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停在半空中的手小指微微一麻,又静静的放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贺荣才把镜子拿到她脸前,道:“睁眼看看吧。”
因着刚贴好的缘故,整张脸都紧得要命,而且糊的难受,她费力的撑了撑眼皮,直到睫毛不粘了,才好多了。
接过小圆镜,她上眼一瞧,不由得微愣了愣,片刻笑道:“不是说就是个普通人吗,我怎么觉得还挺俊秀的。”
贺荣拿着锦盒,往后退了两步,一对眼珠上下打量着她――活脱脱一个‘男扮女装’得清俊书生的模样。
他道:“可能因着你的眉眼棱角太过分明,所以将这个面具的细节给撑起来了,才显得好看,你记住,千万不能连戴超过三天,千万千万。”
江淮点头,道:“记住了。”
“大人。”门外传来高伦的声音。
“等下。”江淮轻扬了一声,沾着桌上的一杯清水,小心的从额角掀开,把那张**给揭了下来,旋即放进锦盒里,又将锦盒放进袖子里,取出手帕胡乱抹了把脸,道,“进来。”
高伦从外面进来,关好门回头,望见那个巍峨如山的男人,忙低了低头:“宗主。”
贺荣点头,见他又转头对江淮道:“大人,我打听到那人了。”
江淮眼中一亮,问道:“在哪儿?”
“他人现在就在飘渺居呢,咱们得快点儿了。”高伦道。
江淮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饰,道:“那就快走吧。”
贺荣见她主仆二人第一言我一语的,听的云里雾里:“你们说什么呢?”
江淮神秘一笑:“既然要深入敌方内部,就要先摸清敌方的老巢在哪儿。”
“你知道在哪儿了?”贺荣微蹙眉。
江淮接过高伦从衣架上取下来的披风,边往外走边道:“很快就能知道了。”
贺荣狐疑,道:“飘渺居?”
江淮抿唇摇头,遂道:“长生教的老巢不在飘渺居,但知道长生教老巢在哪儿的人,现下正在飘渺居。”
“他会告诉你吗?”贺荣挑眉道。
江淮思忖几秒,旋即笑道:“若是我把他赢得倾家荡产,说不定他就能说了。”
“可你又不会赌。”
江淮笑了笑,将自己那双直白的手举起来晃了晃:“我虽然不会赌,但至少……老千能出几招,咱这断骨**可不是白练的。”
贺荣见她这样,笑了笑,挥了下手道:“快去吧。”说着,理了理衣服,也是一副要走的模样。
江淮点头,眸中一闪不舍:“师父今天就走吗?”
贺荣点头:“你师娘说了,早去早回。”
江淮应了一声,旋即轻笑着离开了。
贺荣望着那紧闭着的房门,蓦地道:“你也早去早回啊。”
――――――
皇城,千秋阁。
宁容左执了本书卷斜靠在软榻上,面容清俊平和,目光往返在字录中,一言不发。
殿外,修仁悄声进来,合了门,行至软榻前道:“殿下。”
宁容左修长的指尖轻捻书页,翻过,道:“她去了吗?”
修仁点点头:“还没,不过也快了。”
宁容左闻言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修仁咬咬牙,壮着胆子问道:“殿下,你不会是想……”
翻书页的手一停,宁容左静静的转过头来,狡猾的视线轻掠过修仁的脸,道:“下去吧。”
修仁一愣,旋即垂眸离开了。
宁容左见他走远了,将视线收回来,复投在书卷上。
良久,才轻笑着说道:“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逞英雄。”
第163章 赌注
长安最盛名的赌楼,飘渺居。
无数人选择在这里孤注一掷,有人扶摇直上从奴隶变成主子,有人则神台跌坠,从主子降为奴隶,富贵与否,仅仅只在一瞬间。
江淮和高伦进去的时候,那里的人要比往日少很多,想是快要过年了的缘故,只是即便人少,江淮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她听着周围的细密嚼舌的声音,心中感叹,就这亲民度,不易容能行吗。
在一众赌客的注目下,她带着身后的高伦不紧不慢的走向那个最大的台子――镜花台,因着赌注大,所以人向来不多。
那小伙计见江淮来了,一下无措起来,忙跑回去叫了自家老板娘出来,道:“老板娘,您看。”
那老板娘年虽年岁不小,但大抵也就四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她见到江淮来了,热情道:“哎呦喂,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御典大人啊,怎么大人今日这么清闲,难得有空来我的飘渺居”
江淮解下披风扔给高伦,轻挽袖口,大有放手一搏的架势:“当然是来找痛快的。”
老板娘快步到了镜花台前,敏然一笑:“既如此,大人想玩些什么?”
江淮环视一圈,见镜花台围坐的就只有三个人,红玉钱庄的二公子,号称小霸王的孙邵,还有百艺坊的曹老板,剩下一人,她眉梢轻佻:“这位怎么没见过?”
那是个身材早早就开始发福的中年男子,面光红润至极,一袭华衣衬的整个人愈发油腻,他闻言,连忙道:“大人好,鄙人是近几个月才从韶州迁来长安的齐洪玉,人称齐二公。”
“齐二公?”江淮片刻恍然道,“那个新开的齐家老窖,就是你的生意?”
齐二公连连点头,目光却无法从江淮精美的面上移开,高伦在桌下小心的拽了下她的袖子,江淮了然,知道这齐二公就是今日要找的人。
长生教之所以流传甚广,就是因为坊间传闻,的确有人入教之后,通过层层核考,真得了长生,江淮上眼,的确,越是富贵之人就越想长生不老。
这样一来,皇帝下令剿灭长生教,却三番五次严明,要她‘活捉’教首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永坐江山,怕是每个帝王的心之所属。
“齐家老窖,听说你们家的三日浓很是不错啊。”江淮见老板娘亲自拉开椅子,微点头,坐了过去。
齐二公挤眉弄眼的笑道:“难得大人赏识,哪日请大人喝个痛快。”
高伦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道:“喝个痛快?”
一出这话,孙邵和曹老板也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唯独齐二公一个人不明所以的继续道:“怎么了?”
孙邵往后仰了仰,斜睨着江淮:“齐老板不知,咱们这位御典大人可是长安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若是痛快的喝,还不把你们齐家老窖给喝个精光。”
齐二公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纵使御典大人千杯不醉,可这小身板怕是连一坛都喝不下吧。”
“好!”
江淮蓦地砸拳,利落的笑道:“那咱们这第一局,就赌齐老板你的一坛酒,如何?”
齐二公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第一局是要和我对赌了。”
江淮漫不经心的点头,手里的两仪扇点了点那个瓷盒,道:“我是头一次玩,你们也别欺负我,就玩这个,银珠赌单双。”
齐二公也来了兴致,和普通人玩有什么意思,得和有身份地位的人玩,更何况,这个人是大汤女官之首的江淮,江御典呢。
“好,大人痛快。”老板娘笑眼弯弯,道,“那咱们就玩这个,我今天亲自给你们抓银珠,如何?”
江淮挑眉:“那就麻烦你了。”
老板娘道了一声大人客气,巧手在桌上的那堆银珠子里一抓,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把那些银珠都放进了瓷盒里,左右轻晃了两下,响起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几秒后,轻轻一敲,算是完事儿。
她狭长的眼睛左右各瞟一眼,道:“御典大人,齐老板,猜吧。”
齐二公掌指江淮,道:“御典大人先请。”
江淮看了他一眼,这东西她自然听不出来,但她知道,这第一局,齐二公无论如何都会让着自己,遂道:“齐老板,还是你先来吧。”
齐二公在意料之中,沉思一会儿,道:“我猜,是双。”
老板娘回头看着江淮,道:“那大人就是单了。”
江淮颔首:“快开吧。”
一旁的孙邵连忙捂住老板娘的手,还趁势揩了揩油,道:“齐老板输了是一坛酒,那大人输了呢?”
江淮道:“我输了,这个。”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璀璨的金珠来。
孙邵眼睛蓦地睁大:“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豪气,真豪气。”
齐二公不言,但笑的满脸褶子都在颤抖。
老板娘打开孙邵的手,掀开瓷盒,拿起一根漆红的筷子,仔细的分着。
最后,她笑道:“多了一个,是单,御典大人赢了。”
江淮面容清淡,道:“齐老板,那这坛三日浓,我可就不客气了。”
齐二公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兴趣,再来一把。”
江淮道:“当然。”
接着十几把,江淮是把把输,把把赌,面色也越来越差,不一会儿,就砸进去了一万多两银票和手腕上的一对价值连城的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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