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接住梳子,恭敬地递还给赵步光,赵步光却不接,逼视着他:“问你笑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不老实,快说!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婆婆妈妈像样吗!”
魏武抬头望着亭子外面的天空,像没听见。
赵步光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拉长音调说:“等下次见到端王,我就告诉他,他养的那个小侍卫,根本不听我的话,指东打西,没什么用,让他放你回家种田,好不好?”
魏武眼睛一鼓,忙道:“那怎么成!”
“那你笑什么?”赵步光歪着头。
“也,没笑什么。”
赵步光瞪起眼。
魏武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就是以后去了南洲,公主跟着咱们将军,嘿嘿,将军肯定不能带兵器,小的就有机会摸一摸他那把宝剑了,据说是把名器,三百年前就有了,是先帝的先帝的先帝的先帝传下来的。”
“……”赵步光咬着唇,眼珠乱看,嘟囔道:“谁要跟着你们将军了,你们将军是谁啊,我可没听说过有个什么将军,朱羽那家伙已经被皇上打发了,本宫就是嫁人,也是留在中安,南洲什么地方?本宫没听过!”
“那我们将军怎么办?!”魏武愣了住,傻里傻气的样子让赵步光简直想一脚把他踹到山下去,她没好气地说,“灯呢?在哪儿找到的?”
“城西门外十二里地,落在老百姓田地里了。”魏武如实禀报,“灯让卑职带回去收好了。”魏武想到什么,忍俊不禁地望向远处,赵步光觉着他笑得怎么那么古怪,拿梳子戳了戳他的肋骨,“又怪笑什么?哪个英雄好汉点了你笑穴位了不成?说出来,本宫就原谅你放浪不羁笑点低。”
魏武挠着头低下脸轻声说:“你才不会抛下我们将军!”
“谁说本宫不会,本宫可是你们将军的亲妹妹,跟着他将来有嫂子了,嫂子看本宫不顺眼怎么办?本宫可不跟去受气。”
这下轮到魏武发愣了,他瞳孔扩散,疑惑地抓耳挠腮,“对啊,公主是大殿下的亲妹妹……可,那你为什么在灯上写我们将军的名字?”
赵步光知道为什么魏武要怪笑了,估计这小子偷看了那些天灯上的愿望,赵步光眉毛一挑,“本宫是写了大哥的名字,大哥身体不好,本宫写他平安喜乐有什么不对吗?”
谭小真在现代时,觉得平安喜乐是最美的祈愿,给一个人最好的愿望,是平安健康,喜乐一世,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字眼。
魏武犯难地“哦”了一声,来回走动,忽然捶了一下手掌,懊恼地喃喃道,“得告诉将军”,就从山上跑了下去。赵步光干瞪着他的背影,要被这小子气死了,但一想,魏武这么傻,多半要把天灯给赵乾德看。
流云浮散,日落月升,一天又一天,赵步光盼着出宫,又盼着赵乾德什么时候能进宫看她。现代时她常常想象,古人过的日子那么慢,一生只够思念一个人,只觉得是无尽浪漫,换了自己却觉得,是分外残忍才对。尤其是音讯全无的时候,她常常不经意就出神,坐在榻上随时觉得赵乾德会扑过来,晨起神智还不清醒的时候会觉得那双眼睛会忽然带着好奇和渴盼被她摸头的湿润眼神冒出来。
五日后,夜里晴好,玉阳宫派人请赵步光过去,宫人恭顺地禀道:“娘娘想当面谢过公主那天晚上的照顾。”
赵步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与赵乾永后宫的嫔妃,她总觉得,能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于是换了衣服就带着两个侍女去玉阳宫,都翠看着她上了轿辇,有些担忧,“那你早一点回来,这么晚了。”
“知道,不用等我了,想睡你就先睡吧,脚一瘸一拐的别到处跑。”赵步光转头对苏烟道:“有劳苏姑姑照看好美人,别让她乱跑。”
苏烟恭敬应下。
轿辇缓缓离开明粹宫,都翠在苏烟的搀扶下往殿内走,虽然瘸得不明显,还是瘸的,她屡屡看苏烟,走到殿门时,苏烟让都翠站在门边,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脸,说:“小主有话就问,不用憋着。”
都翠喘了口大气,“今天我眼皮跳得厉害,有点担心,贵妃娘娘不是派头特别大吗?永寿会不会吃亏啊!”
苏烟淡淡道:“美人忘记了,什么是不能管的事。”
两个主都是比她身份尊贵的人,都翠嘴巴一撇,望着殿门叹息,声音很轻地说:“可我还是很担心啊……虽然她也许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庆祝一百章,难道就没有人打算夸夸奴婢吗!【哼,才不要你们夸我千万别夸我一夸我就要神志不清变身了……
☆、一〇一
即便是晚上,玉阳宫还是一样的热闹,东夷人能歌善舞,爱好音律。比起其他宫殿的冷清孤寂,赵步光觉得,要是让自己来选,她会很喜欢这里。
见到澹台素,彼此见礼之后,赵步光接过侍女端来的杯子,色泽鲜润的液体在杯子里微微晃荡。
有人在弹琴,有人在跳舞,只为澹台素一个人表演,多了几分恣意,不像宫宴时那样沉闷。
赵步光尝了一口杯里的东西,是酒,带着浓郁的果香。
“找我来有什么事?”已经是夜里,赵步光最近睡得早,直截了当地问。
“没什么事,想和你叙叙旧。”澹台素说。
赵步光不记得和澹台素有旧可以叙,她敏锐地察觉到,上一次澹台素在长乐宫住了一晚之后离开,对她说的话没有反驳,她知道她是在帮她。但澹台素此刻望着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她一只眼睛贴在杯子上,看着赵步光。
“要是想谢我,就不用了。要是有别的事想问,就赶紧问。”赵步光惦念着都翠的脚,还想回去给她擦药,没了耐心。
澹台素一边嘴角勾起,吊着眼梢看赵步光,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过她。
赵步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堂中蹁跹的舞伎们,抿了一口酒。
“本宫就是好奇,从小你就在长乐宫生活,先帝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到底为了什么?”
赵步光眼皮一跳,咽下酒液,“为了保护我。”
“逢年过节先帝都不肯让你出来见人,想必很寂寞吧?”澹台素幽幽叹了口气,“还有一种说法,其实先帝并非疼爱你,而是对你视若不见。永寿,你多大年纪开始,就没有出过长乐宫了?”
刚穿越时,赵步光曾经问过身边的侍女,侍女的介绍并没有多详尽,加上后来宫里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七八岁吧,我不记得了。”赵步光随口道。
“不是七八岁,是十岁。”澹台素含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你十岁生辰之后,先帝赐长乐宫给你,那之后,你就没有离开过长乐宫。长乐宫是开国皇帝宠妃的宫殿,奢华非常,先帝命宫人修缮宫殿内部,之后才赐给你。先帝遗诏之中,甚至还特别表明,你可以在长乐宫住一辈子,哪怕你不想嫁人。”
赵步光不太明白澹台素说这些话的意思,什么都没有说。
“先帝对你,可真是宠爱,担心你嫁人之后,会在夫家受气,索性给了你一辈子住在母家的恩宠。”澹台素轻轻打了个嗝儿,手放在心口,抽了口气,才懒懒看着赵步光,“就是不知道这番心思是不是用错了人。”
“父皇的心意,我当然会珍视。”
“难得我们有机会好好说话,永寿,你坐过来些,让皇嫂好好看看你。”澹台素招了招手。
赵步光看她像喝醉了,美人醉起来别有一番风致,眉头微微蹙起,澹台素也是可怜人,她骄傲得不可一世,估计在赵乾永做皇帝之前,从不知道“得宠”之外,还有“失宠”一说。
赵步光坐到了澹台素的身边,澹台素把酒杯放在旁边侍者手中托着的盘子里。
“你皇兄,近来还好吗?”澹台素问,握住了赵步光的手,她细细抚摸赵步光的手掌,察觉到她的手指上有不少茧,指腹生的茧尤其硬,虽然涂着护手的脂膏,摸上去柔滑,却不比打小养尊处优养出的白玉豆腐一般细嫩。
“还行。”赵步光心不在焉地回答,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澹台素也不执着,笑着拿起酒杯,对赵步光说:“再喝一杯,本宫敬你。”
轻慢的音调让赵步光忍不住多看澹台素一眼,澹台素凤目半闭,一口饮尽了酒,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甜。却让赵步光心里不安地一跳。
☆☆☆
中秋前一日,为宴会准备的舞台都架好了,瑾嫔和惠嫔邀请赵步光去看看。
湖边有风,围绕一座宽长的主戏台,两侧还分别有四座小戏台。
“届时可以一唱一和互相掩映,也可以分别有不同的表演。”虽然一段时间忙于布置长乐宫,朱怀素看着有些疲累,但她精神很好,显然对明日的晚宴很是期待。
“娘娘,该是小皇子们吃奶的时候了。”宫人小声提醒一袭素衣看着十分单薄的惠嫔。
方冉短暂失陪,半晌之后,朱怀素艳羡的目光从方冉的背影收回来。
“皇兄还很年轻,早□□娘们都会有各自的孩子。”赵步光挽着朱怀素的手,朝湖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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