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 (方竛)

　　咦？是谁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讶然回头，九阿哥一双凤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的嘴角仍是噙着笑，这一瞬间，我忽然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九阿哥笑笑，也不理我，就向前面走去。我皱了皱眉头，便跟着他一起走了。
　　路上，我和九阿哥倒也有问有答地聊着天，偶尔互相对骂几句。很快便到了我住的院子，晚上让他进去多有不便，我便站在院子门口向他告别。
　　九阿哥也说了告辞，却仍然迟疑着，没有马上离去。
　　我直皱眉：“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说完了我也好赶紧回去，外面冷死了。”
　　九阿哥也皱了皱眉头：“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话也不知文雅些。”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一个粗人，要不，九爷您还是快走吧，免得脏了您的耳朵。”我哼了一声。
　　九阿哥怔了怔：“看来我是又说错了话。也不早了，说完我就走。”
　　他俯下身子，轻轻拥住我，嘴唇贴近我的耳边。如此近的距离，还有他温热的呼吸，使我后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嗵嗵跳着。
　　他轻轻开口：“不管你的心给了谁，小若，我把我的心放在你这里了。你想完了其他的人，也要记得偶尔想起我。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我。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九阿哥说完，就松开了手，望着发呆的我，又笑了一下就走了。耳后的温度忽然消失，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我不能再这样发愣，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也转身回了屋。
　　是不是从此以后，我都要为这个如此疯狂，如此执着，却又如此绝望的人心痛了？
　　这一生，都再也还不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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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了屋以后，岚槿哭着过来抱我。
　　“凝若，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他们不告诉我你在哪里，也不让我去见你，我……”岚槿哽咽着，紧紧抱着我。
　　“我知道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这一次受罚，实在是折腾了好些日子。
　　好不容易劝得岚槿平静了下来，时候不早，明日我还要去书房，便催着岚槿早些睡了。躺在床上，我却又睡不着了。十三阿哥和十阿哥的□□还没有结束，他们仍在家里闭门思过，十三阿哥一定也很担心我吧？还有四阿哥和十二阿哥，也为我的事操了不少心。明天让小顺子给十三阿哥传个信，也找机会，去给他们道个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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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转天，我早早地便去了书房，照常伺候康熙笔墨。康熙还真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亏得我还在忐忑不已，他却没事人一般，一切如常地让我干这干那，时不时地问我些五花八门的问题。
　　我的日子就这么恢复到了从前，每日去当值，晚上回来就继续练习书法。偶尔去看看小王子，看看琪瑛和玉晴，偶尔给月珊写信，偶尔招待一下来找我的九阿哥。
　　我早已让小顺子给十三阿哥送了信，后来也向四阿哥问了问十三阿哥的情况，他一脸平静，只说让我管好自己的事，不必担心。我只好又向他道谢，他却淡淡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四阿哥又在琢磨什么。我们统共也没说上五句话，这位雍正爷，当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不过我始终没有见到十二阿哥，他也不常来宫里。我只好想法叫人给他带了信，不敢多写，只是简单地表达了谢意，说我一切安好。他却一直没有回音，也罢，他那么长寿，是不会出事的。
　　康熙回绝了德妃和宜妃的请求，也顺便放出话来，说是想多留我几年，不得再提我的事。这消息一传出来，大家看我的眼神又不一样了。我虽说没能成功当上个侧福晋，康熙却也从侧面告诉了众人他对我的看重，这一来一去，我的地位应该无形中又升了一升。
　　当然，也不乏有人觉得，康熙不放我走，说不定是想将我收到后宫里呢。
　　一时间宫里流言纷纷，羡慕的，嫉妒的，恶语中伤的……我倒也好奇，但是听完了，却没有什么高兴或是愤怒。我总觉得，流言应该止于沉默，大家日子过得千篇一律，好不容易能有件新奇的事情议论议论，也是人之常情。我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就好，等过些时候，这件事自然就会被渐渐淡忘了。
　　又过了几日，十三阿哥和十阿哥都被放了出来，然后康熙就带着十三阿哥去谒陵了，连让他见我一面的时间都不给。我看，要不是因为该去谒陵，康熙也不会这么赶紧地结束了十三阿哥的闭门思过。
　　十三阿哥应该仍是受宠的，只是康熙却似乎还没彻底原谅我，这回他出去，我又被扔在了乾清宫。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得去谒陵，就这么让他走了。。忽然发觉其实非得跟着历史来写也很苦恼。。

　　☆、第四十五章 几为多愁翻自笑，那逢欢极却含啼（二）

　　康熙走了几日，九阿哥倒是拉着十阿哥来了。
　　“九哥！我为什么非要来！你自己过来就好了，干嘛要拉上我！”人未至声先到，大老远的，我就听见十阿哥不满的抱怨声。
　　“少废话，快点走！”然后是九阿哥狠狠的怒斥。
　　两人终于进了我的屋，岚槿行了礼，自觉地退了出去。十阿哥却把头侧到一边，不看我。
　　此时，我心里对他们的来意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我笑着打招呼：“怎么？十阿哥开始嫌我这庙小了？”
　　“我没有！我……”十阿哥一听赶紧反驳，可似乎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小若，这回要不是因为他，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还连累你受了不少苦。皇阿玛终于放了他，我就领他过来，向你来道个歉。”九阿哥倒是直接说明了来意，说完，他拉了拉十阿哥。
　　“我……我……”十阿哥仍是不看我，支吾着说不出话。
　　“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生气。”我见状，便笑着让他们俩落座。这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十阿哥。所有的事情早在无形中慢慢累积，他不过做了一回□□，把其他人隐忍回避的事情，摆到了台面正中。
　　可是十阿哥却不乐意了：“九哥，你也不能……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就是看不过——”
　　“闭嘴！”九阿哥怒斥着打断他，十阿哥闭了嘴，不敢再说了。
　　我看看他们两个人，叹了口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什么就直接说了，要是有得罪的地方，就先在这里赔个不是。”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我一人在这宫里，也算是无依无靠，能有你们几个朋友，实在是我的幸运。我知道，这日子和四五年前是不一样了，我的生活，也越发地清静。时至今日，还能时常见到你们，说说笑话，真的不容易。十阿哥，过去的事就算了，皇上罚了你，也罚了我，现在都结束了。你要是同意，以后还常来，拿着东西，咱俩一起玩，一起挤兑你九哥，如何？”
　　“这又有我什么事了？”九阿哥出声表示抗议，但眼睛里却带着笑。
　　十阿哥也笑了：“好，你都能这么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敢做不敢当？小若，先前的确是我太冲动，我在这里给你说句抱歉了。”说着，十阿哥还真的给我鞠了个躬。
　　“十爷，我可受不起你这大礼啊！”我笑道，十阿哥直起身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这个小小的矛盾，就算是这样化解了。
　　他们又待了一会了就走了。临走时，九阿哥对我笑得意味深长：“小若，没想到你还是个厉害角色。”
　　“本小姐什么时候不厉害了？”我瞪着眼反问他。
　　“过几日我再来。”九阿哥也不答，笑笑就走了。
　　这件事，大概，就快要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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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六格格嫁去了蒙古喀尔喀部，大家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格格的婚事上。这位格格，我原先倒也听说过，也是康熙较为宠爱的格格之一，二十一岁才把她嫁出去，额驸策凌，也是康熙十分看重的人，似乎还是成吉思汗的多少代世孙。然而，她的人生却也不得不说是个悲剧，再有不到四年，她的生命便也走到了尽头。
　　不过，六格格终究与十三阿哥无关。既然与他无关，那显然也就与我无关了。
　　不久，十三阿哥就回来了。一得了空，他便匆匆忙忙地来找我。
　　“小若……”他一上来就紧紧地抱着我。
　　“哎，胤祥，你别抱得这么紧嘛。”我知道，出了那么多事，他却始终连一面也见不到我，不知要有多担心。
　　“我好想你，小若。”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顶。
　　“没事了，四阿哥都没有告诉你吗？我这人总是很有福气，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我笑着从他的怀里离开，“坐下吧，这样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好。”十三阿哥也笑了笑，绕到桌子边，看到我桌上的字，显得有些惊讶，“你这些日子，还在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