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真该睡了,那个,你,呃,我睡客房……晚安!!!”
那个人乱七八糟地逃了,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个大马趴。
方南巳看着他的背影,想,他还是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清楚,通红的耳尖和眼里某一刻的迷离,还有紧攥着却从没想过要推开他的手,就已经足够了。
方南巳在原地站了片刻,无意识地扬了下唇,垂下的手轻轻蹭了蹭拇指指腹,那里还有一点点应天棋留下的温度。
他转身跟去了应天棋离开的方向。
这间院子只有主居客居两间屋子,且常年没人住,如果没记错的话,客居的条件很简陋,床铺上只有一床薄被和一张草席。
有些人娇生惯养,怕是住不惯的。
方南巳心情不错,他悠哉地去到另一间比主屋小很多的木屋。
看得出里边的人心很乱,进屋时连门都没关紧。
方南巳打开门,放轻脚步走进去,借着外边的月色,看见某人正用被子蒙着头,像只乌龟一样趴着缩在床上。
察觉某人好像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方南巳轻咳一声。
然后就见被子里的人像只受惊的鸟,重重一激灵,就差连被子一起从床上跳起来飞出去。
薄被掀起,应天棋一脸受惊后的茫然,长发凌乱地散在脸颊和肩头:
“你干嘛??很吓人的好吗???”
“你去主屋住。”
方南巳言简意赅。
“我,我住这就行了。”应天棋声音低了下去,边用手指扣着被子的线脚。
“我住这。”
“这你也要和我抢?”
“这屋漏风,被薄,夜里很凉。”
应天棋下意识就想问“那你也会凉啊”,还想像以前那样说句“一起住主屋好了”,但话在嘴里打了个滚,他又默默咽了回去。
不好不好。
这人刚还想亲他呢,哪还能睡一起?!
太可怕了。
这一晚上太可怕了。
原本以为是自己单恋NPC,结果NPC突然变成活人还疑似跟他表白低头想亲他问他要个说法!
这一点征兆都没有啊!不应该啊!!
太快了吧?怎么跟龙卷风一样啊!!!
应天棋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好的。”
于是他默默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鞋子,离开前,先把自己搭在旁边的大氅丢给方南巳:
“你,咳,你冷了就多盖件这。”
“好。”
方南巳拎着柔软的狐毛大氅,见应天棋要走,故意在他出门时多问一句:
“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应冬至?”
“……”
果然,那人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我,什么,懂……懂个屁……你……”
应天棋真想收回方南巳对“冬至”一名的使用权。
他的语言系统再次紊乱。
气急败坏,但其实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只能落荒而逃崩溃呐喊:
“懂懂懂谁能不懂你问什么问啊啊啊啊啊……!!!”
第163章 八周目
如果可以, 应天棋真的很想从现在开始挖洞然后挖穿地心逃亡到地球另一边,快的话等过去了还能赶上实地考察见证十字军东征。
怎么办啊哈哈啊哈真是超级有诱惑力的条件呢不如即刻出发吧!
应天棋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
所以方南巳喜欢他是吧?
刚那个算表白是吧?
那么方南巳之前说喜欢的那个啥也不知道的人真的是自己对吧?
虽然隐隐约约有过猜测,但现在想法被当事人亲自证实, 还是让应天棋有些抓狂。
短短一个晚上,应天棋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方南巳要跟他谈恋爱?
怎么办啊啊啊到底是要自己去当将军夫人还是让方南巳移居坤宁宫当皇后啊?!!
别开玩笑了好吗!!!
应天棋在床上扭得像一条蠕虫,直到身体拧巴到某个诡异的角度,他突然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他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扒扒自己领口,从里面拎出一条蛇缠红玉的挂坠。
这玩意是方南巳给他的。
等等, 那事情就突然变得有点可怕了。
应天棋握着那块玉石,思路突然踩到了一个从未预设过的可能性。
他当时情况特殊,急需拿一个好人身份,所以要问方南巳讨一个能够证明身份并迅速获取信任的物件用来向方南辰展示。
现在看看这挂坠, 再想想方南辰第一次见到他和它同框出现时的反应……
应天棋真觉得有点恐怖了。
这不会是什么家里专门留给儿媳妇或者女婿的传家之物吧?
不是吧, 方南巳从那么早就开始……
但应天棋觉得不至于。
他还挺好奇的,迫切地想求个答案,但他实在不敢面对方南巳,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应天棋叹了口气。
他把红玉攥在掌心捂了一会儿,等到它变得跟自己一样温暖,才重新把它放进领口里。
晚上的确挺冷的, 但主屋的床铺得很软,被子也很厚实,躲进去连头发丝儿都是暖的。
应天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总之,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等一觉睡醒已经快中午了,应天棋现在在宫外面野着,不必早朝, 也不会有人一大早薅他起床,自在得很。就是这一晚上做太多梦了,睡得不大踏实,醒来之后还是有点疲惫,提不起精神。
可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昏沉着。
应天棋坐在床上放空片刻,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睡觉总是会让人淡忘很多事情,比如昨晚强烈到让应天棋恨不得挖地道逃跑的尴尬。
院子里没别人,方南巳好像不在,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屋外的晾衣架上还挂着一套新衣裳。
应天棋自己拎着小木桶打了水洗漱完,换好衣服,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便在院子里做做体操跑跑圈,权当替应弈锻炼身体。
等他打完一套并不标准的军体拳,打算坐下歇会儿再打套八段锦时,院门被人敲响。
于是好不容易被忘记的尴尬重新找了回来。
晚上可以用睡觉来逃避,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天亮了,有些事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应天棋磨磨蹭蹭地走向小院门,然后艰难地打开门闩,心虚地看向门缝外。
不过门外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他看见的是方南辰的脸。
心里冒出来的情绪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应天棋只知道自己当即松了一大口气。
“辰姐!”他这声唤得太热情,还让方南辰愣了一下。
她上下打量应天棋一眼:
“做什么呢,敲半天才开,你不会才睡醒吧?”
“是……昨儿睡得有点晚。”
应天棋不想在方南辰那里留下个贪睡懒汉的标签,所以多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发现方南辰的的表情在某一秒似乎变得有些古怪,这令他的大脑皮层变得光滑了一瞬。
但他来不及反思,因为很快,他看她朝自己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给你送点吃食,一会儿吃完了跟我走,我带你去南边那个院子找人。”
方南巳在京里京外置办了很多院落,但从来不住,因为这些房产的用处是临时安顿一些见不得光的人,比如之前查妙音阁疑案时捉回来的张葵,再比如这次从郑秉烛和陈实秋手里抢回来的忠国公府旧奴。
应天棋点点头,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问:
“方南巳呢,他去哪了?”
“进城了,说你打算找人传信把郑秉烛引过来。但这事难保郑秉烛会留心眼子多带人,他自己过去盯着点,心里有了数,到时候应付起来也容易。”方南辰答。
听见这话,应天棋深吸了一口气。
方南巳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连他下一步计划要做什么都知道!自己好像没跟他聊过这事儿吧,这就已经忙着替他兜底去了……不过他和方南巳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的革命友谊,方南巳早就熟悉了他的作风,了解他也不奇怪,再说好像这本身也不难猜到……
不是,方南巳方南巳,怎么满脑子都是方南巳!含量也有点太高了吧!!
应天棋强迫自己住脑。
今天天气还可以,毕竟入春回暖,如果碰上个明媚晴天,阳光照在身上便叫人觉得暖融融的。
院子里有张石桌,应天棋擦干净桌面和椅子,接过方南辰递来的食盒,打开瞧了一眼,里面躺着的竟是一份花雕醉鸡。
“哇,辰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这也太香了!”
应天棋把饭菜拿出来摆好,发现只有一人份的餐具,怎么看也不合适,正想进屋再给方南辰拿套碗筷,却被方南辰叫住:
“不用,我吃过了,你不必理会我。”
方南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和应天棋倒好了茶,才续上方才的话题:
“我与你交集不多,哪里晓得你的口味?这菜是方南巳点的,他知道宋立有这道拿手菜,连辣椒放多少、盐糖放多少、米饭偏软偏硬都指定了。惹得宋立在我耳边好一通念叨。”
“……”
方南辰把这当成趣事说了,原本应该挺轻松的氛围,但她越说,应天棋越想在脚底下找一道合适的地缝。
好你个方南巳,要他如何做人!
应天棋轻咳一声,没话找话:“宋大哥何必理会他这乱七八糟的要求,捂着耳朵将他赶出去才是。”
“本来是不愿理会的,”方南辰话音停顿片刻,似笑非笑:
“但他说你娇贵。宋立想,自己麻烦点就罢了,总不能苛待了小卓你。”
“。”应天棋没话了。
天杀的方南巳,在外面总是这么宣传他!
他举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恶狠狠地送进嘴里。
就算是美味花雕醉鸡也不能抚平他的羞恼和恨意:
“我真不是……哪有他说得这么……唉我今晚就两刀把他捅死,造福天下人。”
瞧他这模样,方南辰笑着摇摇头:
“你不必觉得难为情,我们这群人原本就是这样吵着闹着打着过来的,你也不是外人,要讲究太多顾虑太多,这儿那儿的不肯添麻烦不肯惊动我们,反倒生分。”
不是外人……
如果应天棋什么都没意识到,听见这话,他可能还会觉得方南辰没见几次面这就把自己当家人了她对自己也太信任了然后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单纯了,他很难不往一些比较复杂的地方想。
比如自己手里拿的很可能是她弟弟给的家传的定情信物……
想到这,应天棋连鸡也顾不上认真吃了。
他立马从脖子上取下那枚红玉挂坠,一鼓作气语气飞快:
“辰姐,其实我有件好奇挺久的事,就是方南巳给我的这枚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听他问起这个,方南辰像是有些意外地扬了下眉:“你不知道?”
“嗯……”应天棋扯着嘴唇笑了笑,模糊道:
“他就让我拿着,也没跟我说为什么……”
“啊,那他可真不上道。”
方南辰耸耸肩,面无表情地开始兜自己弟弟的底裤:
“这块玉是我母亲留给他的。解释起来还有点麻烦……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家里的事?”
应天棋摇头。
“啧,对你都不说吗?”方南辰似乎对此很是不满,却也没有在应天棋面前吐槽自己的弟弟。
看起来,她好像真的已经把应天棋当成一家人了,连父母辈的故事也不吝与他分享:
“他不爱跟人说这个,但我认为你有权知晓这些事,既然今日聊到这里,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顿了顿,方南辰又补充道:
“如果你想听的话。”
“我当然想!”应天棋点点头,正色道:
“洗耳恭听。”
他是真的很好奇方南巳的来历,从认识方南巳本人之前、早在第一次从文字中读到他的时候,就在好奇。
好奇是怎样的经历过往,才能成就一个那样传奇的少年武将。
他以前也问过方南巳,但方南巳只模模糊糊答过一点,四舍五入,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南巳的性子的确不会跟人主动聊起这些,就算被追问也不一定愿意细说,现在有从他亲人口中了解的机会,应天棋怎么能放过?
见他想知道,方南辰也没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我们不是纯正的中原血统,你从我们的长相应该也能看出来。我们两个人的母亲来自南域,出自南域那边最封闭神秘的一个分支。或许,你听说过雅尔赛族吗?”
雅尔赛……
南域那边不像中原是中央集权制,他们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民族,每一族规模都不大,一直以来各族互相通婚结合、友好往来,类似一个平等联盟,联盟首领一直由南域人数最多占地最广的逻泊族、也就是出连昭的家族担任。
南域那边稀奇古怪的民族太多了,应天棋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所以涉猎不深,但雅尔赛族……他似乎有点印象。
“雅尔赛是南域中一个很稀有的分支吧?”他凭着仅有的那些记忆问。
“没错。雅尔赛族比较独,不与其他民族往来,也不与外人通婚。雅尔赛族人生活在南域西北角一处荒凉地,至于不常和外界往来的原因……雅尔赛是母系氏族,与以男性为主体的外族说不上话,看不上外族自大的男人,所以拒绝通婚。好在雅尔赛族人,无论男女,都是最优秀的猎者,所以不与旁族结盟互相庇护也无所谓。
“我母亲就是雅尔赛族人,她是族中最顶尖的猎者,最优秀的杀手,按规矩,她应该在成人那年挑一个看的上眼的男人,打败他,然后把他带回家。当时族中有许多适龄的男人想要得到她的青睐,比如雅尔赛族长的儿子。
“但我母亲不喜欢那些男人,被他们纠缠得厌烦。她生性向往自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就离开了南域,偷渡云墨江,来到了中原,然后在江南一个小镇子里认识了我的父亲。
“她说,我父亲不像雅尔赛族里那些男人,一天到晚就想着找她打架被她挑选。她说我父亲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知书达理,长得还俊俏,所以母亲对他展开了强势的追求,然后两个人成了亲,有了我,又有了方南巳。
“但在她怀着方南巳的时候,雅尔赛族有人追过来找到了她,说她私自离开南域,还与中原人通婚,说她这种行为是叛族,要将她带回去发落。追来的人就是族长之子,他非常迷恋我母亲,是她爱慕者中最疯狂的一个,可能是想向母亲证明点什么吧,他设计杀了我的父亲。
“母亲悲痛欲绝,生下方南巳后连休养也顾不上,就追去要为父亲报仇,结果没能成功。那个男人很狡猾,趁她虚弱打伤了她,挑了她的手筋,但没要她的命,而是抢走了方南巳。
“当时我也才不到两岁,父亲察觉危险后提前把我托付给邻居照顾,所以那个人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逃过了一劫。当然,这些事也是我长大后听母亲说的,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
“……”应天棋很难形容自己听到这些往事时的心情。
他抿抿唇,有些艰难地往下问:
“那……方南巳他……?”
“方南巳被带回了雅尔赛族。其实这些事他跟我也没怎么提过,毕竟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比起寻常姐弟其实要生分很多,加上他性子又冷,不愿示弱不愿向我倾诉也很正常……但想也知道,他在南域的日子过得应该不会太好,毕竟雅尔赛是种极度排外的民族,他又是母亲叛族与中原人通婚生下的孩子,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再说,若从小到大顺遂安稳,也养不出他那样淡漠的性子。”
说着,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偏了题,方南辰顿了顿,才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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