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院,白澍紧张的关上门,将贡院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乔松岳气得险些晕过去,慕绾绾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脑袋在飞快的转圈,她将福宝塞给乔松岳,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便对林则惜说道:“则惜,事关重大,明渊方才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才顾不得我和福宝。我们在京城里没有别的认识的人,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请佘姑娘过来?”
佘香?
佘香能帮什么忙?
林则惜不解。
但他此时也没有主心骨,慕绾绾吩咐了他,他便照办,跑去佘家找佘香过来。
慕绾绾又让白澍和田喜亮分别跑一趟,一个去请丁宝林和沈秋池,另一人则往卫家报了个信。这时候丁宝林和沈秋池都还在衙门办差,近来户部很忙,沈秋池都是熄灯十分才能回家,白澍扑了个空。丁宝林倒是准时下了衙门,不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是晚饭时间。佘香最快到,到了就插着腰喘气:“怎,怎么了?”
林则惜过去喊她,什么话都没说,拉着她就往这边跑,她稀里糊涂的。
“佘姑娘,你是京城人士,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些会武功的人?”
佘香一愣。
她点头:“镖局有,也有一些江湖人士会武功。”
“要嘴巴牢靠办事稳妥的。”慕绾绾道:“给多少钱都成,帮我找四个武功不错的来,让他们悄悄来这里候着。”
佘香嗯了一声,她手里没钱,慕绾绾给了几张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的,她接了过去,急急忙忙转身去寻人。
“现在怎么办?”林则惜问。
慕绾绾端坐在屋子里,眼睛很沉静:“等。”
等什么?
等乔明渊回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丁宝林寻着消息过来了,这时候乔明渊还没回来,乔松岳抱着福宝在哄,其他人皆坐立难安,唯有慕绾绾面色还稳得住。她等丁宝林来了,问他,通山书院在朝为官的那些人他是否有熟识的在其中。
放榜发生的事情丁宝林已尽皆知晓,他生怕乔明渊做出什么傻事来,点头说他去找找看。
他匆匆来又匆匆走,来不及回家,在脑袋里梳理了一遍通山书院的人脉,便立即上门去拜访。
然而,到了人家门口,丁宝林止住了脚步。
他要怎么说?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没有冤情可以传达的地方……这件事要么捅破天,要么就得永远埋在尘埃里,否则必有性命之忧。因为做下这件事的人手腕太高明,他既能做到这一步,就证明背后之人权势滔天,自信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许前方有一张大网在等着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每一步都危机重重。
丁宝林一步步往后退,退到街上,忽然掉头就走。
他赶回乔家,掌灯了,乔明渊还没回来。
屋子里除了慕绾绾和林则惜等人,还多了几张生面孔,是慕绾绾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护卫,他将自己的忧虑说了,林则惜登时担心起乔明渊来:“明渊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
“不会的。”慕绾绾的唇瓣微微有些发抖,声音却很稳:“他不会有事。”
他还有福宝,还有她,还有这个家。
他断不可能做冒险的事情。
林则惜听了她笃定的声音,心中却做不到她这般坚毅,他小声的嘀咕:“明渊到底去哪里了?”
乔明渊跟他们分开,跑着去追上了林西澜和谢赟。
林西澜情绪激昂,说要去讨个公道,被乔明渊拉着躲到了僻静处:“没有证据,你找谁去要公道,谁能给咱们公道?”
“还要什么证据,那篇文章就是最好的证据!”林西澜吼。
乔明渊盯着他:“文章贴出来,天下人都知道,你能背下来又如何,人家大可以说你是看了之后才背的。想用这个证明你自己,不行。”
“那就任由他们,他们……”林西澜想到他说的话,心口梗得慌,又屈又愤。
谢赟的脑袋还清醒一些:“我们可以去文科馆,找墨卷来看一看。”
按照科举考试的规制,应考的考生写下的试卷为墨卷,交卷之后,会有专门的誊录官用朱笔誊抄一份交给阅卷官,这是以防阅卷官认得上面的字迹。评卷完毕之后,朱卷和墨卷交到礼部去,由礼部封钉合一,送到文科馆保存。
若有人作弊,朱卷和墨卷的内容可以一样,但墨卷的笔迹该是自己的。
只要拿出墨卷,便能有物证。
三人去了一趟文科馆。
文科馆在会试放榜之后允许查卷,就是对自己的试卷有异议的,可以在三天内到文科馆查阅,但不允许带走。他们三人到了文科馆,乔明渊熟门熟路的摸出银两打点书吏,说他们是落榜举人,想查一查自己的试卷,书吏掂了一下银两,放他们进去了。
三人很快找到了各自的试卷。
“这……”
谢赟和林西澜齐声惊呼。
两人手中的墨卷写的是他们自己的名字,然而朱卷的内容却跟墨卷不一样。这么大的纰漏,万万不该产生,却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319章 性命之忧
乔明渊捏着试卷的手紧了又紧。
他手里的这份朱卷和墨卷内容也不一样,墨卷是他自己写下的内容,朱卷上却是一片狗屁不通的文章,他忍着心头涌起的暴躁,转身看那书吏。
书吏还在看他方才塞过去的银子,那银子有差不多十两,书吏欢喜得不成。
他走过去:“大人,这试卷我能否带走?”
说着话,他又递出去一张银票。
不是银子,而是银票,银票最小的面额是五十两,那书吏一见银票眼睛都直了,文科馆平日里是捞不着什么油水的,每三年才会有这么一次发点小财的机会。以往来查阅试卷的都是些考不中的穷举人,不相信结果来看个死心的,他们能有什么钱?像乔明渊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书吏舍不得银票,眼睛一直转,却没被冲昏头脑。
他摇头:“不成,只能看,不能带走。”
“大人,”乔明渊堆着满脸的笑,又塞过去一张:“我是第一次下场考会试,家住在广南省,下一次再来估摸着得好多年,来一趟路上要走三个月,实在是受够了这份苦,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京城。好歹是个纪念,我又没考中,等三日查卷期满,像我们这种考不上的试卷都要做销毁处理,大人不若卖个人情给我,我带回家去,不碍着谁。落第的试卷好几千份,少这么一两份,别人不会知道的。”
他一口一个大人,说的话讨喜,手里的银子足足一百两,实在极了。
那书吏简直被他说到了心坎里。
是啊,落第的试卷几千份,三日之后集中销毁,少了那么一两份有什么打紧?
“那好,你只能拿一份带走。”书吏松了口。
“我也想带走。”林西澜见银票好用,跟着也赶紧塞了一张五十两的。
一百五十两在手,书吏没啰嗦:“可以,说好了,这事儿不能给第五人知道。”
他还看向谢赟,指望他也要带走。
然而谢赟家贫,不如林西澜和乔明渊富裕,他囊中羞涩,给不起这五十两银子,遂只能无奈的放下朱卷和墨卷,摇了摇头。
有两份也足够。
乔明渊和林西澜拿了试卷,小心揣到怀里,三人没在文科馆里说话,急匆匆的往外走。
出了文科馆的门,便遇到温琦带了个书童进来。四人交错而过,温琦的目光落在乔明渊身上,蹙起眉头,觉得他有些面熟。但看他身穿素衣,想又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了。
乔明渊三人给他拱了拱手,彼此只当是来查卷的人,什么话都没有。
温琦到了文科馆,也找了方才那书吏。
他亮了腰牌,点了要查试卷,书吏不敢多言,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温琦不能跟他说自己要找谁的,就在一堆试卷里和书童默默翻找,几千份试卷找起来挺快,因都是按照户籍地堆放好的,很快就找完了一圈。温琦原本漫不经心,找完一圈下来冷汗都透了后背……
那试卷怎么没了?
他又闷头再找一圈,仍旧是没寻到。
“方才那几人来查的是谁的试卷?”他问书吏。
书吏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被问罪,立马长了个心眼。他记得没带走的那一份试卷叫谢赟,便脱口而出:“查的是谢赟的。”
温琦手中捏着的那一份就是谢赟的,听了这话心里不对劲:“就他一人的?”
“对,就一个人的。另两人是陪同而来。”书吏咬牙,揣紧了银子不松口。
温琦静了静,越想越不是滋味:“从礼部送来的所有试卷都在这里了吗?一份不落?”
“都在这里了。”书吏这时候觉察到事情不对,那股不安在心底扩散,他意识到那两人带走的两份试卷或许是了不得的东西,他闯了大祸。然而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认了,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情,而是脑袋和性命的事情。
温琦见他神色坚定,也没想到一个小小书吏竟敢欺瞒他,拿了谢赟的试卷,脑袋上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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