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寻到那死猫的?莫不是,你当真有阴司手段?”宋夫人靠在监牢木栏之上,轻笑问道。
许楚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松口气般说道:“只不过是从街上随意寻了一只野猫,用了些迷药,而后在其皮毛上浸染了些煤油罢了。”顿了顿,她才笑道,“还别说,那只猫儿甚是乖巧,如今在公子院子里很是得宠。”
只要一想起那只胆大妄为的猫,整日里在侍卫跟前为非作歹,闹得一群大老爷们怨气横生。就连一向冷着脸的魏广,也时常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就觉得有些好笑。
也不知那只猫儿哪里得了明珠的青眼,总是护着,以至于都敢为了猫儿怼萧清朗了。想想之前,哪一次明珠跟花无病不是在萧清朗跟前吃瘪啊,谁成想如今只是多了一只猫,就让萧清朗开始束手无策了。
宋夫人得了这话,倒是笑了许久,半晌后才畅快道:“真没想到。那之前你跟香儿问话,难不成也是诈双娘的?”
许楚坦然的点点头,“其实她要是咬死了不承认,那杨姨娘对宋家心存仇恨的事儿,还真难落定。”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当初杨姨娘为何要拿了锦被出门?”
宋夫人摇摇头,略作思索,说道:“其实我也不知,或许如你所说,就连我杀人也是她自己早已布好的局。毕竟,就连烊锡灌喉的法子,也是我无意中听燕儿给凤儿讲话本时候听来的。又或者,那一夜,她是想要效仿迷惑老太爷那般迷惑于谁……”
许楚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微微有些晃神。相对而言,她更相信前一种解释。从头到尾,杨姨娘从来都是想用自己的死,让宋家上下三代陷入泥潭不可翻身。
其实如果不是许楚跟萧清朗追查,或许她的计谋当真就会得逞。最起码,有偏执的宋夫人在,宋家就永不可安宁。
一直到许楚离开之时,宋夫人才沉声说道:“多谢。”
许楚脚步一顿,并未回头缓缓离去。她不知道宋夫人的道谢,是为舒了心头郁气,还是因为她将压在宋府上下身上的巨石移开。
可是,唯有她自己清楚,此案还远远没有结束。可是,她却不能说,就算知道宋夫人心里会有遗憾,她也只能用最后一餐聊表歉意。
她除了监牢,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抹熟悉令她安心的身影。青灰色的锦袍之下,是绫罗暗纹织就的长衫。飘渺的云纹暗青,在这沉沉的天色下,越显得他清俊洒脱。
萧清朗在石狮之下负手而立,没有言语,只扬眉看过来。一双深邃而沉静的眸子,也因为有了她的倒影而略显柔和。
“回去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鱼汤。是你上次甚是喜欢的清江鱼所熬制,而且还做了你想吃的烤鱼。”萧清朗将她耳边的发丝拢好,嘴角几不可闻的勾起一个弧度,缓缓说道,“先休息几日再说旁的。”
不知怎得,许楚就看向了握住自己冰冷手指的那双手。忽而想到了许多,或许是对宋夫人执念于情爱的感悟,又或是感慨起人事变化世事无常,此时她竟然真的生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
马车缓缓而行,车檐之下四角悬挂的宫铃被微风吹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而与外面的寒意不同,车内许楚刚一落座,就被萧清朗塞了一方手炉在怀里。
她低头一看,果然还是之前萧明珠说过的大师所做的手炉。不过这一次,似乎是被人改动过了,倒是没有曾经的古朴气息,全然换做了雅致模样。
许楚望着手拿公文的萧清朗,见他半晌都没动作,才笑道:“公子,拿倒了。”
萧清朗倏然回神,下意识的就将手中公文翻了个过。
可是还没等他低头细看,就听得耳边响起一阵悦耳的笑声。
他疑惑的挑眉,顺着许楚视线看向手上,却发现,这次才是真正的倒了。
如此会心一笑,倒是让俩人心里那点抑郁渐渐消除。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无论如何揪心,都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尽快了结。
萧清朗放下公文,伸手弹了弹许楚的额头,笑道:“何时竟然学了明珠般顽皮?”顿了顿,他才有认真而深切的说道,“不过,这样肆意的你,却总让我情不自已。”
宋夫人行刑当日,许楚并未去看。而这一日,恰好花无病要携带了萧明珠回京。
原本萧明珠还心有不甘,总想再缠许楚几日。奈何,她又怕自家三叔收回让她入三法司的话,所以一番纠结之下,她还是千叮咛万嘱咐,非要让许楚应了她去京城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她这一走,整个宅院倒是冷清了许多。别说许楚,就连萧清朗都有些不适应了。不过她那只猫儿,倒是随了她,甚是闹腾。
后来许楚听说,宋家二小姐赶回来了,只可惜依旧未能见到宋夫人最后一面。并非时间不够,而是宋夫人不愿见她。
至于宋馨儿,虽然犯下了重罪,可到底人早已痴傻,并无辨别是非的能力。所以最后,也只是被很是糟心的宋德容赶出了府上。
此事之后,未出半月,张三就在天成赌坊连赢数十把之后,在拿着银子回家的路上被人打劫了。再后来,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身世之谜
听当时路过的赌徒说,他的下场十分凄惨,被人套头就打,直到崇河下游发现一具跟他身形相似的男尸,大家才都说他大概是被人丢尽水里淹死了。至于再详细的,就没有人知道。
最后只剩张仇,他本来还自视甚高,甚至时常怀疑自己是宋家少爷,想要出人头地让宋家好瞧。可最后发现,他的身世不过是一场笑话。
而没有了这份自得,又没有杨姨娘的银钱帮衬,他最初的傲气也彻底被打磨到丝毫不剩。
既无心研究学问,又不愿承认自己差的他,竟也如张三一般整日流连青/楼楚馆。没有了银子,就卖掉书本笔墨,更是将张肖氏为张三置办下做生意的摊子也尽数卖出。
最后,就连唯一的容身之所,也被债主索要去。至此,张生流落街头,开始重复起了张三为娶张肖氏之前的生活。
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放晴。而微寒的天气,也有所回暖。以至于,冰封了整个冬日的渡口,渐渐解冻,鱼贩跟苦力又开始为生计而奔波劳累起来。
相比于宋家低沉的气氛,此时锦州城依旧是繁华热闹,街道之上川流不息人声鼎沸。而酒馆茶肆中,说书人又开始了唾沫横飞的一天。
“各位客官,前些日子咱们讲了阴司判官楚姑娘,生死簿上断罪孽的事情。今日老小儿就给各位讲讲近日城内发生的一桩怪事儿……”
众人一听又有稀罕事儿,自然全都侧耳倾听。于是一阵鼓点之后,就听闻那说书人道:“话说那是数日之前,夜黑风高之时,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中,鬼影飘过。两名值夜小厮寻着影子追过去,却看见一个窈窕女子的背影……二人有心调笑,遂上前盘问,只是那女子一回头却将二人吓的三魂七魄都出了窍……”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阴森诡异带着低沉可怖,倏然手中鼓槌急促敲击让听客心思跟着怦怦直跳。
“却见那赫然是一无脸的女鬼。那女鬼满脸鲜血,口中念念有声道让二人还她的脸皮。就在那女鬼伸手欲取二人脸面时候,却见一阵青光从天而降,生生将那女鬼压了下去。”
说书人双目炯炯有神,口若悬河不曾停歇,生生将厉鬼的诡异恐怖渲染的格外逼真。
却见那青光之中的女子纹丝未动,只淡淡斥骂道:“你本有冤,只管向阴司告状便是。如今却至阴司于无物,为祸人间,当真想要魂飞魄散不成?”
那女鬼闻言,顿时淌下两行血泪,遥遥说道:“奴家冤气冲天,大仇未报怎肯服下孟婆汤投胎?偏那仇人福报未消,阴司地府无处伸冤,这才出此下策。求女阴司为奴家伸冤啊……”
在座之人刚刚因那惊疑骇人的气氛而心生惧意,如今见那厉鬼突然示弱,瞬间来了兴致。
“她有何冤屈?”
“对啊,阴司地府都不能伸冤,难不成那女阴司能为她做主?”
随着旁人唏嘘跟期待的话出口,只见那说书人将手中惊堂木一拍,话音一转说道:“欲知详情,且待下回分解。”
楼上被萧清朗拖着喝茶的许楚,见下边的人或是失望或是探究的议论起来,才挑眉看向萧清朗问道:“这话本子,不会也是他写的吧?”
萧清朗轻咳一声,将公文放下,双手摊开无奈道:“你觉得我这几日,真有那闲情逸致?”
许楚的目光落在他手底下那份被踩着猫抓印的公文,眯了眯眼惬意的饮了一口热茶,喟叹道:“没想到,我们竟然会被一只猫儿逼的躲到茶楼来。还真是……”
“无法无天。”萧清朗将公文批阅好,接着她的话随意说道,“听说老夫人差人来请过你?”
许楚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道:“大抵是想试探我是否知道宋德容的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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