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听见声音,林管家在院门口走来走去,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
听闻声音,他激动大喊,“来了来了,快快去准备,让夫人在新房等着。”
“主子来了。”影三他们慌乱起来,纷纷起身去等待着。
燕危坐在满室红的床上,脸色冷淡自若,当事人仿佛不是他一样。
“要盖盖头吗?”影七挠了挠头,瞅了眼那张洁白无瑕的脸下意识问道。
影三抬手就是一敲,怒瞪他,“夫人是男子,虽说是以嫁的姿态,但夫人怎可……”
“哎哟,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嫁的那方,那盖头肯定要盖的嘛。”媒婆不懂这场婚事的用意,自觉当二人是有情人。
燕危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屋内的几人,“既已准备,那便按照流程来吧。”
大红的盖头落下,燕危看不见,只能听见周围的一切动静。
不消一会儿,从外走来了人,先前的欢声笑语消失,只剩一室安静。
林常怀穿着大红喜袍,头戴红色发冠和一支簪花,被人推着进屋。
进屋第一眼他就就看到床上端正坐着的人,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的色彩,目光所及只见他。
他心中被一股蜜意包裹着,面色越发被衬得温润尔雅,一对新人有属于各自的光华,见者皆夸好。
林常怀眉眼微弯,嗓音温润,“夫人,久等。”
“倒还好。”燕危对此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半点情绪,就好似无关紧要一样。
林常怀听到他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心中泛起酸涩,转瞬即逝。
“吉时已到,我来接夫人回家。”林常怀把手伸到他面前,双目紧盯着他。
红色给这人添了无尽的气血,看起来没有平日里的肃冷,喜色围绕在周围,却无法进入到他的心。
林常怀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即使是知道,心中难免也有些紧张。
从最先开始的无动于衷甚至是排斥,在相处过后,他就被这人吸引。
他的执行力,他的自持力,他的智慧和清醒的头脑远超他的身份和才貌。
他明明身在局中,却游离在外,他那皮囊下压着痛苦,却云淡风轻。
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一切,即使是他也不行,他表面看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意。
可他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愤恨,是怎样的无助,是怎样的苍白无力。
他心悦诚服,臣服于他,臣服于他的一切。
两个身在黑暗里的人彼此靠拢,他们共同前进、共同谋划。光明即将开始,黑暗即将结束。
燕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他的手中,两只手交迭在一起。
林常怀听见他说:“还好,不晚。”
林常怀眉眼弯起,轻轻带了他一把后才放开手。
林常怀推着轮椅转身,站起身的燕危被影三和影七一左一右虚扶着跟在身后。
跨过大门,对上院子内的迎接队伍,媒婆高喊一声,“请新人入轿。”
宽敞的院中央停着一顶喜轿,喜轿两边站着人,他们脸上都是喜悦的笑。
燕危弯着腰被送进喜轿,才刚入定,轿子便被抬起来,敲锣打鼓声高扬而紧密,彰显着这场婚事的热闹。
迎亲队伍从内城边缘往林府的方向吹吹打打而去,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手上拿着喜糖脸带八卦和喜色。
“这靖武侯好歹是武将之后,怎么就娶了个男子呢?”百姓议论纷纷。
“林家三代单传,娶了个男妻可怎么传宗接代哟。”
“这是人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闲吃萝卜瞎操心。”
“可不就是,人家林府都没说什么,还轮得到你来说?”
“威武大将军驻守在边疆,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呀。”
“唉,我要是生在富贵人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管他人说什么呢。”
“也是,贵人和咱们穷人可不同,管那么多做什么呢?这可是林府成亲啊,听说要摆三天流水席,咱们百姓有口福咯。”
“咱们快走,去完了可就没了,咱们可要好好吃上一顿。”
一群人热火朝天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有些捡着喜糖,有些捡着喜钱。
平日里麻木的脸上,在这个大婚的时日里,脸上都带了喜悦之色,从黑暗里窥见了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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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加油]哎呀,结芬啦[彩虹屁]
“持同心入洞房。”媒婆一声令下, 两位新人执同心结一起往洞房内走去。
新房是重新收拾出来的,新房门口站着两个满身喜气的丫鬟。
远离了前厅,新房内寂静不已, 红盖头挡住新人的风华,红烛摇曳下身形俊逸颀长。
一通忙碌下来两人都有些疲惫, 此时已然步入到黑暗中, 唯有林府的红喜烛光延绵幽长。
燕危坐在床上,盖头遮住面容, 看不清神色。
林常怀倒了杯水递给他,柔声道:“先喝口水润润喉,待会我要去招待他们, 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燕危伸手接过,垂眸抿了口,“要去的, 待会宫里怕是会来人,我去会会他们。”
林常怀接过杯子放在桌上,眉头轻蹙, “是了,这婚本就是皇上所赐, 宫里来人并不奇怪。”
本应是大好的吉日,除了不知情的人, 其余人全都是欢喜的、由衷地祝福的。
燕危微微抬头, 看向林常怀的方向,因盖着盖头无法看清全貌,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
“你不帮我把盖头拿掉吗?”难不成真想等到洞房时才拿掉?
搭在把手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林常怀扬头看向他,含笑道:“你蹲下些, 我够不着。”
燕危半蹲在地上,林常怀拿了杆子把盖头挑开,露出一张锋利的脸来。
林常怀嘴唇微勾,“今日委屈你了,不会觉得累吧?”
燕危瞥了他一眼,有些惊奇,“什么时候你也会关心人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足为奇才是。”
不想再多说什么,燕危推着轮椅往外走,“走吧,我们也是时候出去面见那些来宾了。”
林常怀心中略感失落,笑吟吟道:“你说得对,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我们今日闹这一出,难不成你就没想过以后寻一心爱的女子,成亲生子吗?”
燕危语气平静,声线清冷,“我好像有跟你说过类似的话题,不会聊天就不要硬聊,也不用试探我。”
推开房门出去,丫鬟弯腰问好,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还没进到前院,便听到了起哄的声音,叫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孟陵几人坐在一桌,身前的碗倒满了酒,划着拳叫喝着。女眷则是坐在另外一边,与男宾这边泾渭分明。
宋玉箫眼尖,扬声道:“新人出来了,来来,和大家喝一杯,大家沾沾喜气。”
孟陵接过话,抬手打着招呼,“这边这边,常怀兄来同我们喝上一杯。”
见他们闹腾得实在是厉害,燕危推着轮椅过去,穿着喜服的两人在人群当中格外亮眼。
周家世子周成双眉梢一挑,脸上全是坏笑,“常怀兄今日成亲,可要不醉不归啊。”
宋玉箫拍了他一下,瞪眼道:“今日是人家的大喜日子,不醉不归怎么洞房?”
此话一落,瞬间鸦雀无声。
宋玉箫有些尴尬,神色不太自然,“我今日酒喝得有点多,说话不当之处,还望侯夫人海涵。”
瞧他,这成婚和往日的成婚不同,他怎么就不过脑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燕危朝他点头,脸色没什么异样,带着淡淡的笑,“无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大家不必拘束。”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狐媚子,靖武侯这些年可从未传出过有心上人的言论。这人一出来,便与靖武侯成亲,真真是让人猝不及防。”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子,言语中带着鄙夷和轻视。
周围的夫人听闻此话,拿起帕子擦着唇,眼中满是讥讽,“之前倒是听闻周小姐对靖武侯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既爱林家的财富,却又嫌弃人家靖武侯是个残疾。
这是京中不宣的秘密,谁家不想把女儿嫁到林家来享清福?林家没有公婆伺候,那靖武侯瞧着也是个会疼人的人。
只是靖武侯到底是个残疾,以后有没有子嗣都说不定,这才没人头一个站出来。
要不然呐,这林府的大门岂不是都要被媒婆给踏烂了?
“你……”周小姐脸色铁青,却又被说中心事一般无法反驳。
对于女眷这边的情况,大多数抱着看戏的态度,他们同夫君来这宴席,可不是给别人难堪的。
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脑子拎不清,吃不成葡萄却硬说葡萄酸。
燕危和林常怀在宴席里走了一圈,敬了一圈的酒,才回到主位上。
恰在此时,宫里也来了人。
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大总管领着一队人,其中一位手上端着金壶走来。
“咱家给靖武侯问安,这是皇上特意赏的喜酒,庆祝靖武侯寻得良人。”大总管站在门口,把宴席上的人都扫了一圈。
大总管的到来,让在座的老狐狸们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眼睛有意无意瞟向两位新人。
两位新人站在一起无比的般配,一人坐在轮椅上,他分明双腿残疾,可在他脸上却看到了平静。
似山雨欲来的平静,看他不动如山,躁动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一人站着,周身气质如寒冰凌厉,无人敢触犯。
林常怀嘴角上扬,一张脸明媚生动,“既是皇上所赐,那是臣的荣幸。”
他抬手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表示尊谢,“那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皇上赏赐。”
燕危脸色淡然,声音不轻不重,“多谢皇上恭贺。”
大总管看了他一眼,上前为两位新人斟酒,“皇上体恤靖武侯,如今靖武侯成婚,皇上赐的喜酒还望二位品尝一番。”
这意思是,他要在这里看着二人把这“御酒”喝下才行。
燕危抬手接过,林常怀紧随其后,二人端起“御酒”碰了一下,才一饮而尽。
看到二人喝下杯中的酒,大总管才甩着拂尘转身,“那便恭贺二位新婚大喜,咱家祝侯爷早生贵子。”
这话可就诛心了,明明知道林常怀娶了男妻不可能有子嗣,大总管却是这番祝福。
大总管可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这意思不就是代表着圣上的意思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随即低下头去,不想触这霉头。
燕危笔直站着,望着大总管的身影,冷冷清清道:“既然来了,不喝杯再走吗?”
大总管的身影悠然站定在原地,身边的小太监皇城惶恐。
燕危亲自上前,淡定从容地倒了杯酒递过去,“大总管,喝一杯喜酒再走罢。”
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大总管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侯夫人的脾气,当着是好极了。”
他咬牙说完后,接过喜酒一饮而尽,“多谢侯夫人的喜酒,咱家很是喜欢。”
酒杯“啪”地一声落地成渣,大总管冷哼一声一甩拂尘匆匆离去。
燕危不在乎这个小插曲,老皇帝没亲自来,他有些失望。
他招呼着众人,神色间有些疲惫,“大家吃好喝好,不必理会。”
林常怀推着轮椅到他身边,言语中带着体贴,“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我待会过去找你。”
燕危点了点头,和众人招呼一声转身朝新房走去,背后留下欢闹的宴席和新郎。
想见的人没来,自然是没留下的必要。
周围安静下来,燕危站在门前叫来时藏,“无归那边的人怎么说?”
时藏低头回话,神色间有些失落,“阿婆阿公们说自知身份低贱,就不来贵人跟前丢人现眼了。”
时藏是燕危的人,自然是原话传达。
燕危眼眸微眯,哼笑一声,“看似穷苦吃不上饭,可个个都是聪明人。”
从他带走时藏时就看出来了,无归的人不焦不躁,也没有争抢。
“你先下去吧。”燕危捏了捏眉心,皱着眉头往房内走去。
怎么感觉周身热热的?他喝的酒也不是很多,不应该这么快有微醺的状态才是。
目前这种状态就好似不会喝酒的人微醺一样,萦绕着淡淡的炙热感,很想吹着凉风。
燕危房门大开,坐在软榻上斜靠着,轻阖眼帘。
轮椅滚动的声音响在外面,燕危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就见林常怀被林管家推着来,脸色有些冷。
燕危眉头轻蹙,来不及说些什么,林常怀就开口让下人们离开。
燕危懒懒靠着,嗓音微哑,“你不在前面招呼着,来找我有什么事?”
也才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人这么快找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燕危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微凉的风像是催/情/剂加速了身体内的血液循环,血液在慢慢沸腾。
林常怀直勾勾盯着他的反应,沉声道:“皇上赐的酒有问题。”
他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不会下/药,但他还是低估了,酒被下了药。
不是毒药,也不是慢性毒药,是催/情/药。
难怪才喝下酒不久后,他就察觉到身体上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而这变化也在他与旁人的交谈中越来越明显。
他借口新婚之夜不可丢下新人独守空房才来此,目的就是想告诉燕危这件事。
燕危脸色冷了下来,“原来如此,我当以为他为什么赐酒,原来是想让我……”
他住了嘴,眉头拧起,“你可有法子解这药性?”
系统背包里的药要么是恢复的,要么就是毒药,还没有这种解药的存在,他自然是无法解决的。
林常怀面色凝重,顶着希望的目光摇头,“这催/情/药/不常见,且药粉被搅拌在酒中,流入到五脏六腑后药效发挥极快。”
话语刚落,周围便寂静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了。
药效发挥得极快,想必其他法子也难以阻止,更是没有时间去寻药来配,那要怎么办呢?
第38章 六皇子(15)
燕危试图催动内力去把药力排出体外, 倒是没想到更加催化了药性的流速。
他耳朵尖悄然攀延上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渐渐软绵无力,一股陌生的情绪钻进脑海深处, 有团烈火在血液里燃烧。
他吐出一口浊气,却连气息都是滚烫的, 眼睫颤抖垂下眼帘, 硬邦邦冷声道:“出去。”
林常怀握紧轮椅的把手,很平静地望着他, “你想硬扛过去吗?你以后还想用内力吗?”
“这药会激发内心深处的欲/望,倘若不解,你一身内力都会被这药给消散掉。”林常怀说完后, 不敢去看他的面容。
太诱人、太犯规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引/诱, 无法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
燕危冷呵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如此, 他知我们不会有什么,所以就在大婚当日赐下这催/情/药/酒。”
如果他顽强地抵抗着, 便让这药性散去他的内力,彻彻底底沦为一个废人。
老皇帝想要他成为废人, 所以才不会亲自来此。
林常怀在此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燕危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笑了一下,色如春花绽放, “可我偏不如他意,我要他的算计永远落空。就算是老谋深算的狐狸,也会有失算的那一天。”
“你……”林常怀抬头,眼底深邃而炽热,轻声道:“你想好怎么做了,是吗?”
“那么,这件事情该由我主导,夫人。”林常怀松开双手站起身,身形一下子高大起来,朝燕危走去时带着无尽的压迫感。
“你……”燕危顿在原地,荒谬感顿袭心头,眉头紧紧皱起来,“你的双腿没有……”
“呵。”林常怀轻笑一声,目光紧锁着他,“当然没有,我爹是国师的救命恩人,让他保一双腿还是能保住的。”
双腿残废不过是伪装而已,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卸下这层保护色。可如果他继续保持着“残废”的事实,那么就显得不诚心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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