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的消耗这么大吗？！”定远侯吃惊道。
“兄弟看到那条运河没？！还没修好，二十万民工，哪一日不需要吃喝？！当然消耗大了……”那伙计可见是个话唠，两手袖着，缩着脖子，顶着寒风，一脸通红的，却是带着笑意的道：“我们可羡慕他们嘞，以前他们遭灾的时候，饿死的不知多少，瘦的不成样子的来了，到这边却好吃好喝，就说现在吧，土里上冻，他们只要中午做上两三个时辰的活，一天照样三顿的吃着，不是吃鱼，就是吃肉，要不然就吃羊肉汤，羊骨棒，这日子美极了……”
“晋阳养得起？！”定远侯道。
“所以才说城主是个人才，他就是养得起，也不知道怎么把这城给盘活的，反正我这小老百姓也是不懂的……”那人嘻嘻笑着道。
第604章 鱼与鸟
“就说这鱼吧，他们也不是每日吃的，常是换着口味吃，我们的鱼有时候卖给官府，有时候就到市场上等人批发，不过这个就慢多了，官府买最好，一船拉走，卸了货，我们就能回家了，多节省时间，不过有时候真得看运气……”伙计东拉西扯，又继续道：“以往能吃上主食就算不错了，现在不光有主食，还有各种蔬菜和果子，鱼肉都是不缺的……海边缺粮，我来了这边也不会空跑一趟回去，把鱼卖了，便买些粮食带回去，回去就能涨上十文卖了，赚钱的很……”
“十文？！这边几文？！”定远侯问着，齐尚书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
“这边四文，俱都是白米，上好的，虽然与晋阳本地产的不能比，但是也是极好的米了，都是种处的商人运来的……”那伙计笑着道：“晋阳的米是真好吃，那米又白又胖，产量又高，哎，待上了岸，一会子去辅子里吃上一大碗，也算是人生乐事儿……”
定远侯还待要再问，只见那伙计被另一条船上的人给叫走了，定远侯看出来他们一连着几条船，不是一家的，就是一个村里或城里一起结伴来的。
齐尚书喃喃道：“鱼鸟齐聚，人兴之地。”
鱼与鸟的齐聚，也许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从一个侧面说明，晋阳是杰气之地。
人与鱼鸟能够共处，正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的一个说明。
“物有四时啊……”齐尚书喃喃着道。
船行的越来越慢了，可见越是靠近上岸，越是拥挤的很。
“怕是又要赶上放饭潮了，得，这运气……”后面一条船上的人往前张望着，似乎在数前面还有多少条船，估算着时间。
定远侯便问道：“既是修运河，为何都听不见声音啊？！”
“快放饭了，自然没声音了，”那商户笑着道：“况且冬日上冻，他们只有下午才干活呢，上午都练兵去了……”
“练兵？！”定远侯心中咯噔一声，心道果然。
“是啊。”商户道：“这里生意如此繁华，若无兵力震慑，岂不是有匪寇天天盯着咱们这些人进出？！不安全的话，生意也就做不起来了，所以，兵就是要练的。”
“以往你们可被抢过？！”定远侯道。
“有，但不是我，我运气还算好，以前有船被抢，也有被杀过的，”那商户道：“晋阳漕运直接发了水兵，把寇匪去剿灭了，一个都没留，那山头可谓是惨绝人寰，人头都被挂上了江水边上，直到变成骷髅，自那以后，那些寇匪也会看人下菜碟了，离的晋阳远的极了，而且一听是晋阳来去的商户，再不敢抢，所以咱们还算安全……道上的人都知道晋阳漕运报复心强，一旦盯上，不灭了窝里所有的贼子都不算完，所以现在寇匪都少了，流窜至别处了，再不敢再江域上横……”
定远侯道：“以往的确有所听闻，不过全给杀死，太残忍了些……”
那商户冷笑道：“那些被杀越货的商贩就不可怜了？！”
定远侯不言语了。
那商户道：“就是这样才该杀，有一天杀光了才好，这天下太平了，咱们也就能四处的做生意了，也能多挣些家业，再不像以前一样，不仅没钱挣，还要提着心吊着胆的哪一天命没了……”
“那漕运可讲规矩？！”定远侯道：“万一是个不讲规矩的，岂不是比寇匪之流还要可怕。”
“你这汉子就不懂了，土的很，这漕运也是军事化管理，哪里就不讲规矩了，对过往船只也是规矩的很，顶多查查安全，其它的他们不管。就算要收税，也是这城中收一收罢了……”商户道。
“那他们还抢官船呢，”定远侯道。
“这可不一样，不抢咱们小老百姓的，自然不一样……”商户笑嘻嘻的道。
定远侯还欲再问，那商户却不理会他了，直接进了船舱。
齐尚书道：“他们多有维护和守密之意，你莫问了。问了反遭人疑心，我看他们防备心挺强的。”
定远侯低声叹道：“是啊，连远来的小商户也有维护之意。”
也许在对比之下，才能看出这其中巨大的区别。
定远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想再拉着人问问，突然听到头顶的鸟儿发出惊叫的声音，一个个的全不要命的往林子里飞去了。
“怎么了？！”齐尚书抬着头似乎也惊讶住了。
只见头顶上的鸟儿慌乱之下，却依旧排着队，不要命一般的发出惨叫，挥动翅膀，拼命的往林子中钻进去。
“龙要回来了，嘻嘻……”其它船上的人似乎都躁动起来，道：“……瞧这群没出息的鸟儿吓的，看它们平时里跟霸王似的，现在也怕了吧……活该！”
定远侯还没反应过来呢，只未见其龙，却闻其声，一声长长的咆哮，浑厚的雄音从云层之中由远及近的穿透了过来。
两人抬着头，眼眸之中全是惊讶。
只见云层之中突然俯冲下来一条巨龙，带着透明的颜色，只有一双眼眸是金灿灿的，还有四爪，他咆哮着，带着欢快，那股俯冲之感，给人的压力是巨大的。就算是定远侯身经百战，此时也有点腿软，他惊愕的看着，下意识的去将腿软的齐尚书给扶了起来。
两人呆呆的看着。
这一路来，一直听到有人在说龙。
刚刚船上的人也在说着龙，三句话不离龙，他们本不是太在意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哇！”人群发出惊讶的声音，就算他们已经见过几回了，现在也是兴奋的，交头接耳的。
感受着天神对自己精神和灵魂认知的冲刷。
而第一次见到龙的，更是兴奋的哇哇乱叫。
近在咫尺的龙似乎突然一个仰身，又盘旋着往城墙上飞去了，龙尾一甩，似乎能扫到人的脸上，有许多人吓的闭上了眼睛，却发现只有一股强风扫过，把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吹的乱七八糟，人却好好的，而龙，却早已经卧到了城墙上去了……
第605章 多虑
“昂……”龙伸了个懒腰，翻了个滚，发出长长的长吟之声，震人心神，悦耳，如同洪钟。
而这一声，引的山，水都与之相合，发出自然浑厚的天地之音，那是一种能洗涤人灵魂的愉悦。
城中诸人，码头上诸人都呆滞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龙一眼都未扫人类，叫了一声，便卧了下来，两只爪子搭在城墙上睡觉了。
齐尚书张大着嘴巴，眼神惊愕到一股茫然的地步。
定远侯发现，龙一出现，人类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就连那些飞走的鸟连吱吱声都闻不见了。
仿佛因着他的回来，天地之下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慑，他说不出来。
他心情复杂，眼神复杂的排着队，上了岸，慢吞吞的往城内走。
齐尚书年纪大了，与老黄二人因为仰头去看，差一点跌了好几个跤。
若不是定远侯扶着，怕是要出丑。
齐尚书远离了城墙，还是不断的回头望着那闭着目在休息的龙。直到被城内拥挤的人群挤回了神。直接过十字路口时被有肃的情景给惊的回了神，他才渐渐的吐出一口气来。
王谦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坐在书房里烤着火，猥琐的一张面相之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丝忧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少废话，”路遥翻了个白眼，将书合上，道：“快说。”
“好好好，先说好的……”王谦笑了笑，道：“好消息是定远侯和齐尚书碰上了，他们已经进了城，这一路来，有人暗中护着齐尚书，倒也没出意外。”
“这老家伙终于来了……”路遥发出一声欣慰的笑来道：“来了可就插翅都难飞了，且让他在城中呆上两日好好看看，想一想，再让璋儿去见他。至于定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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