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礼部送来的所有试卷都在这,也就是说,有人半路截胡了他们?
有谁知道这事儿,又有谁从中插了手?
温琦越想越觉得腿软,事情太大了,大到出乎意料之外,他不能不告诉上面的人。他对那书吏说了一声,顾不得别的,拿了谢赟的试卷转身就走。等他走后,书吏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摸后背,衣服都湿透了,手里的银子成了烫手山芋。
“完了,铁定完了……”
而此时,乔明渊三人已经出了文科馆。
“林兄,谢兄,你们住在哪?”乔明渊问。
谢赟道:“我同几个同窗租赁了院子,住在八条胡同。林兄住的是客栈,在平安街。”
“你们住的地方都不能再呆,回去拿了东西,重新找地方安置。”乔明渊表情很严肃:“包括我,我家那院子都不能再回去。”
“乔兄是怕他们想杀人灭口?”林西澜惨然一笑。
乔明渊点头。
林西澜从文科馆回来后心灰意冷,表情简直似要个死人,他觉得什么盼头都没了,一时间完全提不起兴致来。他甚至颓废的想,别人能做出这种事,要他区区一条贱命又有何难,他活着说不定以后都没得个安生日子,还不如一死了之。
“随便他们吧。”他说。
乔明渊蹙眉,终究没再劝他什么,见他将那朱卷墨卷捏着死紧,知道他心头满是怨愤。
谢赟道:“方才在贡院门口,人多口杂,这事儿说不定已经传开了,他们要是动手,难道不会惹来众怒吗?”
乔明渊摇头,觉得他二人果然天真。
人家既然能一手遮天做这事,当然能抹掉蛛丝马迹。他不再说,催促他们换个地方住。
林西澜和谢赟答应下来,各自回去收拾物品。
乔明渊也想回杏子街的家里,然而跟林西澜分开,走了一段路他就觉得不对劲。林西澜那性子有些执拗,方才在贡院就喊过一嗓子,他的目标太明显,如今又一副寻死的模样,兴许会做什么糊涂事。他忙转身去寻林西澜,结果他果真没回客栈,而是往京兆尹衙门去。
林西澜只想去鸣冤,他眼睛朱红,愤怒在燃烧。
从他住的客栈去往京兆尹府,要穿过一条街,他抱着自己的试卷,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路,压根没注意到另一边的街角,有人交换了眼神。
街道上人来人往,乔明渊寻到他时,眼睁睁的看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跟他面对面错身而过。
日光下,金属利器光芒一闪。
那两人径直走了,林西澜手中的试卷落地,他捂着肚子不可置信的转身,带着不甘的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缓缓倒在地上。
鲜血浸出来,灰色的衣衫登时染上血迹,林西澜双眼圆睁,想呼救,张嘴却吐了一口血。
…………
乔明渊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了小院子,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是走的小院的后门。
他拍门的时候家里人都反应不过来,还是慕绾绾一下子跳高:“肯定是明渊,有人盯着咱们前院,他不敢走大门。”
她三两步去后面开门,夜色中,乔明渊肩膀上搭着一个男人,身上全是血,忐忑又警惕的在看四周。
在他身后,还跟着吓坏了的谢赟。
“你受了伤?”慕绾绾吃了一惊。
她忙拉开门,搭把手将乔明渊和他搭着的男人迎进来,忙上上下下的打量乔明渊。
谢赟跟进来,利落的关上了房门。
乔明渊道:“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慕绾绾这才发现他带来的两个男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谢赟走路一瘸一拐的,腿上湿了一片,他的伤在腿上。乔明渊驮着的男人正是林西澜,他唇色全无,脸白得跟纸片一样,上身的衣衫几乎全湿透,是被血泡的,乔明渊身上的血迹也是他的。
进了院子就有了灯光,照亮林西澜这幅惨样。
谢赟红了眼:“想不到他们下手如此之快,幸好乔兄提点我,我发觉不对赶紧跑路,只受了一些轻伤,要是晚一步,我们都成了尸体一具。林兄是不是没救了?”
“绾绾。”乔明渊顾不得多说,“你瞧瞧他的伤势如何,还能活命吗?”
不用他讲,林则惜帮着他将林西澜放在了小塌上,慕绾绾已上前来看伤。林西澜的伤口很深,银色的匕首还插在他的腹部,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要是割破了脾脏,多半活不成。
“送西厢。”慕绾绾当机立断。
林西澜的伤要马上手术,他失血过多,片刻都不能再耽误。
几人立即合力将林西澜移去西厢。
谢赟来的时候已知道乔明渊的夫人是妙手回春的大夫,没添乱,他腿上受了伤,一路走过来流了不少血,慕绾绾丢给林则惜酒精和伤药,让他先给谢赟处理一二。
又吩咐今日请来的护卫,不管晚点发生什么,都要保证几人安全。
“这院子不能再呆。”乔明渊眉头一点都没松开,他很紧张:“他们找上了林西澜和谢赟的住所,肯定也知道我的。”
“先去老先生那?”乔松岳道:“太师府他们肯定不敢擅闯。”
第320章 露馅
乔明渊想了想,没答应。
卫轻轩毕竟身份地位都太特殊,而且他年事已高,乔明渊不想让他卷入这样的事情里面。
“沈秋池家的老宅子离这里近,那院子又破,我们先去那边躲一躲,至少要熬过了今晚。”乔明渊沉吟着说。
“我怕来不及。”
话音未落,林则惜脸色都变了变。
无他,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又传了瓦片滑动的轻响。来人没敲门,而是上了乔家的屋顶,这是要干什么一目了然。慕绾绾请来的护卫立即上前来,将他们一行人带进了西厢。正屋这会儿还点着灯,几人趴在西厢的窗户看出去,瞧着有三个人轻巧的落了地,俱是一身黑衣服,蒙了头脸,看不见长相,他们径直进了主屋,手里的兵器泛着冷光。
西厢里的诸人霎时间白了脸。
乔明渊手疾眼快,捂住了福宝的嘴,谨防孩子突然发出声响。
那些人在主屋扑了个空,转头就往西厢来。
四个护卫示意他们别出声,待那些人开门,立即迎了出去。
院子里打斗声响成一片。
四对三,倒是人数上占了上风,也是派他们来的人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等着,一时间大意了。佘香帮忙找的这几人身手都还不错,很快,便将那三人制服了。然而也没什么用,他们的嘴巴里都藏着毒,被抓便咬破了毒药,咽气身亡。
“怎么办?”
乔松岳去了一趟主屋,回头看见主屋的床铺上全是刀痕,吓得六神无主。
谢赟已经是第二次瞧见这般刀光血影,他腿疼得厉害,心里又恐惧,连站都站不稳,扶着椅子坐在地上:“他们要杀人灭口才甘心,我们活不了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乔明渊。
此时只有他最冷静,头脑最清晰。
乔明渊眸色很冷,派去杀林西澜的是两个杀手,杀谢赟的也是两个,他这小院子却来了三人,大概是对方知道他是一家人都住在一块儿。他看向怀中的儿子,娃儿被吵醒,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看着他,还以为大人在跟自己玩游戏,咧着嘴笑得乔明渊一手的口水……孩子还那么小,险些就成了旁人的刀下亡魂,叫他如何甘心?
“这几人死了,没回去复命,保准还会有第二波人过来。在第二波杀手来之前,咱们得寻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乔明渊的语气很沉。
他做主,带上家里的银钱,从后门摸了出去。
沈秋池的老宅就在不远处,过去要不了多久,走得快些,小半柱香时间就到。
林则惜背了林西澜,乔松岳抱着孩子,慕绾绾带了药箱,乔明渊怕留下血迹,边走边清理痕迹。等到了沈家的小院子前,大门锁着,也难不倒护卫,几下就弄断了。
到了院落之后,他们也不敢点灯,生怕灯火引来人。
林西澜的伤耽误了这么一阵子,眼见着恶化得更快了一些,他唇发白发紫,像失血过多要休克。慕绾绾让他们将人送到地窖,她在地窖里点灯,给林西澜简单做个手术。
地窖的入口很窄,乔明渊先下去,林则惜和两个护卫托着林西澜,将他慢慢放下去。沈家的地窖不大,也就只够林西澜平躺,床是没有的,用床单铺了地面。慕绾绾将他们全部撵了出去,留下两个烛台,嘱咐林则惜在上面帮谢赟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别这个没医好,那个又挂了。
一番忙碌之后,地窖关上了门。
慕绾绾等他们都出去后,便将林西澜转移到了自己的空间里,空间里的手术室什么都齐全,先给林西澜上了氧气,又验血输血。
林西澜的伤在肚子上,她需要拍个片看看内脏的情况如何。
等一系列忙完,看了片子,她又忙着给林西澜手术。林西澜早已没有意识,她忙碌起来很放心,但此刻却很担心守在外面的乔明渊会突然进来。
若他掀开地窖的门,就会看见里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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