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品酒宴结束,这些人却迟迟未回村,杳无音信。
因此黑无常打算集结所有阴兵,以及牛头马面和白无常,向外村出发一探。
可惜令牌一出,竟唤不来白无常,阴兵亦缺了十来人,包括阿桂。
“不妙,莫非此地有恶?”有人如此判断道。
“恶?”有人不明白。
“魅祟恶煞秽,恶魂级别便能制造出魂之域,可断绝召唤或是传送,极大增幅恶魂自身的力量。”
“恶魂……那便棘手了!意味着此地有恶鬼或是厉鬼级别的存在!!”
此言一出,众阴兵脸色都不好看,唯有真宿金眸一亮,眼底的雀跃险些要满溢出来。
他寻思,厉鬼仅次于鬼将,恶鬼则稍次于厉鬼,对上鬼将,他暂且一筹莫展,但若是对上厉鬼或恶鬼,他应当能驾驭得来。
要是能将其收服,那么收服那张狂又好色的鬼将,便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真宿战意高涨,扩开神识意图将恶魂之域找出来。
然而这时候,黑无常已然将纯黑的令牌掰成两半,将尖锐的一头直插入心脏——
不远处的山巅之上,另一副纯白令牌发出了异常的光亮,紧接着,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与一道被身旁人衬得娇小玲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纯白令牌正前方。
真宿先前在黑无常用令牌逆向传送自己的刹那间,及时伸手抓住了黑无常的领子,于是一并被传到了白无常身边来。
黑无常满目都是诧异,连仍插着心口的令牌都忘了拔。
恶魂登时发出一阵滔天尖啸,不知是不满有人擅自侵入他的领域,亦或是为有人自投罗网而感到兴奋不已。
白无常瞥都没瞥黑无常与真宿一眼,他手中挥舞着快如闪电的勾魂锁,与操着长刀、浑身裹着浓浓杀气的男人激烈缠斗。
勾魂锁被白无常操使得出神入化,漫天的白色光弧闪动飞舞。这般极高速的勾魂锁抽在人的身上,怕都能削铁如泥般将人削成丝儿。而专门针对阴魂的法器勾魂锁,若抽中恶魂,那么那疼痛便等同于抽筋拔骨,撕裂魂,震颤魂,使其再也无法聚拢成型,直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便是第十司的白无常的实力,远远凌驾于其他司的白无常之上,有天才之称,备受上官期待。
恶魂的动作似乎因忌惮而多少有些收着,令白无常进攻越发激进,打得恶魂节节败退。然而白无常杀红了眼,没注意到恶魂其实在有意识地用“破绽”引诱他往一处陷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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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更晚了,抱歉[爆哭]早上才写完
第114章 阴兵 伍
恶魂的刀法亦非等闲, 招架密不透风,近乎诡谲地将勾魂锁四面八方的攻势格挡了下来,相接处擦出激烈火花。由于双方攻速都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这天幕之下,一片暗色中红火光弧即隐即现,若从远处看, 宛如一头背上会放电的隐身灵兽蛰伏在这山头之上,炫丽又低调。
乍看之下,白无常那一往无前的杀意几要压倒恶魂一方, 而恶魂只能招架, 全然落在了对方的节奏中。但处于局外的真宿,却清晰看到,恶魂的身法并非被逼退之下的无章法,而是恰恰相反,恶魂手上那把长刀上的红光有积攒之势,每一下招架都令它更红更暗。
黑无常亦看出来了, 绕到了恶魂身后, 欲要助白无常一臂之力,协力击溃恶魂。
岂料白无常咬着牙怒道:“统统让开!莫要阻我!”
黑无常的动作不禁放缓,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听从白无常的话,不过数息,他已然旋身挥舞勾魂锁,朝恶魂攻去。
然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他的勾魂锁将将要击中恶魂的前一瞬,恶魂的长刀刀身彻底被红光镀满, 骤然分离成四把长刀,腾挪闪越于勾魂锁那如网似幕的空隙,双双一前一后同时瞬发, 冲着贯穿黑白无常的头颅而去——
“!!”白无常因神智高度集中,先一瞬便头皮炸开,知晓必须尽快闪躲开,然而可怖的是,他亦清楚地意识到,他躲不开。
黑无常则由于是从身后偷袭,是以并未展开架势,闪避的步伐更是施展不及。
一切似乎刹那已成定数,然而本应在旁观的某人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就在红光即将没入黑白无常的额前,仅余半寸之际,长刀的冲势却生生止住了,连同整把刀消失在了半空。
马上该吞噬到魂气的长刀,竟毫无感应。恶魂不由错愕,定睛一看,只见一白袍少年漫步于勾魂锁刮起的凌厉罡风之中,他的墨发飘然飞舞,却不曾被削落一丝,而再细看,则见少年的指间赫然夹着四把猩红长刀。
恶魂:“……这怎么”
然而“可能”二字未道出,那少年便已抬起左手,将漫天切割的勾魂锁一把攥在了手里,如掐花般轻易。
“锁链借我一用。”真宿落下一句,未待两位无常出言阻止,便闪现到了恶魂身后。再一眨眼,恶魂喉间便骤然一紧,他发现自己脖颈缠上的勾魂锁正以骇人的巨力步步收紧,其魂气几乎要被挤压至涨破,仿佛下一刻就要身首分离。
“我、我败了!!别杀我!”恶魂求饶道。
俄顷,冷冽的气息攀上他的耳侧,少年好听的声音随之传来:“与我订魂契,不然……”
眼见杀气腾腾的黑白无常就要走近,恶魂不敢迟疑,当即疯狂点头。
“咬破。”真宿强横地将两指探入恶魂的口中,命令道。
恶魂何曾想过,自己会被这么个看着比他孙儿还要小的后生压制至此,是以带着不甘与愤懑,用犬牙狠狠刺穿了真宿的手指,然后将血吞咽了下去。
真宿足跟一碾,与恶魂四周的地面轰然下沉,登时掀起狂风,漫天草屑烟尘乱舞。真宿抽出两指,改为五指一张,紧捂住了恶魂的脸,将恶魂暴力按进了自己眉心!禁锢于三尸之上位!
烟尘散去,原地只余下真宿一人的身影。
黑白无常赶到近前时,只见真宿一面用指头给唇角抹上血,一面耷拉着眉眼,道:“大意了,还是让他给跑了。”
黑白无常听闻后,心下巨震,尤其是白无常。
白无常自认凭他一人便能将恶魂降服,没想到竟险些吃了大亏。那致命一击,若是真吃下,恐怕他现下……
当时长刀的飞速之快,比雷霆更甚。白无常想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在一息间拦下不同方向的四把刀的……当时他看都看不清,若非他亲眼目睹就在下一刻,那刀出现在了少年的手里,否则他也不可能相信。
先前明明连阴魂都看不见……这小子到底是何人……
白无常直盯着真宿,盯得桃花眼都干涩了,不由得眯了眯,手心攥破了亦毫无所觉,其血即落地之时,化作了黑气飘散而去。
黑无常惊惶过后,也回过味来了,看着真宿的眼神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因为那操使勾魂锁的粗暴手法,莫名让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人。
真宿不知这两人心里所思,只觉得他们的眼神都甚是耐人寻味,看不懂,便也不纠结了,真宿上前将勾魂锁归还给白无常。
这时,因恶魂之域消失了,牛头马面终于找了过来。
“到底发生何事?!为何方才唤你们没有反应?!”牛头吼完,低头一看地面那个下陷的大坑洞,以及周遭的一地狼藉,猜到此处必然是刚历经了一番乱战。
白无常解释道:“是臣冒进了,偶然寻到了一恶魂的所在,未曾通报,便独自应战。”
“恶魂?!”牛头马面脸色骤变,显然都没有想到此次当真会碰上这种级别的魂体。
“那它到何处去了?”
“臣失手了,让他跑了。”
真宿见白无常将责任全揽到了他一人身上,不由得看了过去,白无常并没有理会真宿的目光,继续道:“暂且无法笃定,那恶魂与该村子的丢魂案有关,但既已发现了此等存在,不除不行,臣回去自会汇报,下回势必将此恶魂抓拿下!”
“……”真宿心虚地按了下胸口,没有说话。
黑无常撇了他一眼,亦没有作声,只垂下头听候牛头马面发落。
牛头没好气地甩手道:“回去再算!”
后来直到天将亮,所有阴兵阴差都没有在沂廉村寻到更多线索,遂决定先行打道回地府。至于之前入梦查出来的外村品酒宴一事,亦须回去从新计议。
天光乍现之际,真宿排在队列最后头,前脚一踏入玄黑棺木之中,次紫府蓦地一阵剧痛,他的六感敏度急剧飙升,直觉后头有什么危险气息,于是在传送走的前一刻,猛地敞开了神识——
于第二座山头的山腰处,一盘着发髻、簪着金钗的高大妇人,怀里正搂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她的脸一直朝着玄黑棺木的方向,似乎在眺望。
明明借着神识,亦无法探清对方的五官轮廓,可真宿却莫名觉得那妇人应当是在“垂泪”。
然不及再看,一阵红光掠过,真宿神识被拽回了一片黑暗中,再一睁眼,眼前已然变回了勾魂司那插满了黑幡的衙府。
真宿本以为黑白无常会抓他去一并做报告,然而并没有,那两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然后向他道了声谢,便放他回了地煞大院。
直到顶着雪狐狸和大耳狐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在自己床榻坐下来,真宿都仍心有余悸,良久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那妇人身上的哀伤太过浓重,让他难以忽视,甚至深深影响着他,险些从那情绪深潭里走不出来。
“太诡异了……沂廉村。”真宿抹了把脸,正打算去净个面,却突然感觉极其疲惫。后背的四重瓣刺青又隐隐发起热,不过他未能察觉,只因此时他的头顶两侧与尾椎更烫,那有如烙铁般的热度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股诡异的力量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简直要将他骨肉脏腑都打碎一般,其后狠拽着真宿的意识往下沉。
姩朝,皇宫。
近两日鸩王终于没再梦到那些旖旎的龙阳风光,但夜里眠得很浅,便是殿外有些风吹草动,他皆能即刻醒来。
是以到了半夜,他索性不躺着了,起来打坐炼化龙气。
可如此这般也压不下他不知从何处窜起来的火气,使他感到既烦躁又空茫,常有种双足触不到地的不踏实感。
蒲勋之前来觐见之后,亦大为意外,明明他已然封锁压制了鸩王身上的十重瓣,却不知为何鸩王身上的戾气依旧越来越重。
这日与鸩王秘密商议着,为着尽早结束当前朝代的统治权御,往下一朝代去,便需要看看鸩王失忆前大体上做出了多少成绩,于是他们将御书房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
统算得差不多时,他正欲与鸩王说什么时,发现鸩王垂眸死死盯着手里的一书卷,眉头深锁,细看之下,他的手竟甚至在颤抖。
蒲勋之寻思莫非有什么重大发现,连忙凑到近前,发现那竟是一幅字,上头写着鸩王的本名,而非当朝皇帝的名讳。
鸩王忽然开口问他:“你觉得这字如何?”
蒲勋之沉默了,半晌才道:“……虽‘稍稍’失了陛下的一贯水准,然……然……”
鸩王怒道:“这就不是朕的字!!”即便是非惯用的左手,他都写不出这般无形无骨、不堪入目的字来。
蒲勋之则惊愕不已。这一方小世界里,竟还有人知晓鸩王的本名?!到底是何等人物,能得鸩王如此信任?
“可有署名?”蒲勋之抻长脖颈,试图看清。
鸩王盯着那幅字看得入神,并未作答,但说起署名,他脑海里忽地闪过了某个模糊画面,可惜他根本捕捉不到分毫细节,拼命回想,也仅仅留下了自己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什么的印象。
鸩王接着又翻到了几张纸,上头的笔迹与他的很像,看得出来是临摹他的。
可是他依旧搞不清究竟是何人写的。
碍于不愿让其他人知晓他失忆一事,是以鸩王终究没传人来问。心头的暴戾几欲冲出胸腔,无意间,那数张纸在鸩王手心皱作一团,不复原样。
鸩王心底莫名有种恐慌感,可他硬是将欲把纸张熨平的冲动压了下去,抛开纸团,转而翻阅书卷。
蒲勋之只扫了一眼滚到角落里的纸团,便收回了视线,参与回商议之中。
阳间,修仙界,皇陵地宫。
与此前冷冷戚戚不同,不过数日,方圆百里迁来了诸多鬼魂,什么小鬼、殇鬼、恶鬼,便是厉鬼亦有四五名,皆是道上赫赫有名之徒。
而他们皆是前来投靠地宫里头的鬼将的,本来他们被鬼将极快极狠的地盘扩张所挤压得要消亡了,孰知某一日后,鬼将突然不再暴力清除,而是出言将他们招揽到麾下。
这么多年一直如同一盘散沙的鬼们,有怕死的,有富雄心壮志的,还有单纯想找乐子的,纷纷前来了。
这两日鬼将没再梦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令他难得清醒了一下的神智,又不甚清醒了,甚至变本加厉,每日不是念叨着要将找一金眸少年,就是发疯无差别吞噬鬼魂,谁靠近谁倒霉。
底下的鬼都怕了他了,除了顺从还能如何呢?
于是鬼们主动担起了替鬼将寻人的活儿。
“老大,您能说得更细些么?那人除了眼睛是金色的,就没别的特征了?”虽然金眸并不寻常,但修仙界可不是一般的幅员辽阔,与世隔绝的地方更是不少,就凭这一点去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鬼将却良久不发一语。
底下的鬼只能主动问道:“是男是女?芳龄几何?家中有什么人?修为如何?模样身形?”
岂料鬼将全然不接话,依然沉默,直至所有鬼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道:“六寸长。”
众鬼都愣住了,不约而同道:“那是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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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修改]润色了一下
“不是身长还能是甚么, 总不能是势长吧?”
“……呸!你看老大像是会讲荤话的鬼吗!休要在这胡言乱语!”
然而众鬼部嘀咕来嘀咕去,就是无一敢再向他们老大细问。
鬼将身上的煞气太过浓重,神色又极其晦涩可怖, 部下们既畏又惧,但更多的还是崇拜,他们当即保证, 必然给老大将此不知死活的小子逮回来!献给老大泄恨!
于是部下们见着金眸就抓,甭管是人是鬼,或是妖魔精怪, 通通带回地宫给鬼将掌眼, 一时间,于外界掀起了好一阵风波。
一夜无梦,但醒来时,真宿感觉比先前被魅祟缠身时更累,于是起身打坐调息,这时外头幽红萤绿的灯光从窗棱间倾注进来, 打在真宿的背上, 头上,余下的则洒落在被褥之上。
真宿无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投在被褥上的影子,头顶支起了两个三角状的影子。
他下意识回首望了眼窗棱,却没发现有什么三角模样的物什,其后一个诡异的念头浮上心头。
“……不会吧……”真宿抬手在自己头上抓了抓,然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他摸到了一手毛乎乎的柔软。
再用力揪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痛感直入真宿的骨髓。
真宿不由得翻身下床,站立时莫名感觉天花板变矮了许多, 但顾不上思虑,急急走到了铜镜前。
岂料镜子竟照不出他的全身,后退数步,真宿方才看清了镜子里映照的身影。
只见镜中人的头上竖立着一对霜白色兽耳,毛厚厚的,外廓三角,内簇着小小的深棕三角,轻轻抖动一下,耳尖那蒲公英般的绒毛就像会流动一般,先前那有如云团般软和的手感,想必就是摸的此处了。
镜中人的兽耳尖直抵天花,那神祇般的黄金体格,轻易便占满了整个镜面。倒三角的上身将宽松的中衣撑得满满的,蕴藏的力量仿佛要破衣而出,至于下.身则因变得过于修长,原本能覆过脚背的长裤竟只堪堪过膝,竟衬出几分不正经。
真宿还来不及思量为何身上的压制失效了,竟是恢复了真仙体的状态,床边的禁制忽地传来被触发的感应,真宿指尖一划,禁制浮起的流光便如风旋般原地打转。不一会儿,雪狐狸和大耳狐花魁的身影便现身于床侧,二人盯着自己目瞪口呆的模样映入真宿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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