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如意绝望的闭上眼睛,身子一虚,哀哀的倒了下去。
皇帝蹙眉,唤了司天台监正――庞密过来。
庞密行礼之后,按皇帝要求将那个草人和布袋子里的一席物件看了一遍,才了然道:“回皇上,依微臣之见,此为岐**有的去子术,《边蛮异志》岐疆篇和《岐疆诡史》中均所记载,说此去子术想要施行,则施行者需要取下一截被施行者的头发,缠上黄纸,塞进稻草人里,接着,在草人身体中心扎上一根银针,置于被施行者的榻下即可。”
“那如何施行?”皇后问道。
江淮狐疑的瞟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听庞密说。
庞密道:“这草人是一副,一个放在被施行者的塌下,一个在留在施行者的手里,每至寅时一刻,点好烛火,施行者只需不停的用银针重扎草人即可,如此下去,七天之内,被施行者必会滑胎,如若施行者怨气太过深重,那被施行者的性命怕也难保。”
皇帝听完这些,已是心惊肉跳,忙喝道:“放肆!还不快把这些脏人眼的东西都给朕烧了!”
“不能烧,皇上不能烧。”庞密小心的提醒道,“皇上,这东西是有恶性的,若是烧了,会攀到烧它的人身上。”
江淮皱眉相问:“那怎样才能彻底消了?”
庞密道:“用银制的盒子盛了狗血,然后把这个草人放进去,埋在桃树根底下,若是明年开春,这桃树枯死了,就没事了。”
“若是没枯呢?”皇后道。
“若是没枯……”庞密为难道,“这……书上未有记载,微臣也不可知。”
皇帝目光冷屑,沉吟片刻,叫人照着庞密的说法把那些施行去子术的物件儿给处理了,回头,刚想审一审是谁在背后指使如意做这些事情,却见她一仰脖子,面色闪过一层剥皮抽筋的痛苦,嗓间碾磨出一道渗人的惨叫声,有血从下半身汩汩流出,竟是黑红黑红的。
一旁驾着她的侍卫一骇,忙往后退,如意身子如残留一般,倒在了血泊中。
先尖叫出嘴的是邓淑妃,她捂着胸口,由海莲扶着,惊愕道:“她怎么死了!”
江淮暗瞟了一眼脸色更加平和的皇后,咬牙道:“怕是去子术被破,被祭了。”
庞密站在一旁,脸上的皮肉微微颤抖,两秒后,稳住心绪,道:“御典大人……说的不错,书上记载,那附在草人之上的该是个小孩儿的鬼魂,这会儿受过不成,是要拉一个人下去陪他的。”
第159章 无奈
良久。
皇帝按照庞密所说,吩咐人把如意的尸身给拉去火场烧了,听着回来的侍卫样样叙述,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满心的疲惫和失子之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江淮也是万分的不快,光审出一个如意又有何用,关键是要揪出她背后的主使之人,一直逍遥法外的皇后!
上次三元散的事情未得逞,就又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置办长姐,她阴狠侧目,那人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眼底的神色静如一汪深潭。
皇帝又呷了杯茶,如意死了,唯一的证人也没了,所有人翘首以待的幕后真凶,现也无迹可寻。
但他心里明白,无非是后宫中的人所为,而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两个人,养育了旭王和端王的邓淑妃,还有明王生母,中宫皇后。
虽然后宫表面是一派祥和,但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皇帝很清楚,如今朝堂之上立储争议严重,而自己对江昭良肚内的孩子又太过重视,怕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着想,才出此下策,以此巩固地位。
“罢了,朕乏了。”皇帝摆了摆手,微呼了口浊气,起身往外走,“都先回去吧。”
邓淑妃不愿,她知道能做出这件事的人,除了自己就是皇后,而自己现下清白,此刻不趁机扳倒劲敌,更待何时。
“皇上,这如意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谋害贤妃,身后必有人指使!”
皇后幽若的眸光缓缓的燃在眼眶里,艳红的薄唇微抿了抿,一句话也不说。
皇帝停身,转过头来问道:“那淑妃想怎么办?”
邓淑妃一鼓作气道:“依臣妾之见,势必要彻查此事,不能让小人逍遥法外,也是给贤妃妹妹一个稳妥的交代啊,皇上!”
皇帝本想说她,可实在是没了精神,索性扔了句话在这儿:“那好,你就去查吧。”说着,迈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
邓淑妃咬咬牙,拖着席地的绫罗裙摆,气冲冲的出去了。
她查或是不查,都是无用之功。
皇后行事缜密,怎么会让她寻到一丝错漏,连如意之死她都掐算好了,更何况是其他的小细节。
“御典大人,庞监正,你们都先回去好好歇着吧,今夜实在是乱了套了,本宫身为中宫之主,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后沉静道,“本宫明日就会自请来照顾贤妃……”
“皇后娘娘要照看六宫诸事,稍有纰漏也是可以情有可原,说到底,还是长姐没福气,这孩子就不该是她的。”江淮眼底微红,疲惫和愤怒在心里交织,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一旁从寝殿出来的崔玥听到江淮这话,自然听出了第二层含义。
是啊,这孩子不是皇帝的。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皇后眼眸深沉:“也罢,御典大人受了惊,还是要好好休息休息,若是上御司睡得不好,不如移步到本宫的昭阳殿去宿一晚吧。”
江淮面容冷冽:“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这灼华宫就很好,我放心不下长姐,就不去了。”
皇后点点头,又淡淡的交代了点事情,随即由兰挚扶着离开了。
望着她最后拖出殿门的裙摆,江淮用力的仰了下头,双臂也配合着往身侧抻着,浑身的骨骼处都传来‘咯咯’的响声。
崔玥无奈,叫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帮她按摩着,精妙的指尖游弋在她坚硬的骨骼上,问道:“你说,皇上为什么不继续查?”
江淮望着桌上影绰的烛火,眸间一闪倦怠:“还不是,为了他的那两个儿子。”
其实若要细查,也说不准能查出来什么,但揪出真凶是小,影响旭王和宁容左在朝中的威严是大,况且,皇帝又不确定到底是邓淑妃做的,还是皇后做的,所以选择隐忍不发。
还有,方才落胎的时候,是个女孩。
这也许也是他放弃追查的原因之一。
听了这些,崔玥也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又问道:“对了,那个饮半城,到底是你什么人?”
江淮动了动下巴,也不想瞒她:“岐疆祭司,她千里迢迢的从边蛮来到中原,说是让我帮她寻一个人,但却不急,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也摸不准。”
崔玥见势,也没太多细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觉得那个女子古怪得很,你可千万小心。”
“我知道。”江淮点头,揉了揉眼角,“真是可惜啊。”
崔玥闻言,动作一停,道:“你说什么可惜。”
江淮摇摇头。
本以为是要如虎添翼,却不成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
年节前半个月,江昭良的身子在崔玥的调理下很快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再度失了孩子,情绪有些低迷,可令人意外的是,也只是有些低迷。
相比七年前那次惊天动地的小产,此次,江昭良可是安静多了。
从江淮那听来了落胎缘由,江昭良攥紧了指尖,怎么也不说话,即便眼中的怒火将要烧出来,却还是保持理智占据上风。
她交代江淮,切勿要因为自己没了孩子的事,从皇后身上牵扯到明王,眼下最重要的,依旧是扶统大任,让世子上位的事。
见她如此心酸之下,还说出这种话,江淮也是痛心不已,但即便江昭良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做,毕竟没了这个孩子,苏绾又刚嫁过来,现在旧臣唯一能依靠的,还是明王。
而后几天,江淮要忙自己的事,便没怎么来过,倒是皇帝每日下了朝,就都要来灼华宫看她,顶着一身风雪,轻握住她的手,细声安慰。
许是怕她再和从前一样,闹性子,一闹就是七年。
江昭良已经不是初入宫时的那个意气风发,做事不计后果的莽撞女子了,最近恢复了从前的美貌,这一夜侍寝,她绻在皇帝怀里,听话的像一只无骨清诱的小猫。
皇帝自是欣喜若狂,虽然她坠台后的这半年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但至少没想现在这样温柔过,他轻轻环住江昭良的肩头,道:“昭良,别怕,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江昭良眼底柔软的像是一汪清水,把皇帝往床榻里拽了拽,亲手褪下他身上那件那面料滑顺的金黄衮衣,悄然轻笑道:“皇上,您看什么呢?”
皇帝开心的嘴都合不拢,目光流返在她极美的面容上,收都收不回来,道:“朕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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