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楚家的奴婢,这个小兔崽子在楚家白吃白喝白住,让他干活有什么不对?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整日里清高厉害,给谁看?”
争吵声太大,慕容灼不悦地蹙眉,他此刻只恨不得将耳朵长到屋内,好听听里面在说什么,这伙人真是可恼!
就在扭头看过去时,少年因为维护绿珠,出言顶撞那三人,被家奴一把推到地上。
家奴上前在少年身上狠踹,绿珠阻拦,头发被两个妇人抓乱,额头磕到水桶上,辛苦提来的水全都洒了。
“绿珠姐姐!”
一个彪悍妇人的脚眼看就要踩到绿珠的肚子上,少年立刻扑了过去,那脚便狠狠踩在了他肩上,少年顿时疼得大叫了起来。
“小初!”绿珠匆忙撩起遮在颊边的乱发,将少年扶进怀里。
这下,慕容灼看清了那张脸,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云珠姐?”
不,不是!
云珠姐早已被宇文羲害死了,是他亲自收的尸。
眼前这叫绿珠的女子细细看来只是相貌与云珠姐有七八分的相似,可就是这七八分,也足矣让他难以忽视对方的存在。
此刻,绿珠起身将小初护在自己身后,明明自己已经狼狈不堪,身体都在打晃,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十分坚定执拗。
“我早已经说过,小初的吃住皆算在我的例银内,他与楚家并非主仆关系,他是自由的,你们没有权利驱使他,更不能欺凌他。同为人奴婢,我们本无冤仇,可如果你们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也只好去夫人和大小姐那里,请他们为我做主。”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这种于困境之中凭借柔弱之躯据理力争、不屈于人的个性以及神情,让慕容灼想起了初次见到凤举时的情形。
“小蹄子居然敢威胁我们?你以为夫人和大小姐会理会你这种下人?”
“还不快将这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扔到柴房?”
就在三人要扑向绿珠和小初时,一个个腿一软,全都扑倒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绿珠疑惑地看着三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四处张望,可此刻这附近只有前方花亭内的人,白衣堆雪,气质清冽。
此时的屋内,气氛已经沉默良久。
凤举率先开口:“凤举今日前来是为吊唁亡者,就不在此久留了。”
就在她作势要起身时,嘉定公主又语气平静地说道:“世人皆知我是西秦皇室公主,但却鲜少有人知晓,我在十七岁之前,一直长在民间。”
这件事凤举倒是从未听过,但她此刻对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生母出身贫贱,在我四岁那年,西秦宫中发生叛乱,皇后却趁乱铲除后宫中的敌人,母妃带着我混入人群逃出宫外,自己却不幸受伤惨死,临终她将我托付给身边的宫女。那宫女身无长物,为了活命只好投身楚馆。
“我虽为公主之尊,却过着乞丐一般的日子,在那种下作之地,看遍了世间的残酷。从小到大,我一无所有,从那个肮脏之地走到如今,皆是凭借我自己的能力。”
(作者提醒: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相信慕容,相信他!)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贵不可犯
的确,在当年秦晋和亲之前,据说从未有人听说过宫中有这样一位公主。
想必七杀阁也是她在那些年间建立起来的。
这的确令人叹服。
凤举问:“夫人与凤举说这些,不知所为何意?”
嘉定公主抚了抚鬓间的碧绿流苏,眼神柔媚,却隐隐带着刺。
“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不去做,并非是其没有能力,而是不屑为之。女郎你还年幼,不知这世间残酷,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因为既得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失了分寸。”
凤举可算是明白了人家请自己来此的用意,这是想敲打她。
纤细的手指抚过扇柄,扇子敲在掌心。
两个绝色的女子,目光如水地互相注视着对方,却似有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凤举像是故意学着嘉定公主的动作,抚了抚自己眉心垂落的红色水晶。
她浅笑道:“夫人也说,凤举尚且年幼,又怎知这分寸该如何把握?夫人既然聪慧又有能力,想必令嫒在您身边一定能够获益匪浅,比我会知晓分寸。”
我自有我的母亲教导,你想要教我?
何不一早教一教你的子女?也不至于让他们个个为非作歹,欺人太甚。
嘉定公主的眼神稍稍冷淡:“听你此言,是非要与我的女儿为难?”
“夫人错了。”凤举动作潇洒地起身,拂着衣袖:“非是我要与您的女儿为难,而是她不肯放过我。又或者用您的话来说,都是为了自保,偏偏令嫒喜欢杀人利己的方式,凤举实在是被逼无奈呀!”
嘉定公主也起身走到她身边:“你的脾气真是与谢蕴如出一辙。”
一样的令人讨厌!
凤举笑容明媚:“凤举是家母的女儿,母亲要强,不愿被人欺凌,我自然也不敢给她丢脸。同样的,令嫒似乎也是得您真传,要求别人善良以待,自己却待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说话便说话,拿我的母亲说事,那就别怪我不懂得尊重长辈。
“放肆!你真是太无礼了!”
嘉定公主柳眉倒竖,抬手竟然想要对凤举动手,那手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凤举心如波澜,抬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夫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您身为长辈恐吓后辈,您先失了长辈之德,岂能怪凤举无礼?再者,就算凤举德言有失,那也自有家中双亲教导,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说着,将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嘉定公主差点跌坐到地上。
凤举轻哼一声,俯视着她,凤眸凌厉,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夫人,您是西秦公主之尊,但莫要忘了,凤举也绝非那等可以任由您生杀予夺的无名之辈!望您阖家好自珍重!”
桑梧和桑桐的亲娘被这个女人狠毒折磨,那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毫无倚仗,身份卑微。
难道,今日这嘉定公主以为她凤举也是?
简直天真可笑!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慕容抱憾
凤举从院子里出来,轻轻舒了口气,神色已恢复如常。
纵使修养再好,遇到这种人,也真是忍不住想要动气。
随后她就看到慕容灼站在前方花亭,台阶下站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年,不远处两个妇人一个家奴正在畏畏缩缩地张望。
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举,你再不出来,本王便要闯进去了。”
他方才看到那个女人要对阿举动手,幸好他的阿举彪悍。
凤举笑了笑,看向那两人:“你这又是……”
慕容灼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阿举,我们走吧!”
那女子和少年也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躬身行礼。
凤举总觉得那女子的眼神有些熟悉,每一次对镜自照,看到的似乎就是这样的眼神。
当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之人,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灼郎露出这样的神情,伤感,不忍,纠结。
之后,凤举便没有再问。
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发现慕容灼仍旧心不在焉,凤举才开口询问。
“灼郎,在西楚府的那名女子,你可是认得?”
慕容灼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大概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举动有些怪异,稍作犹豫,方才开口。
“那个女子,容貌酷似云珠姐。”
“云珠?莫非就是你曾经提过的那位乌善将军的妹妹,乌云珠?”
喜爱女扮男装,却落入西秦废太子、也就是武安公主的夫婿宇文羲的手中,被人凌辱,又挂在军营外,灼郎因此一怒之下让宇文羲成为废人。
后来乌善将军只身闯入敌营为妹报仇,也被杀害。
灼郎对这兄妹之死耿耿于怀。
慕容灼道:“早年在军营中,本王受伤病重,多亏了云珠姐照料,她于本王如姐如母。今日看到那个女子被人欺凌,本王便无法无动于衷。”
还有一点,那绿珠的坚韧与阿举很像。
无论是乌云珠的容貌,还是凤举的个性,都足以让慕容灼对其爱屋及乌,难以坐视。
凤举默默回忆着那个女子的容貌和眼神,问道:“灼郎,你想帮助她?”
“你放心,就算再像,她也不是,此事本王不会去管。”
这个女子的出现实在是由不得人不去怀疑,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嘉定公主或者楚令月刻意安排的?
干涉此事岂非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凤举握住他的手。
慕容灼终究不再是从前的他,从前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感情为先,但如今他更加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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