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你告诉朕,你是真的走了,还是想要杀了朕?如果你真的恨着朕,你尽管来,朕等着,可你为什么不来?!”
萧绍昀伸展开双臂,玄金二色的高贵龙袍铺展开来,几乎把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神情痴狂,像是不甘心的质问,又像悲怆的哀求。
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惊心动魄,皇上这是怎么了?跟一个疯子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指望她听得懂?还是真以为这是孝元皇后的转生之人?皇上不是不相信的吗?
乱纷纷的流明殿里,众人的心思也是乱纷纷的,可是白成欢的心里,却一丝波澜也兴不起。
他这样子,算是怎么回事呢?
大婚那晚,她死不瞑目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神情吧?她也曾经那么不甘心地想问问他,为什么,可如今,她觉得,是什么样的原因大概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他割断了她的喉咙,亲手取走了她的性命。
他不知道,若不是上天垂怜,她连站在这里听他这样虚伪地装腔作势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回来找他?
萧绍昀,你永远都等不到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子了,她已经死了。
你亲手杀了她,你又怎么配呢?
眼看着皇帝的眼泪就要坠落,白成欢的另一只手就抬了起来,手中寒光湛湛的利剑就横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快放开皇上!”
许多大臣与侍卫齐齐大喝,心中万念俱灰,皇上,说不定就要死在一个疯子的手里了!
白成欢对那些人的叫喊置若罔闻,一路拉着皇帝的衣领,向着金灿灿的龙椅而去。
这是要干什么?原本出声大喊的人也都呆住了,不明白她又在发什么疯,纷纷围了上去,却没人敢动,就怕她一失手皇帝就会身首异处。
失魂落魄的萧绍昀被拖到了属于他的无上宝座之前,白成欢拿着那把剑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又比划,最终狠狠一掷,那把剑就没入了金座上铺着的软垫中,直直地立在哪里,剑柄颤动不停,她却始终一言未发。
所有人都懵圈了,把皇上拎在手里,就是为了去刺那龙椅一把?果然是只有疯子才能干得出来!
萧绍昀的神色似乎更痛苦了,可白成欢的心绪已经全不在此了。
如果可以,她是想杀了他的,可此时杀了他,威北候府与秦王府,就要背上弑君篡位的恶名。
她向丹阶下扫了一眼,秦王世子气度高华,丝毫不显凌乱地站在那里。
萧绍棠望着龙椅旁的两人,眸色更加幽深他没有看错,在皇帝对着她嘶喊的时候,她的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皇帝的话,她心有所感。
萧绍棠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他心里忽然涌上来的嫉妒和酸涩却骗不了人。
她到底,和这个天子之尊的人,有着什么样的牵扯呢?
可能这满大殿的人中,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告诉所有人,终有一天,她会劈了萧绍昀的皇位。
可她的恨意,她的执着,他都不明白,他都不曾窥见缘由。
这样的事情,可真让人失落。
萧绍棠神情间的落寞也只是一闪而逝,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重新凝注了眼神在她身上,却见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绝对是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却足以让萧绍棠心头一热,什么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就腾空而起,朝着龙椅的方向扑了过去:
“皇兄小心,臣弟这就来救你!”
毕竟白成欢发起疯来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到了,又有皇帝不许伤了她的话,在近前的几个侍卫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冲上前去的时候,萧绍棠就抢了先机,顷刻就奔至皇帝面前,大袖一挥,就将皇帝从白成欢手中夺了过来,护在了身侧。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可是救驾的功劳!
白成欢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那张俊颜,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然后闭上双眸,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白成欢!”
萧绍棠低喊一声,上前抱住了倒下去的人。
满大殿的人只看到秦王世子胆识过人,抓紧时机从那疯女的手中救下了皇上,又宅心仁厚伸手接住了昏倒过去的疯女,忠肝义胆,镇定自若,实在是难得的少年英雄啊!
“皇上!”
见皇帝彻底脱离了险境,丹阶下跟看了一场好戏似的大臣们才纷纷连滚带爬地向着皇帝过来,宋温如年纪大了,跑不快,声音却是如当年一般洪亮:
“还不将那胆敢刺杀皇上的疯女给我拿下!”
立刻就有人蠢蠢欲动,不能伤了这疯女,但是她自己晕过去了,那抓起来应该不会伤到吧?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又有大臣连声高呼:
“皇上,万万不可把威北候义女就这样抓起来,错不在她,若真要抓,成何体统!”
“皇上!此女虽然罪该万死,但事出有因啊,安贵人明知此女疯傻却非要宣召其进宫,之后又加以羞辱,实在怪不得此女疯病复发!”
萧绍昀被萧绍棠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此时再听到这些大臣乱糟糟各喊各的,心中的戾气就又涌了上来:
“都给朕闭嘴!”
吼完大臣,又指着怀抱白成欢的萧绍棠:“你,谁让你冲上来的!”
谁要这个讨厌鬼来救驾?!
萧绍棠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笑嘻嘻地道:“皇兄不必替臣弟担心,只要皇兄安然无恙,就算臣弟拼出性命来,也算不得什么,感谢的话皇兄就不必说了,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萧绍昀险些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谁要担心他了?谁要感谢他了?!
谁知道他还没反驳,就有大臣迫不及待了:
“秦王世子英勇救驾,忠心可嘉,恭喜皇上得此贤臣!”
萧绍昀怒极看过去,只见正是兵部侍郎汤源在那里跪地高呼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定论
汤源!汤源!
萧绍昀将这个名字在心底恶狠狠地念了两遍,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正要驳斥汤源居心叵测,就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声音虽然苍老,但十分有震撼力,尤其是对大部分的朝臣来说,他们的眼神齐刷刷向门口望去,正看见一个颤巍巍的身影从大殿门口走进来。
影影憧憧的灯火中,那苍苍白发的耄耋老人让大臣们心中霎时安定了不少,来人正是大齐朝堂从前的定海神针,如今虽然颐养天年却依然举重若轻的人物,太师席泽岩。
依着往年的规矩,宫中的中秋宴必然是要请这位老太师的,但因为席太师年事已高,不喜人多吵闹,三年能来个一年就不错了,今年照旧说是不来的,却没想到与秦王世子一般,又突然而至了。
意见不一的大臣们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见老太师开口询问,就有人不顾皇帝难看的脸色,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一部分朝臣还是坚持要把白成欢拿下,担心白成欢这个力大无穷的疯女突然醒来,说不定会再生是非,尤其是宋温如,想到自家侄子为了这白成欢名声毁了个赶紧,还差一点就娶了个疯女回去,尤其后怕。
可以汤源为首的那群大臣却是另一个说法,毕竟人人都知道人家姑娘是病着的,人家好端端地坐在家里,非要给人召进宫来,还听从妇人之言刻意为难,结果导致人家受了惊吓犯了病,且不说威北候府依不依,只说这白成欢,若要以刺客论处,也太无辜了些。
不管怎么说,两边都是一个意思,席太师做主吧。
席泽岩听着众人七嘴八舌乱糟糟地说了一通,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大殿,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手里抱着一个绯衣女子的秦王世子和目光阴沉愤怒的皇帝身上。
他从搀扶着他的家仆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臂膀,整了整衣袍,颤颤巍巍地向着皇帝的方向行了一礼,萧绍棠连忙抱着白成欢避开了。
萧绍昀虽然愤怒,也还是稍微往一边挪了挪,席泽岩见先帝都是可以不行礼的,他要是坦然受了这一礼,又该被那些多管闲事的大臣聒噪了。
“皇上,老臣未曾亲眼目睹发生了何事,也不敢轻易定论,一切,还请皇上定夺,还请皇上恕老臣不请自来之罪。”
此话一出,大臣们才猛然想起来,当着皇帝的面儿就这么请席泽岩做主,实在是在捋龙须玩儿啊,一个不小心,就是大不敬,都赶紧转过身重新跪好。
见席泽岩还知道尊重他这个皇帝,并没有自作主张,萧绍昀的脸色稍霁。
“席太师能赏脸进宫,朕又怎么会怪罪您老人家?”萧绍昀客气了一句,又回头愤愤地看了一眼萧绍棠,目光在他怀里毫无知觉的女子脸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叹口气: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意外,请太医来为白小姐诊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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