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游戏开始(搁浅十三次的鱼)

在他刚扶住傅萧的一瞬间，巧奴商店正上方的的一块巨大招牌轰然落地，陆拾扶着人飞快闪开，玻璃破碎声紧随其后，密密麻麻的锋利碎片再次砸向两人，以及紧随其后从各个破碎窗户内飞出的桌椅柜子，毫无章法地乱丢一气。
“恒明之纱不能对我解除限制？”陆拾连躲带闪，脸色铁青地对091吼道。
不管是阴阳术还是维能，都在恒明之纱结界的限制下无法使用，陆拾有些狼狈地带着人左奔右窜，还不忘随手接过一块碎门的木块狠狠甩向091。
091歪头躲开，轻笑，“忘了。”
陆拾一口气梗在心头，立刻施展出离魂乐对傅萧进行治疗，傅萧受的伤看起来不轻，半睁的眼睛无神涣散，显然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与此同时又使用了借唐无涯的维能复制出来了速度阴阳术，飞快回到了091的身边，有着驭雷蛟的保护，那些杂七杂八被丢下来的物件再妨碍不了陆拾半点，才得空扫向一圈的高楼大厦。
恒明之纱覆盖的范围不大，最高只在四层处，再往上看去，便能瞧见一两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其中最为张扬的便是巧奴商店斜对角八楼的一处窗口，大大咧咧坐着的正是太子。
街道一片狼藉，唯有巧奴商店门口依旧干净整洁，留着一缕长须的老人端坐在窗口内，对街道上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正惬意地翻着一本书在看，等着玩家来兑换道具。
离魂乐还在不断地修复着傅萧的神识，陆拾将他缓缓靠在一旁的墙壁边，全神贯注地施用着阴阳术为他疗伤。
太子不满地抿着嘴唇，从窗口处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后走的慢悠悠的，每一个抬脚的瞬间，堆积如山的杂物就原地消失，自动清开了一条供他行走的小路，直到双重结界边缘处，才闷声道，“青祖的东西真是麻烦，091，敢不敢收了恒明之纱？”
091好笑地看着他，“可以啊，你手里一定也有囚环吧，自己乖乖戴上，我就收了恒明之纱。”
太子脸色变了变，像个孩子一样气鼓鼓地说，“当初就不该听黑语的留着你这条贱命，只做个记忆清洗有什么用，留个后患惹人生烦。”
091奚落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当时没能杀我，你会抱憾终身的。”
太子冷笑，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拾，“陆拾，瞒着我瞒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么一个疯狗，你为他做了那么多有意义吗？注射了二十多支维能针剂，置你的死活于不顾的人也值得你舍命相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他能干出这种事来，现在还要带着他来到我面前，你可真是…”
“令我恶心！”
091本就心情差到极点，闻言周身冷的要命，眼神凌厉犹如一只肃杀的战狼，正欲动身便听到陆拾缓缓开口，“彼此彼此，霸占刺客的身体，对他的拒绝与抵抗不管不顾的你，其实说到底还不如091。”
陆拾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后转头看向太子，“至少大多数时候091还会顾及我的感受，你在乎过刺客的吗？太子。”
“我当然在乎！制儡之术，控儡之术，阴阳术，记忆，情感，连这副身体都是我赐予他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在乎？”太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地盯着陆拾，“你可以质疑我的一切，陆拾，但你绝不可以质疑小玫瑰！不！谁都可以质疑我，唯独你不可以！”
原本看似无害的笑容渐渐狰狞起来，太子瞪大了双眼，眉宇之间的痛苦尽显，“你居然质疑我，质疑我不在乎他？”
“他可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啊。”
太子摊开手来，打量着自己，“这么完美的傀儡，不该为我庆幸吗，不该夸赞我的能力吗，你看，他真的有着人一样敏感而柔软的情感，痛恨也好，难过也罢，或哭或笑都这么美好，让我陶醉。”
091微微眯着眼睛，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陆拾，见他毫无惊讶，抿平的嘴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顺着向上看去，能从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神中读出一些不忍的复杂情绪。
太子状若疯癫地喃喃道，“我爱他，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他在乎他，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毕竟他的每一种情绪表达都是为我，都是对我而产生的，看他气鼓鼓的模样，气到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或者是自不量力对我说出一些威胁的话来，都只是在和我闹闹小脾气，对我来说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你不会懂的，你永远都不会懂得这种感觉有多么美妙！”
他肆意地大笑起来，神情享受极了，感受着这幅傀儡的心灵深处被压抑住的那团小小的荆棘玫瑰，表达出愤怒到不能自抑却又无力挣脱的窒息般的绝望感…
太子捂住自己的心口，怜惜地笑着，“乖，小玫瑰，不会需要太久的，好好看清楚他们的下场，这样你才能记住，以后不管是哭或笑，开心或悲伤，都只能对我一个人，其他的，换成谁都不行，知道吗？”

第125章 拒绝
091的笑声闷闷的,像是在幸灾乐祸，站在一旁悻悻地看着，仿佛准备好了,期待着陆拾如何收场。
瘫靠着墙的傅萧醒的不是时候，至少很碍另外两人的眼。
陆拾将他扶起，轻声问,“还好吗？”
傅萧意识尚还不清楚,却猛地转过头去，死死盯着废弃物堆积如山的街道另一旁的太子,他眼中的愤怒犹如火山爆发一般不受控制，喉咙间发出一声怒吼后，就飞快起身,很快便双肩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是维能用不了了，是091的阴阳术,”陆拾顿了顿,“通明是吗，你先走吧，没必要自寻死路。”
傅萧愣了神,目光在在场的三人之间来回扫了两眼,最后定定地看着陆拾。
眉眼漂亮,眼神又淡,在初春略带冷涩的风里显得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傅萧眼中的愤怒依旧浓烈，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屈辱感涌上心头，他别过头去，肩膀颤得怎么都止不住。
陆拾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喃道，“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傅萧，我们还会再见的。”傅萧深吸了一口气，他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但为了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尊严，这句话又必须要说，之后便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了街道尽头。
091盯着他，“说实话我有些不爽。”
“忍着。”
陆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另一边看戏看得正开心的太子，“一开始我以为不想让我进这个副本的是你，没想到居然是他。”
太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嘟囔道，“别想骗我，他怎么可能不想见我！”
“他确实不想见你，排斥你抵触你，只是你视而不见，把这一切当做是他与你之间闹得小脾气，”陆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隐隐带着怒意，“太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是明白，无论是刺客还是F004，无论是我还是091，选择从来都不是一定要固定的某一个，又或者说选择谁才是完全正确的。”
091心尖一紧，目光始终追随着缓缓靠近太子的陆拾，忍无可忍道，“够了，陆拾，别往前了。”
“看来你还是固执己见，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太子促狭地笑着，“罢了，一切结束后，你会感激我的。”
陆拾周身气场一瞬间冷的可怕，连身边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缓缓道，“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彼此彼此，”太子呼吸一滞，笑的越来越勉强，“别再说那些无谓的话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什么都忘记了！连你是谁都忘了，你忘了你要做的事，你忘了你对我做过的承诺，你！”
“你为了他，白白废了自己近十年的努力。”太子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步步的向后退去，“陆拾，你有想过你被抓的那一刻，我的感受吗？”
“算了，不重要了，想和小玫瑰聊聊吗？我猜你是想的，而且不止于此吧，陆拾，我们相识了十六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太子手指微微颤抖，“只可惜不能让你如愿了。”
陆拾已经快走到了结界边缘处，“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跟在我身后吗？”
太子僵在原地，连眼神都变得飘忽，“不，我已经没有自由可言了，所以没有再追随你的理由了。”他竭力控制住灵魂之中升起的那股恐惧感，停下了后退的步伐。
“怕我做什么？”陆拾嘴角微微上扬，在091冲过来之前，一句轻喃犹如不可违抗的铁令，“乖乖站着。”
闻声不仅太子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091都脸色有些难堪地原地待着。
明明没有半分威胁的语气，只是平淡地说出十分简洁的四个字。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放弃了天赋异禀的F004，反而要选择备裔中并不算优秀的你，我的偏爱不足以成为你跟随我至今的理由，所以我猜，那时候我真正的选择是…”
“就是我！”太子厉声道，“你第一眼看中的就是我！不是那个废物！”
陆拾垂下目光，“可如果给刺客一个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你。”
说出这句话后，陆拾已经飞身闪至身前，原本就迟钝着的太子脸色一变，密密麻麻的傀儡丝飞快缠向陆拾的手脚，可在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拳狠狠锤中胸口，摔进了一旁的破烂家具堆里。
“移花接木…为什么移花接木会…”太子飞快爬起身来，他捂着胸口近乎于神志不清地喃喃着，“你！”
不等091扩大结界范围，陆拾便提起他的领子将他甩进了结界内，略带轻蔑地笑了一声后，“为什么傀儡丝已经到了我的身上，动弹不得的却是你是吗？不如你猜猜看？”
他蹲下身来看着痛苦喘息的太子，“其实不是移花接木，怪就怪在你根本使用不好刺客的身体，还给他吧，我会去找你的，太子。”
太子气急败坏又被恒明之纱所束缚，眼神躲闪，有些不情愿地嗫嚅道，“你在骗我！你根本不会…”
“我会。”陆拾平静地看着他，用着听不出来喜怒的调子说，“如果你同样认为你与偃师的这一局还没结束，那我一定会去找你，带你回去，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败过一次，更心服口服过无数次，太子心慌无措，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
陆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太子猛地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对上，陆拾才松了一口气。
他按住想要飞快起身的刺客，认真道，“他已经走了，暂时不会回来了。”
刺客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在接触到冥神之护边界时被弹了一下，双重结界下任何人都是囚徒，刺客背对着两人，话也像是闷在胸腔里的，“解了，让我走。”
陆拾直起腰来，“如果你是为了结束游戏，通关离开，请自便。”说完看向一旁091，091也挑眉看他，眼中似乎写着‘我不放你又该怎么办呢’的意思，不太情愿言听计从。
刺客头垂的很低，屈辱和无止境的愤怒从心底源源不断而生，忽地听到陆拾近乎于呢喃的一句话。
“他想要什么，你偏给他什么，所以你的愤怒和不甘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又像同时对着两人一同说的，至少091觉得讽刺极了，嘴角渐渐耷拉了下去，郁闷着一张脸收了两个阴术。
陆拾垂睫浅浅一笑，“结束游戏之后离开就好了，两败俱伤解决不了问题。”
说完陆拾便朝091走了过去，擦肩而过时小臂被091紧紧攥住。
陆拾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筋骨分明的大手，沉声道，“走吧。”
091又看了一眼滞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刺客，孤零零地站在杂乱不堪的街道上，莫名地有些可怜又好笑。
古宅内。
“我和他不一样。”091强调。
陆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旧专心于剥手中的柑橘，宅子的厨房冰柜里搜罗来的，有五六个，还有半串香蕉和两个苹果，全被陆拾找了个果篮端到了正厅。
“为什么非要拿我来做比较？”
陆拾掰下一瓣果肉在嘴里尝了尝，有点酸，权当堵住091的嘴，把剩下的柑橘都塞进了091的嘴里。
091用手接住小柑橘，没由地执拗起来，“陆拾，我要听解释，你要是一直这么闷着，我就走了。”
“请便。”陆拾一手支着头，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恕不远送。”
“行，不过我要说明一点，”091眉目间有些张扬的匪气，“陆拾，你也不是永远都能保持心如止水，该庆幸这次只是太子，庆幸他不了解镜花水月，自己中了自己的傀儡丝，如果换成了别人，我猜收不住场面的你最后还是要求我出手。”
扭曲空间，真正被傀儡丝反束缚的是太子而非陆拾，且…
陆拾回忆起那朵小小的傀儡蔷薇，作为同宗同源的傀儡丝，陆拾只是一个尝试，却没想到那朵傀儡花竟是如此关键的一个纽带作用。
一个仅属于刺客的小秘密。
091笑的意味不明，腾地起身往外走，陆拾的视线顺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往外，直到091关上那扇古朴厚重的木门，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他味如嚼蜡地吞咽着刚剥出来的柑橘，垂着的视线深沉而压抑。
从一开始两人相遇到如今，091向来不吝啬表达自己霸道的占有欲，但那占有欲不病态，反而很多时候都有着深意。
给够了反抗的余地和陆拾最在意的尊严，让他有着选择的权利。
和太子扭曲的控制欲区别很大，嘴上说着深爱，为自己制作的傀儡拥有了人性沾沾自喜，实际上呢…
陆拾甚至有些茫然，仿佛预测不到太子和刺客最终会走到什么地步，他有些烦躁地将091留在桌子上的大半柑橘和果皮一同扫尽垃圾桶里，起身准备去接杯水喝。
身后的脚步声快到近乎于飞奔，只是陆拾一个抬手的动作便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仅有的一只独臂揽住他的腰，嘴硬极了，“走之前忘了一件事。”
091嘴角嘲讽地勾着，“奖励还没给呢。”
陆拾的呼吸一下乱了，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后，用手肘狠狠击中091的侧腰，091不闪也不躲，硬接下后揽的更紧了，力量上的博弈陆拾从未赢过，贴在他耳畔的嘴唇柔软非常，呼吸也渐渐急促。
“心乱了，陆拾。”
091略带调笑地轻吻着他的脸颊，亲昵地蹭着，“不拒绝吗，拒绝了我就放开你，我说话一直都算数，你知道的。”
下一秒陆拾便侧过头来吻住了他的嘴唇，吮了吮他的唇瓣，那一瞬间091心跳快到了极限，有种大梦一场的眩晕感。
“为什么拒绝？”陆拾含含糊糊地说，“拒绝了你就真的走了。”
091松开手后扳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刻意将两人的距离分了分，“你是舍不得我走，还是不希望我去找他报仇？”
当年给白安做清洗记忆的是太子…
那句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时，如果不是陆拾在场，091早就出手了。
向来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对他人的挑衅没有半点容忍度，又怎么会在这种关头，轻易放过太子。
陆拾半仰着头，眼里水润润的，“如果都有呢，你会留下来吗？”
“一个一个举例，我想听听。”
“重复一遍有意义吗？我需要你，你…”话才刚说到一半，陆拾的后脑便被091按住，整个身体也被压的后仰。

第126章 宣战
再次拉近的距离令陆拾呼吸一滞,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身体也被压的越来越低。
091一边重重吞吻着他的呼吸，一边用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难以启齿的满足感来的太快了，只是一句‘我需要你’就足够了，他盯着那微微颤抖的浓密眼睫,眼底的期待与渴望仿佛要将怀里的人彻底吞食殆尽。
这不怀好意的目光终究是被陆拾察觉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在注意到091摄魄狡诈的目光时瞬间失神滞住,心脏又麻又酥，仿佛过了电一般，连带着浑身的毛孔都打了一个激灵。
091满意了,也笑的得意极了,闭上眼睛后他的呼吸火热而急促，这次任陆拾怎么抗拒他都不依不饶地缠着凑着,直到能明显感觉到陆拾的僵硬,才把人松开。
看似能克制住一切喜怒哀乐的人偏偏心跳快到如同擂鼓，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羞愤的红，分开后用手撑着柜台小口喘息着,甚至不敢看091一眼。
“嘴硬。”091简单评价道,“明明喜欢,却总要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陆拾捞起那杯水喝了一口,声音微哑，“我表现出来的态度重要吗？”
“谁让你的心思太难猜呢。”091有些恍惚，“陆拾，我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