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们。”薛灿坐在地上,仰起头看向黔司年,“导游说了不能单独行动,是我觉得那块石头不高,就跳了下来……”
黔司年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倒是了解的,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能跑着就绝对不会走。他朝工作人员道了谢,对薛灿说:“起来吧,我背着,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还是我来吧。”江凌伸手拦住黔司年,在薛灿身前蹲下。
这一下,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大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还是他们的甲方爸爸。
薛灿吓得结巴起来,“江江江江……江总。”
“江什么江。”黔司年倒是极为镇定,“他又不吃人,赶紧上去,带你去医院。”
薛灿可怜巴巴地看着黔司年,呼吸都要停止了,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设,这才趴到了江凌背上。
好在从园区到停车场的路并不长,江凌导航了一家最近的医院,明黄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医院,黔司年去挂急诊,江凌陪着薛灿等在一边,顺便租了辆轮椅。
薛灿眼疾手快,在江凌伸出手之前,撑着另一条腿跳到了轮椅上。
江凌无奈地笑了下,“你怕我啊?”
“江总,我不怕您的。”薛灿在内心呐喊:老娘怕啊,都要怕死了!你是甲方爸爸啊,自己心里没数吗?!
江凌看着面前的小女生,没有说话。他这一路上都感觉心里闷闷的,因为黔司年对这个女生的态度着实有点不一样,接了电话就着急地赶过去,二话不说立即蹲下来背她,还有那句“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一般领导对自己的助理会用“咱们”吗?“咱们”不是一个很亲近的词语吗?
黔司年挂号回来,看着俩人,“走吧,去那边等着,今晚人不多,应该不会太久。”
“好的,好的。”薛灿连忙出声应和,“真是太麻烦您们二位了。”
黔司年哼了一声,“你也知道麻烦啊,那干嘛要跳下来?就是不会好好走路,是吗?”
江凌一愣,心里的憋闷又重了几分,这对话的语气的态度,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倒像是……亲近的人。
薛灿的脚踝肿了,医生建议拍个片子,拍片的结果是骨裂,当晚就要安排住院。
后面大部分时间都是黔司年陪着,江凌把自己划到了“外人”行列,自觉承担了跑腿工作,中途薛灿几次想问俩人的关系,都被黔司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一整套手续办完,转到病房时已经快12点了。
把薛灿安顿妥当,黔司年松了口气,冲江凌道:“你看着她,我去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他妈妈”三个字一出来,江凌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都有对方家长的电话,那应该是极为亲密的关系,恐怕,黔司年嘴里的“男朋友”应该是“女朋友”才对,这些年黔司年估摸是转了性向,或者,迫于世俗的压力,也开始准备着结婚生子了。
所以这个女生是黔司年最终选择的对象?这么想着,江凌又看了薛灿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江总?”薛灿一脸茫然,“您……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女生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住院服,微微半敞的领口下是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那条项链其实是一枚男式钻戒改的,亮眼的钻石镶嵌在仿若觚形花瓣的戒环上,是SCHAFFRATH经典的马蹄莲系列。
那枚钻戒,是四年前黔司年想要送给自己的。
江凌死死地盯着那条项链,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你、你的项链……哪儿来的?”
薛灿一时咋舌, “我、我小舅给的。”
呵呵,小舅?都到这时候了还骗人呢。江凌咬着嘴唇没有出声,目光盯着那条项链看。
这款式不是什么限量款,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凑巧,什么小舅送外甥女一个男士钻戒?还恰好是黔司年当年买的那一款, 骗鬼呢!
薛灿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江总,真的是我小舅给的, 您若不信……”
黔司年正好打完电话进来, 问:“怎么了?”
江凌看过去,“都处理好了?”
“嗯。”黔司年点点头,“有事?”
江凌:“我有话对你说, 能不能出去一下?”
黔司年看看他,又看看薛灿,冲着薛灿说道:“你给我躺好了,你妈妈明天早上过来,她来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闹出幺蛾子我真不管你了。”
俩人来到走廊, 江凌直接切入正题:“你现在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黔司年:“……不是你有病吧?大半夜抽风呢?”
“你若喜欢男的,无论什么类型, 我改就是了!但你要是想找个女人,那我——”江凌咬牙切齿,“我把那玩意剁了,躺床上给你上?”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转身想走,江凌一把拉住了他。
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 江凌压低声音,“你助理脖子上带的是不是当年你送我的那个?”
黔司年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忍着笑意说道:“是啊。”
“你还笑呢!那么——”江凌一字一顿,“她是你,女朋友?”
黔司年不知道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上的,笑了一下,“拜托,我是那样抠抠索索的人吗?把给前任的戒指转手送给现任,还是一枚男式钻戒?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江凌感觉被冰住的身体又有了一丝暖意,结结巴巴开口:“那、你们,你俩……”
“真的想知道?”黔司年朝着病房扬了扬下巴,“走,进去告诉你。”
薛灿在床上心惊胆战地坐着,总觉得自己又捅了个马蜂窝——毕竟那个江总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直到看着俩人走进来,又看到她小舅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
黔司年站在床尾,指着薛灿,又指指江凌,“来,你告诉江总,我和你什么关系。”
小姑娘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黔司年“外人面前不许叫小舅”的叮嘱,坚定地说:“您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而我是您的助理。”
黔司年:“……”
江凌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黔司年没有办法,亲开尊口:“此话不假,但是,抛开工作上的关系,我还是她的小舅。”
小舅?真是小舅?
薛灿在一旁拼命点头,力证此言不虚。
江凌感觉脑子里已经乱了,迷茫地看着俩人,“可……你们长得完全不像啊。”
“谁说外甥女和舅舅就得像?”黔司年说:“你和你舅舅长得像吗?她一个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我们怎么像?”
薛灿看着江凌百口莫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事绝不简单!哪个乙方敢这么对甲方爸爸说话?钱还挣不挣了?
值班的护士恰好进来,“谁是家属?明天手术,家属过来沟通一下。”
“我。”黔司年应道:“我跟您过去。”
旁边的床铺都空着,黔司年一走,病房里就剩下薛灿和江凌两个人,薛灿看了江凌一眼,“那个,江总,您为什么会、会在我们团建的地方?”
“顺路,过来凑个热闹。”江凌话锋一转,“你和你小舅的关系好吗?”
“好啊。”薛灿说:“我和我小舅可亲了,就是,在一些公事上面,他不让我喊他小舅。”
江凌点点头,“嗯,可以理解,他做的对。”
薛灿看着江凌,忍不住暗自称赞:好看,确实好看,她很少见男人留长发,下意识觉得男人留长发多半是阴柔的,但江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即便是在女生的视角里,也是荷尔蒙爆棚的味道。
江凌对着薛灿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嘛?现在不怕了?”
“我……”薛灿实话实说:“其实还是怕的,毕竟您是甲方嘛。”
“那你现在别把我当甲方,薛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江凌快速看了一眼门口,“趁着你小舅没回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挺冒昧的……嗯,你小舅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灿觉得自己大脑宕机了,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这个问题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甲方爸爸竟然知道她小舅的性向了?是谁泄露出去的?还有,她小舅有男朋友?!!!
“我……小舅他……”薛灿快速组织语言,“江总,请您相信,人的性向不能代表什么,更不会影响我们与您之间的合作,把案子交给我们,您完全可以放心。”
江凌有点头疼,看来“甲方”这个身份太深入人心了。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换个说法,“嗯,我很放心,你说得对,人的性向不能代表什么,况且我也是个gay。刚刚好,我很喜欢你小舅,但是他告诉我他有男朋友,所以,我想从你这寻求一些帮助。”
沉默震耳欲聋,薛灿要把眼珠瞪出来了。
江凌后退一步,留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害怕。”
接二连三的爆炸性消息让薛灿觉得人都傻了,这个消息扔到家族群里绝对是震、天、巨、响!她那超凡脱俗的小舅竟然凭借着个人魅力赢得了甲方的心!
薛灿肯定地说:“我小舅没有男朋友,他已经单身四年了。”
没有男朋友。
单身四年了。
这次换江凌怔在原地。
护士交代完术前注意事项,黔司年走回病房,迎头便撞见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向前的脚步一顿,迅速退到了门后。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谎言被戳穿,但他竟然有种莫名的心安,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隐隐地开心,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
病房里的俩人还在大眼瞪小眼。
江凌不相信地问:“你真的没有骗我?”
薛灿连连点头,“我骗您干嘛,这是我小舅的终身幸福啊,我巴不得有个富二代追他。”
江凌听了有点高兴:“我勉强也算个富二代,如果我追他,你帮不帮我?”
“帮!”薛灿拍着胸脯,“那我以后不叫您江总了,要叫……舅妈?”
两个人一来一回,气氛变得很热闹,一点儿也不像在病房里。
江凌笑着笑着,突然沉寂下来,“薛灿,有件事我想有必要提前告诉你,是关于你小舅的,或者说,和你、你的妈妈、你们全家,都有关系。”
薛灿一头雾水,“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江凌开口:“四年前你小舅谈过一个男朋友,他同你说过吗?”
“什么男朋友,那就是一个渣男!”薛灿一拳砸在被子上,“我小舅好吃好喝地养了他一年,他屁都不放地就走了。他运气好,那时我在上大学,没逮住他,不然我一定亲手掐死他!”
江凌闭了闭眼,“我就是那个渣男。”
薛灿:“……不是江总您在逗我吧?”
“没有逗你,你现在掐死我也行。”江凌深深吸了口气,“还有,我也知道,我和你小舅分手后,有人把我们的事发到了你姥爷任教的大学论坛里,并引发了十分恶劣的影响……关于你姥爷和姥姥的事情,我很抱歉。”
薛灿愣了一会儿,“我姥爷和姥姥的事情和您没有关系,姥爷是癌症走的,而姥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时候有人说他们是被小舅气死的,都是放狗屁!姥爷姥姥确实因为小舅的事很生气,那也只是教训了他几句,人哪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气死?姥姥不愿与那些碎嘴子为邻,才搬到我家……我小舅没说?”
江凌不敢置信,“真、真的?”
虽然黔司年说过,这件事和他无关,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江凌才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面对黔司年了。
薛灿叹了口气,“不过也对,我小舅这个人生性要强,天上下酸雨他都觉得有他的责任。姥爷姥姥走了之后他难过了好久,那段时间我放假就往他家跑。哎,我妈也是操心这个弟弟才把我扔过来做助理的,反正给谁打工都是打工,我小舅还可以罩着我。”
江凌被最后一句话逗乐了,说:“以后我也可以罩着你。”
“您……不不不您不行!”薛灿突然意识过来,“我不会让我小舅重蹈覆辙的!”
“别这么快就判我死刑。”江凌瞥向一旁的手机,“我刚才看你在玩游戏,看上哪套时装了?”
薛灿:“……我小舅会打死我的。”
江凌眨了眨眼,“我们不告诉他。”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统一战线了。
医院允许陪护,但薛灿毕竟是个小姑娘,江凌不方便留在病房里。等薛灿躺下后,他便起身出来找黔司年,刚一探头,就看到黔司年站在门口。
江凌:“司哥?你一直在这儿?那你都听到了?”
黔司年哼了一声,“我不过才离开了十分钟,你就开始贿赂我的人了,撬墙角可不是什么体面的竞争方式。”
“不算撬墙角。”江凌看着他,“司哥,你原来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黔司年心里颤了颤,面上装镇定,“我答应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
“不对,你答应过的,如果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你就考虑我。”江凌快速说道:“你现在是单身,那我是不是可以追你了?”
黔司年觉得好笑,哪有人追人还发预告函的,又不是怪盗基德。
看着江凌一脸等待答复的模样,黔司年问:“你准备怎么追?像贿赂薛灿那样,给我买一套时装?可惜我不玩游戏。”
“不是。”江凌摇头,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好久,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首先,我会承包你的三餐,早点把你养到健康体重。”
“我现在挺健康。”黔司年嘴硬道。
“你一点儿也不健康,我刚才背薛灿,我觉得她都比你重。”江凌继续说:“第二,要重视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咱俩上一段感情开始的太草率了,稀里糊涂地滚了床单就在一起了,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是几月几号。”
“我也不知道。”黔司年想了想,“不过这个第二条可以通过。”
“还有第三条。”江凌突然严肃起来,“你之前说,我是因为事业放弃你的,我很后悔,所以这一次我会改,我决定把你的名字刻进我在做、和要做的事情中。”
黔司年听了打了个哆嗦,“这倒不必,要是敏行的下一款车型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我想我会一头撞死,以此保全我的体面。”
江凌笑了一下,“还有最后一条,你遇到困难时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无论你需要或者不需要,我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着你。”
黔司年又打了个哆嗦,“你现在已经很像狗皮膏药了,阴魂不散的。这样吧,我再加一条:在工作层面咱们只有一种关系,甲方和乙方。”
江凌焉了:“地下恋吗?”
“什么恋不恋的,我答应你了吗?”黔司年忍着笑意,“至于是地上恋还是地下恋,等你追到我的那天再说吧。”
江凌眼前一亮,“所以,今天是我追你的第一天?”
“嗯,可以算第一天。”黔司年点点头,又问:“第一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的……在这里……”江凌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失望地叹了口气,“医院里怎么特别?我去车里给你拿条毯子,你进去陪薛灿吧,旁边的病床没人,你可以躺一会儿。”
“然后你就走吧。”黔司年说:“回去睡比较舒服,我守着她就行。”
“不用,我就在车里呆着,有事给我发微信……”
——说到这里,俩人都愣住了,并且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有对方的微信,甚至,江凌还躺在黔司年的黑名单里。
第36章 惊险漂流
第二天黔司年醒的很早, 薛灿还没醒,他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一出门, 就看到江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头靠着墙正在打盹儿。
黔司年有点惊讶,上前把人拍醒,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车上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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