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
燕危忍无可忍,额头青筋直跳,警告道:“说话也该有个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清楚。”
“如果惹我不悦,我不介意换个盟友。和你成亲的人是吴危,身份牌子上也是这个名字,只要我不承认,我们之间就什么关系也没有。”
有些人喜欢得寸进尺,适时敲个警钟也不为过。
林管家准备好了祭祖的东西,跟在林常怀身后,一队人朝京城外走去。
路上下着细雨,细雨纷纷,清明时节。
祭祖回家后,两人都忙碌了起来,在为春猎做准备。
傍晚时分,燕危刚踏进林府的大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苦涩药味。
他有些诧异,偏头问着打理宅院的丫鬟,“你们侯爷生病了?”
清丫鬟福了福身,低眉顺眼道:“回夫人的话,侯爷并未生病。”
“夫人回来啦。”林管家从正院出来,一张褶皱的脸上满是笑,“吃的已准备好,侯爷在等夫人呢。”
燕危冲他点了点头,抬起脚步朝正院走去,越是靠近药味越浓郁。
“这是在做什么?小桃说你没病,哪来这么重的药味?”还没进屋,燕危就皱眉问话。
正院摆满着一桌吃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极为明显。
林常怀身着一身流光黑的衣袍,袖子挽上些许,露出一截白色的手腕。
他正在盛饭,闻言回过头来,“为你准备的,我没生病。”
燕危不理解,脸色有些黑,“我又没病,干嘛要喝药?”
这林常怀到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做的事,说的话都好像有些毛病一样。
“你之前的死士是身份,不管是身上的伤痕还是归祭这种控制的药,对你的身体伤害都非常大。”林常怀话语很轻,但带着一丝关切,“我写信让国师给你配归祭的解药,至于身体的亏空需要解了归祭的毒才能滋补。”
“是药三分毒,归祭对人的伤害太大了,我也不能保证让你恢复到如初。”林常怀推着轮椅过去,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这几日我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归祭的解药已经配出来了,每日服用两次,早晚一次。”
燕危顿在原地,心里有些复杂,没想到林常怀能做到这一步。
抛开事实不谈,林常怀确实是一个很合格、很完美的夫君。
但事实抛不开,也无法抛开。
燕危静静地望着他,嗓音冷淡,“你为我做的这些,我没什么可回报你的,你为什么要做?”
人太复杂了,喜欢上一个人后,就会把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在对方面前。
得不到回应,得不到相等的爱,然后承受着剜心之痛。
“你不怕吗?”燕危平静道。
林常怀坦荡,笑语晏晏道:“想做便做了,我也没想过要你回报我什么,害怕什么呢?”
林常怀拉住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带着人朝饭桌走去,“先吃饭,再喝药。”
“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燕危抽出手来在一旁坐下,漆黑的双眼盯着黑乎乎的药,“归祭的配方,给我一份。”
“那我待会给国师写信,让他明日把配方送来。”林常怀着手给他夹菜,句句有回应,“这药比较温养,对身子的伤害不大,得要喝个三个月的时间吧。”
说完后他笑了笑,脸上神色松快,“就是味道重了些,怕你不喜欢。”
燕危边吃边说:“也还好,只是对我来说有些太过于温和了,有烈一点的解药吗?”
林常怀收敛起脸上的温柔,目光微沉,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夫人是想快速解毒吗?即使对身体伤害很大,你也不在乎?”
燕危动作微顿,面不改色道:“没有,只是问问,没打算给自己用。”
他还想活着呢,哪能让自己那么早就死?
林常怀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语气悠悠,“归祭本就是给死士用的一味猛烈的毒药,解药难以配出来。我写信让国师试试,等配出来了再给你。”
燕危点头,“麻烦你了。”
“夫人不必与我客气,我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万事当以身体为重。”林常怀没有邀功也没有趁机提什么要求。
燕危眼睛微眯,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你和国师熟到何种地步?连你找他要归祭的配方都能给你。”
林常怀夹菜的动作一顿,淡淡道:“也没多熟,不过是林家对他有救命之恩罢了。我爹救过他的命,也给他在仕途上帮助不少,所以我问他要归祭和归祭的解药,他都会给。”
抬起头来看向燕危,他哼笑一声,“那日在醉梦仙他见过夫人后,想必从今以后起他都会无条件帮助我们。”
他承认,在这其中有利用国师的成分存在,但谁让归祭是他配出来的呢?
如今夫人的身体不好,当以询问对方要一些珍贵的药材也不值一提。
“你在利用他?”燕危眉头一皱,肯定道。
转而想起那天国师对他说的话,心中有些不喜,“他想扶持我去争那位置,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以后和他少来往。”
林常怀脸色凝重地点头,“夫人放心便是,你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你去做。”
即使是国师也不行,他会挡在夫人的身前,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夫人半分。
屋内点燃着蜡烛,烛光暗黄,烛心跳跃着落下一些阴影。
燕危身形微顿,擦头发的动作就那么僵在半空,“你不去自己房里睡,来我这里做什么?”
林常怀轻咳一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身体有些紧绷,“哪有新婚过去几天就分房睡的?我想同夫人一起睡。”
四月清明一过,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很少有阴天的时候。
林常怀穿着一身浅薄的白色里衣,黑发柔顺地发散落着,有一丝刻意的优雅美。
相比起来燕危就随意了许多,他刚洗漱过。胸膛微微敞开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腰间的衣带随意系着。头发还在滴水,散漫的野性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常怀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低垂眼帘不去看他,被褥内的手曲起。
燕危直直盯着对方,抵了抵后槽牙,语气淡然,“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滚回你的房间去。”
林常怀抬起头来,目光幽怨,“夫人好狠的心,平时忙着不见人影。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叫我滚。”
燕危对他这副模样有些看不上眼,瞥了眼后朝桌子走去,“林常怀,你有些得寸进尺了。”
林常怀眉梢微扬,尾音含着笑意,声线温柔,“夫人不喜欢我得寸进尺,可我们之间总要有一方要主动不是吗?”
倘若两个人都保持着原样,这天下哪来那么多有情人?
林常怀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到燕危身边自然接过他手里的布给他擦着头发,“夫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我不想同夫人一直都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
燕危笔直坐着,微垂着眼帘,长睫在鼻翼处投下淡淡的阴翳。
他没说话,也没阻止林常怀的动作,只是任由对方在身后忙碌着。
等长发半干后,林常怀把布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拽起燕危的胳膊往床上拉去,“好了,先睡觉吧,想那么多做什么?”
燕危半推半就躺在里侧,随即林常怀躺在外间,一个翻身就面对着他,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处。
林常怀微微弯着身子,双手抱住放在床上的胳膊,轻声细语道:“时藏是个聪明的孩子,影三教导他的武技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目前正在认字。”
不管是死士还是影卫,培养他们武技的同时还要教导他们认字。
很多时候,让他们去暗杀一个人、或者是取些什么罪证,要是不认字拿错东西可就功亏一篑了。
燕危闭上双眼,身边是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和呼吸,脑海中太过于清明完全没有一点困意。
林常怀絮絮叨叨说着,“你新带来的那几个小孩,都挺聪明的,瞧着也挺忠心,就是不知将来会如何?”
他说出自己的目的,“你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给他们吃的、穿的,还教导他们学武和认字。而你让他们做的,只是让他们为你卖命。”
“夫人,既然是卖命,那就要用些手段,别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燕危睁眼,偏头看向身侧的人,语气平静。
林常怀捏了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不是,主要目的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至于刚刚说的那些,只是想提醒你。”
林常怀仰头,对上他的目光,眼中满是冷意,“你们之间只是交易,得益者是他们。当平衡被打破,就会得到一些东西,比如背叛。”
“我知道。”燕危偏回脑袋,规矩躺着望着上方的房梁,“我也有这个考量,只是在想到底要给他们吃什么药为何。”
这可是古代,权力至上的古代。
当一方的利益偏移到另外一方时,掌控权就不在自己手上。
当人活在一个满足的环境里,心里就会下意识懈怠,从而导致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
他走的这条路,注定不安全,注定充满血雨腥风,他自己也不会容许自己亲自提拔的人背叛他。
归祭的药太伤身体了,他只是想完成任务,并不想让太多的人为这场复仇平白搭上性命。
没有意义,也不值得。他只是需要人手而已,也仅此而已。
林常怀笑道:“想要他们为你卖命,忠心于你很简单。那么多药,有对身体损害严重的,自然也有不厉害的,明日我让影三把药给你。”
“不必。”燕危闭上眼睛,“我信你,我们是一体的,你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来。让影三给他们用药,每个月再给解药便成。”
林常怀弯了弯唇,把手搭在他腰上,应道:“好。”
距离春猎的日子越来越近, 朝中的气氛也很是尴尬。
许多大臣都被替换掉,弹劾的奏章以及哭天喊地的声音不停歇。
老皇帝整日阴沉着脸,大刀阔斧整顿朝堂, 后面压力终于给到几位皇子身上。
几位皇子私底下与大臣私交密切,被罢黜的大臣中几乎都已经默默站好了队。
老皇帝来了这么一手, 无非就是蛇被打到了七寸, 不甘的同时也无法去做些什么。反倒是因为这件事,一些皇子被禁足在府邸, 春猎的时间没到,怕是不能出府邸半步。
之前和林常怀交好的几家世子几乎天天往林府跑,燕危烦不胜烦, 后面皆被林常怀一口回绝。
四月中旬时,五皇子燕濯登门拜访,身后跟着宋玉箫几人。
林常怀有些头疼, 他和燕危正在亭台内下着棋消磨光阴,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群人几乎都到齐了。
燕危不耐地啧了一声,扔下棋子起身准备离开, 显然是不想见到那群人。
林常怀拽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身边坐下, 语含无奈,“夫人何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待他们来了后, 夫人只管看戏便成。”
哪有见人就躲的?
燕危甩开他的手, 百无聊赖坐在凳子上,不稍一会儿林管家便领着人朝这边走来。
几日不见,宋玉箫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瞧着都消瘦了许多。
五皇子还是那副沉稳之态,仔细打量下就能在他眼底看到几分寒意。
林常怀看了他们一眼, 朝林管家轻声吩咐,“林伯,上茶。”
“林常怀,我们来见你,你却再三躲着不见我们,你到底什么意思?”宋玉箫率先开口,怒气冲冲的。
林常怀扶额,淡声开口,“我虽未进朝堂,但我也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这种时候,我见你们做什么?”
“你……”宋玉箫气急,瞥了眼亭台内悠闲惬意的二人,冷哼一声,“你是靖武侯,是皇上亲封。这个时候你还躲着不出面,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即使是没实权又怎么样?林常怀有个当大将军的爹,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倘若有林常怀出面劝阻,朝中大臣又怎么会被革职?
说到底就是他林常怀不想引火烧身,所以一直躲在府中,连他们都不见!
宋玉箫被革职,在家中又被老爹斥骂,心里窝着火。
如今一见自己的好友悠闲得意,他心里怎么会平衡?
林常怀眼中满是冷意,唇边挂着淡笑,“宋玉箫,倘若不会说话,那便闭嘴。”
“你……”
“都什么时候了,吵来吵去有什么意义?”燕濯坐在位置上,边喝茶边打断宋玉箫的不甘,“事已发生,不去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是来怪罪旁人。愚蠢至极,你不被革职,谁被革职?”
这几人拉上他来林府,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为了这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争吵。
“殿下。”宋玉箫拜礼后才愤愤坐下,脸色漆黑,“常怀兄,方才是我出言不逊,还望常怀兄海涵。”
林常怀笑容淡淡,平静道:“不敢当,宋世子客气了。”
“常怀兄。”心知宋玉箫惹恼了林常怀,孟陵冷静开口,“今日玉箫确实出言不逊,常怀兄别计较。如今朝堂走向令世家很是无助,父亲们无法腆着脸来找你,我们才会再三来林府拜访。”
先说明原因,再打感情牌,孟陵道:“我们从小便相识,我认为我们是无法分割的,还望常怀兄出面替我们世家说一句话。”
圣上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学子,其中到底是什么用意他们不清楚。
他们只清楚,当圣上不需要世家时,世家的日子也到头了。
毕竟圣上还在位,他们也做不出那等反叛之事。
燕濯慢悠悠品着茶,一句话未说,想必他在朝堂上的人脉也有被革职的。或许已经求情过,没用,所以出现在林府,也希望林常怀进宫面圣去说上一说。
毕竟如今边疆频频作乱,威武大将军在边疆守护着那条线。有这个原因在,即使是圣上如何想让林家交出兵权,也不是在这种时候。
至于之后会如何?世事无常,那时说不定圣上已经殡天,谁能奈林家如何?
他们想得太过于当然,也从未想过林家的处境。林家的处境本就不好,如果这个时候仗着军功去说情,只会令圣上更加厌恶林家,而林家也会更早地走向衰败。
果然,人只要触及到了自己利益时。不管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友,还是身份贵重的皇子。都会为自己做考虑,从来不在乎他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气氛有些沉闷,身上平白出了身热汗,林常怀扯了扯领子,脸上彻底没了笑。
他往后一靠靠在轮椅上,双手轻轻搭在轮椅的把手上,一双沉静的眼眸看向前方的几人。
几人架不住他直白的视线,纷纷低头喝茶躲避,心中紧张到手心都冒了汗。
燕危轻呵出声,漆黑深邃的眸子却盯着燕濯,“我家夫君只是个有名无实权的侯爷,而手中真正有实权的人就坐在这儿。他的身份是受宠的皇子,手上握着实权,名声天下人皆知。”
他勾唇嘲讽道:“你们不去求有身份、有实权的五殿下,来我家夫君面前装什么可怜?”
林常怀撇了撇嘴,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夫人,他们都欺负我。欺负我一个残疾,欺负我没有实权,欺负我要靠着我爹的名字去为他们说好话。”
燕危嘴角微抽,直起身来直视面色窘迫的几人,冷冰冰道:“想让我家夫君帮你们也行,那也要看看你们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他去冒这个险。”
想让他们这么快就入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几人被侯夫人说得耳根子发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侯夫人说得没错,几位皇子是圣上的儿子,连皇子都没能求得恩典。他们凭什么要林常怀去为他们世家求恩典?这不是害林家于不顾吗?
他们为什么不去求皇子呢?是因为他们畏惧权势。
他们渴望权,却也畏惧权。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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