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跑到这里来了?”朱椿皱眉道,“你们妇人的事,何不找王妃?”
世子妃梨花带雨,捂着脸哽咽道:“母妃也管不了金夫人(华阳郡王生母),母妃说,现在若是王爷也管不住金夫人,这王府就是她说了算!”
朱椿叹了一口气问道:“啥事?”
世子妃哭诉道:“世子病重,儿媳等每日伤心,可那金夫人竟然成日里在背后咒着世子!儿媳听闻,伤心气急,就去找金夫人理论,没想到竟然被她打了耳光!”
朱椿问道:“她真的咒了世子?”
世子妃忙道:“千真万确。”
朱椿又问她人证,结果世子妃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的人来。朱椿便道:“若金氏真的有恶言,本王自会惩戒!不过她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打了你也不算多大的错。”
世子妃听罢“哇”地一声就哭出来,简直几欲昏厥!
朱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本王知道你们在争甚么,真是妇人之见!你们争来争去有用吗?以后世子位该是谁的,还不是圣上说了算!”
蜀王庶子华阳郡王那俩母子,朱椿也很不喜欢!因为在“伐罪之役”之时,华阳郡王吃里扒外、居然私下里勾结护卫武将,打开了成都府城门;这种事是他一个儿子应该做主的吗?
要投降也应该与当爹的商议罢!结果弄得朱椿后来的处境、非常艰难。
正因那件事,朱椿才根本不敢提将来的世子人选;毕竟在圣上那边,华阳郡王有大功。朱椿一肚子愤恨,却也只能咬牙咽到肚子里!
不料世子妃哭得更凶,她哽咽道:“连王爷也觉得世子爷……”
朱椿这时才发觉自己有点失言,实在是他的嫡长子体弱多病许多年了;最近更是半死不活、眼看确实没救的。
“悦熑是本王嫡长子,本王也每日难过,但事到如今有啥办法?”朱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就不能安生一点,让悦熑好好养病吗?”
世子妃道:“若金夫人得了势,还能给儿媳等活路吗?求王爷做主!”
朱椿忽然大怒,一脸怒气道:“那谁给本王活路?!”
世子妃听到这里,顿时也不哭了,一脸眼泪愣在那里。
朱椿长叹了一口气,挥手道:“去找王妃,去!”
世子妃赶紧磕头,终于不再烦朱椿了。
蜀王妃是蓝氏,蓝玉的女儿。洪武年间,朱椿就因为与蓝玉联姻而受了点影响。不过太祖皇帝很信任儿子们,朱椿并未受到丝毫牵连。
后来建文削藩,朱椿又被吓了一次。
最近的“伐罪之役”,朱椿再次受到极大牵连……父皇不在了,他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严重冷酷!
前年冬天,在这间水榭的家宴上,朱高煦遇到了刺客!后来沐晟坐镇成都府,明察暗查了很久此事;很多嫌疑都指向蜀王。
毕竟是在蜀王府上发生的事!朱椿也知道难以逃脱干系。
毕竟当时汉王军的实力太弱了,以汉王府对抗整个大明朝、胜算非常小。若是汉王军战败,刺杀事件对朱椿非常有利;他便不用再为儿子开门投降的事负责。
然而世事难料,汉王军居然意外地夺得了天下!
朱椿便陷入了危险之中。当时高煦说得很好,表现得非常信任宽容,但坐稳了江山之后呢?
……要是没有契机,皇帝还不一定愿意动他的叔父,毕竟蜀王从来无心谋反,没有威胁。
可是,正好削藩的大事摆在了面前!在办大事之时,皇帝顺带收拾一下“有异心”的蜀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朱椿确实感觉到,连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他此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偶尔也会做自作聪明的事。
第六百五十五章 逍遥城
中都凤阳,也有一座皇城。
虽然大明王朝的首都、从未曾设在此地,但太祖皇帝的故乡、祖坟都在这里。来到凤阳的“废太子”高炽一家,便住在这座皇城之内。
皇城由中都留守司、京师派遣的宦官严加看守,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里面的人也几乎出不来。偌大的皇城就像一座牢笼,又像墓地一样、死气沉沉!
宦官吴忠走到这座皇城外时,最先看到的是一座石碑;石碑上的文字,乃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亲笔写的文章,然后叫工匠刻上去的。
序里面已经写明了太祖的用心,怕后世的文武只知道粉饰吹捧,子孙后代忘本,这才亲自写出来惊醒后人: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彷徨。俄尔天灾流行,属罹殃,皇孝终于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大哥)先死,合家守丧。
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史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
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二哥)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器(泣),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
兄弟展品路,衣恸遥苍。汪氏老母,为我筹量,遣予相送,备醴馨香。空门礼佛,出入僧房。居未两月,寺主封仓。众各为计,云水飘扬。我何作为,百无所长。依亲自辱,爷天茫茫。既非可倚,侣影相将……”
吴忠每次读到这篇碑文,都很心酸。
太祖在文中,直言不讳地写下了当年的窘迫,开国皇帝幼年之时、简直惨不堪言!父母、大哥因为天灾死亡,竟连块墓地也没有,活下来的朱元璋与大嫂二哥一家生计辛苦;兄弟逃荒,历经艰难,颠沛流离。但是,不管怎样,一家人都相亲相爱,兄弟走投无路只能分别之时,更是“泣断心肠”。
虽然文章那么心酸,吴忠却读出了满满的亲情。难怪太祖皇帝对一家人那么好、十分信任,他可能以为家人总是把感情看得很重要。
吴忠却又想到,燕王对建文帝一家穷追不舍赶尽杀绝、高炽连几岁大的文圭也不放过,顿时暗自唏嘘难受。只觉得才过一两代人,皇家宗室就已经忘本了!
世间之情就是那么奇怪,一无所有之时的艰难困苦,并不能磨灭亲情;反倒是大家都拥有很多了,考验才真正开始,亲人之间为了权力、利益,简直是薄情寡义心狠手辣!
“咳咳咳!”吴忠压抑地咳嗽了几声,急忙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捂住嘴。等他拿开了手帕,轻轻展开瞧了一眼,见到手帕上的血;接着他急忙将手帕捏在了手心里,放回袖袋之中。
他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宦官。他们的神情毫无异样,其中一个老宦官还讨好地说道:“吴公公竟会识字!”
“如今的宦官呐、识字的不少,不识字的人只能干点粗活。”吴忠不动声色地说道。
老宦官弯腰道:“咱家年纪大了,只能跟着吴公公跑跑腿,等着老死在凤阳哩。”
他们说了几句话,提着东西走到了城门旁边的小门。守门的武将认识吴忠,笑着招呼了一声,然后才叫人搜查他们采办回来的东西……
这留守司的人、还有皇城的宦官,在新君登基后都换了不少人。像这个守门的武将,闲聊的时候便说过,他原来在汉王府一个叫“守御府”的衙门里当差,以前的上官、就是新封的侯爵之一王彧。
而吴忠在凤阳,也渐渐混开了。不仅以前的文武会给他面子,新来的人也愿意和他交好;原因很简单,吴忠是马恩慧的人!
新帝刚刚登基,便遣大将王彧前来中都凤阳、迎接马恩慧;王彧来的时候,对马恩慧那个恭敬礼数、那个排场,大伙儿也是亲眼看见了的。何况皇帝说过,马氏对他有大恩!这些事都不是假的。
有这一层关系,中都官吏、宦官都觉得吴忠有通天路子,还有谁愿意去得罪他?想套个近乎、攀点交情的人大有人在,大伙儿不一定能从吴忠这里马上得到好处,但拓展一下人脉也没坏处!
吴忠也非等闲之辈,以前他是建文帝身边的亲信大太监,当然也听着皇后马恩慧的差遣。“靖难之役”后便被送到中都来了,他在这里已经住了近十年之久!
马恩慧还被囚禁在中都的时候,吴忠便在这里渐渐有了点关系,处境开始改善。
等到新皇朱高煦登基,马恩慧被大将接走;吴忠更是立刻翻了身!
没多长时间,吴忠便与留守司、新遣过来的文武都有了交情。相互之间一合计,吴忠捞到了一个肥差:给皇城里关押的人采办用度。
这里面买了多少东西、每样的价格多少,那都是活络的,手段多样,查也不好查。吴忠手上多多少少能沾点油水,然后再打点一下相关的文武,那他的差事办得就更好了……
三个宦官回到皇城里的一座院子,吴忠便不动声色地说道:“桐油罐子搬到咱家屋里去。桐油这东西用来点灯,烟大、又臭,哪能给贵人们用?咱们这等奴婢用起来,倒也合适。”
老宦官立刻点头道:“老奴明白!”
俩人对视一眼,一切都不必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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