做世子也无妨……”他长叹一声,调头往偏厅而去,“你赶紧打扮,我去二门上等你。”
李妈妈见慕容琅出了院子,沉声道:“世子妃今日太贪睡了,唉,谢妃一瞧就不是眼里能容沙子,这才新婚头天,就拉着世子说纳侧妃的事,要不是世子给推过去,还不定如何为难你?”
李亦菡想到慕容琅昨晚所言之事,“回头,你把八月、九月都配人罢。”
李妈妈惊呼一声“世子妃”。
嫁人了,再不是以前的李家大小姐,而是皇家的世子妃。
“九月昨晚也太丢人了,望着世子双眼发直,连话都不会说了,世子已经瞧出那是替他预备的通房,赶紧把人打发了,没的遭世子爷心烦……”
李大太太昔日挑通房,只挑了美丽敦厚的,那又美又聪明又有心眼的尽数没挑,这样做,看着好看,实则是为了巩固女儿在婆家的地位。
九月实在太笨,更是扶不上墙,见着慕容琅那副如见谪仙的模样,慕容琅原就是心思简单的,那丫头表现得如此明显,怎会猜不出来。
当时,李亦菡听到慕容琅的话,只觉得羞愧难当。
李妈妈啐骂道:“那个蠢货,当她是什么呢?世子妃与世子刚成亲,感情正好着,她就那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儿,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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