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儿要好好吃饭，”路遥道：“我回去了。”
说罢便披了斗篷进了雪中。
冯璋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行走，还呆立着。
见她不见了，才回转身，一时之间，糊灯笼的纸，竟然不知道该画些什么。
正如他纠结的揪心，一无出路。
惆怅如同雪深，一会儿便被人给打断了。小狗子挺没眼色的，兴奋的跑了进来，道：“璋儿，北廷的使臣已经到江上了，估计也就三五日功夫到达晋阳附近，咱们很快可以下手了……”
“嗯。”冯璋回过神，那眼神里的恍惚都不见了，仿佛只是云开雾散一般藏到深处。
“南廷那边有什么反应？！”冯璋道：“有派人前来交涉放使臣去金陵吗？！”
“并没有，只怕他们南廷还没反应过来呢，”小狗子道：“不管怎么样，先抓了再看看南廷的反应便能判断他们是怎么想的了。”
冯璋道：“虽然冒险，可能会引起南北共愤，可是，却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路怀德怕是还在等消息。”
“他们的消息渠道的确太慢了，不过也难怪，很多消息都被咱们截断，他收到的消息自然是残缺的，无法做出判断，这些都是外面的因素，最重要的是金陵几个重臣把持着朝政，与路怀德的义子勾结，斩断言路，路怀德若要知晓确实的消息，只怕还有的等呢，”小狗子不屑的道：“一个君王，连消息都滞后了，怎么做出有效而准备及时的判断，北廷与他合作，只怕他不拖后腿就算不错了……”
“北廷与他合作自然极好，可是北廷若是能与南廷休战，他便不必顾忌南廷的攻击，转而集中精力来对付晋阳，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所以休战是最中的结果，能合作，最好合作，不能合作，便休战，南廷只怕会答应观战……”冯璋道：“坐收渔翁之利，没有人能够拒绝。”
“算算日子，化为商人的咱们的人也已经到了金陵与这几位重臣接触了。”小狗子道：“金帛动人心，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金陵这几年偏于一隅，江南富庶，过习惯了好日子，自然也就失了雄心，”冯璋道：“买通他们并不难。”
小狗子似乎十分高兴，又道：“拜神教已约定年后起事。程道士已经写了回信回来了。”
他递了过来，道：“璋儿你看看。”
冯璋接过来看了一眼，道：“你写回信与他，叫他小心一个女人。”
“女人？！”小狗子有点蒙，道：“什么女人？！”
“如贵妃，”冯璋知道遥儿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说那段话，只怕是受了如贵妃的事的影响，所以才来打预防针的，她心思细腻，怕是该想到的也都想到了。
“她跑去西北了，她想干什么？！”小狗子拧眉道：“这天下已经够乱的了，怎么又来一个女人？！”
“天下是多美的设想，自然会有英雄来分羹，这与是男是女无关，让他小心。”冯璋道。
“知道了，我会写回信与他。”小狗子道：“拜神教在路俊林的后院烧上一把火，也足够路俊林烦心的了。”
“路显荣一死，人心分散，新帝即位，一时半刻，不可能收服所有人的心，”冯璋道：“盯紧了北郡，有什么消息，即刻回禀。切不可大意。”
“知道了，放心，这个年，一定盯的紧紧的。”小狗子应道。
“待过了年，这个中原的烽火，就要拉开序幕了，”冯璋道：“幸而还有时间，陪她过个年。”
“只怕事定之前，这是最后一个还算安稳的年了。”小狗子道。
“给军士们多加餐，过个好年，”冯璋道：“寒衣，药，还有吃食，皆要好的。年后要上战场。”
“是。”小狗子自然应了。
他又闲话了几句，又匆匆出去了。
小石头和小木头一并来了，道：“最近王老实吵着要见遥儿呢，被我们拦着了。”
冯璋道：“他想做什么？！”
二人见他拧眉，便道：“说是要叙叙旧，还送了不少礼物塞了给我们，叫我们递给遥儿，要不，我们转一下，问问遥儿的意见。”
冯璋心中虽不大乐意，却没阻止，道：“东西送去，人，年后再说。让她清净的过个年吧，她已经够烦的了。”
“是。”小木头笑道：“遥儿在家里想清净，怕也是清净不起来，最近几日，总是有街坊前去拜访，不过我看遥儿倒是挺高兴的。”
小石头道：“还有郭冬，成王，宁王等人，也排着队的想见遥儿，但是，都被我们叮嘱了，所以还不算急切，若非被我们拦了，只怕林叔家热闹的都挤不下了。”
冯璋道：“她走的这一年里，邻居左右都对林叔家多有照顾，多走动些是好事。其它人，往后压一压吧。”
“哎，知道了，有我们看着呢，”小石头道：“对了，定远侯和齐尚书找了客栈住下来了，城中挤的慌，还是我们偷与店家商议，腾出一间来，不然还真没地儿给他们住。这两个人也可怜，身上没银子了，太惨。”
第609章 眼力
“这一路风餐露宿，怕是辛苦，”小木头道：“下面盯着的人说，那定远侯似乎是想去做点工挣点零花，倒也是个有风骨的，只是这般留下来却不求见璋儿，也不知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阿金血缘上的亲爹，来不是投奔，而是了却私事，你们不必管他。”冯璋道。
“什么？！”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道：“难怪，总觉得他怪怪的。”
一国之侯，再落魄也不至于到做工的地步，原来……
“此事你们知道就好，不要透露风声。也不要与阿金提起。”冯璋道。
“是。”二人知这是出身大事，自然保密并且守口如瓶。
“至于齐尚书，暗下多给些衣食和炭火，”冯璋道：“他只怕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待他渐渐习惯了晋阳，我再去拜访他。”
“是。”二人都一一应了。
“至于成王，宁王强求不得，待他们想清楚了，自然会来找我。”冯璋道：“其它的不用管。”
“是。”二人都一一应了。
二人走后，王县令拎了不少东西来了，进来放下，走近炭火烤了烤取取暖，道：“再过两日，怕是要封市了，到年后再开市，城中只怕一下子要冷清起来，还有点不习惯呢。”
冯璋道：“这几日衙门可盘了账？！”
“已经在盘了，只是还要点时间，待盘好了拿来给主子过目。”王县令也大大咧咧的，知道他从不在意虚礼，便自作主张的坐了下来，笑着道：“城中最近治安好了不少，都不用我太操心了，那龙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人兽和宁。”说罢竟自己先笑了起来。
“哦，对了，”王县令将东西掏了掏，道：“留给主子过年用的，还好就这一个年了，待再守一年，也就能回城居住了。主子可想好了，回城住要哪住府邸，我好安排着修缮一二。”
“不用安排，我住在家中便好。”冯璋道。
“冯秀才家？！”王县令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对父子，真的不像父子，他想了至少片刻，才想起来冯秀才家也是璋儿的家，他迟疑的道：“总是简陋了一些。”
“住在巷子里热闹，与遥儿家近，”冯璋道：“你安排一处小一点的，好一点的府邸出来，准备给齐尚书居住吧。”
“好。”王县令喜道：“这位出了名的硬石头真的会留下来吗？！”
“既然来了，应该不会跑了，”冯璋道：“他年纪大了，还能到哪里折腾去？！就算不为晋阳效力，在这里养老，也该善待。”
“这是实话。”王县令笑道：“若他肯出力，主子以后得了天下，就不愁治了，以臣之才，治一郡尚可，可是一国，有心无力。这一位，却是治国的好手。”
冯璋倒是高看了他一眼，道：“难怪遥儿当初对你还算善用。”
王县令倒是真的怔了一下。
冯璋也不瞒他，道：“遥儿当初对你也不是太欢喜，觉得你这个人好色贪财，并且还有见异思迁的心思，她很不喜欢对妻子有异心的人。她最终还是肯放心用你，大约也是你这一份眼力，让她放心吧。”
王县令怔道：“公主见人，不拘一格。”
“对郭冬也是，他对其族人何其狠辣，”冯璋道：“可她也愿意收为用，细想一想，你们的眼界或许有共通之处。”
王县令心道，这个公主才真正是个奇人。
“臣倒是想去拜访一下这位齐尚书。”王县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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