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大雨,下了飞行器后路也不算很好走,坑坑洼洼的泥坑遍地都是,废弃墙壁上粉刷了不少的标语,来来往往的人类属于最粗制滥造的魔偶,面无表情肢体僵硬。
风铃福利院几天前刚失了火,墙壁被烧的乌黑,没下飞行器前陆拾就注意到了这处四四方方带着不少设施的大院,他走的很快,不一会便来到了福利院大门口,紧闭的铁门内暂时还看不到任何人影,利索地翻进院内后,陆拾直奔那处与众不同的小房间。
福利院其他的院墙都被粉刷成了白色,唯有火宅发生的那间外墙漆黑,房顶塌陷,单看墙上的乌黑痕迹,很容易就能猜到这场火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进屋之后入目便是一片狼藉,塌下来的房梁密密麻麻都是腐朽的痕迹,陆拾在屋内走了走,错开倒塌的朽木和瓦块,从缺口处抬头望了望。
只能看到一半的天空,另一半被山脉遮住,入眼是葱绿的林木。
危机感的到来总是迅速的,在天际模糊的一刹那,陆拾飞快从这片废墟之中闪了出去,孤儿院外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陆拾艰难稳住身形后瞥向一边,正对上‘红舒’略带玩味的目光。
“镜花水月?”红舒挑眉,“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陆拾额角生出冷汗,短短几秒内,他脚下的杂草就有大半都被维能炸碎,却怎么都挡不住那股莫名出现的力量,在拉扯着他向地下陷。
“不会还需要我来教你吧,水吟术削弱负面效果,再不济移花接木随手一用便好,陆拾,无论是维能还是阴阳术,我都有无数种方式脱困,反倒是你,拿着一个你不该有的阴术,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红舒隐隐有些怒意,“说,为什么有镜花水月?”
陆拾沉默片刻,微微皱眉,“镜花水月是你给白安的?”
“又或者,是黑语的?”陆拾话锋一转问。
红舒怔住,肩膀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迟疑问道,“记忆被清洗了?”
“是,不过问题不大,”陆拾心中五味杂陈,从红舒细微的表情里看出破绽对于陆拾来说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挑战,可不知怎的,陆拾反倒一点都不慌张了,单凭魔偶红舒这一丁点的动容,都足够了。
他从容地勾了勾嘴角,“镜花水月最初的主人是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觉得相比于镜花水月,你应该更好奇为什么我说你走不出这场游戏,猜一猜,除了我和太子,还有谁在这场游戏里。”
双腿处的牵引力渐渐变小,红舒眼中的情绪也逐渐平了下去,惊愕地瞳孔微缩,微风扬起他整整齐齐束在身后的几缕长发,细细闻嗅,还能闻到一股腐肉掺杂着血腥的味道。
“如果是平常的你,一定早就换了一身衣服吧。”陆拾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红舒的袖口处,“只可惜时间太短了,我来的太快了对吗?红舒,听说过冥神之护吗?那是一个不经过阴阳术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出的结界,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镜花水月和冥神之护的主人是同一个人,我比较喜欢叫这人陆狗,但他目前还不太乐意,所以我现在暂时称呼他为091。”
你最爱的那个白安。
各玩家筛选模式碰到魔偶时现状。
小男孩提问:请问你喜欢你自己吗?
kid心想:这小屁孩也太矮了吧!
噼里啪啦一顿问:听说你是偃师的玩具,年龄多大体重身高多少做出来多久了?他做了多少个你这样的魔偶?最喜欢哪一个?能让我见见他吗?我也想让他帮我做一个。
沈长夏闭口不答直接等惩罚。
并在心里想:傻缺问题,比上次的问题还要傻缺,这世界上除了kid居然还有人问这么傻缺的问题,不管,能让我回答这么幼稚问题的只有kid。
安枕槐(一脸黑线):策划组跟这种声音杠上了是吗?
还有这玩具这么丑,不能换一个?
并威逼:给我!
魔偶男孩:不给!
安枕槐气的跳脚:不给我可抢了啊!
然后娃娃脑袋被扯掉…
陆大嘴(不爱说话只能心里碎碎念):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刺客:一个破魔偶玩具,就你也配问我问题?要扯哪只手?我自己扯给你!
091:捡起自己被扯掉的手臂,并塞进了小男孩的嘴里。
红舒嗤笑,“你觉得你能拖住我?”
“暂时看来还不太行,我的维能太弱了,和现在的你比不了,阴阳术也就寥寥几个,拖是肯定拖不住的,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陆拾含笑看他,“虽然只是一个魔偶,却能这么相似,令我不得不佩服偃师,我猜你也不想承认你是一个替代品,哪怕记忆有失偏颇,哪怕你亲眼见到了阴阳术。好消息是你猜错了,091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了,091不仅拥有冥神之护,还有着能够禁用维能的恒明之纱,红舒,你护不了白安。”
这场游戏之内,在安枕槐的世界里,091需要解决的只是那个八年前弱小无助的魔偶白安。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红舒不慌不忙,甚至略带欣慰地笑了,“居然拿到了恒明之纱,你叫他091,现在是他第91场游戏吗?”
陆拾摇头,也轻轻朝他一笑,“八年,已经是第九十三场了,黑语呢,八年前的黑语场次应该没有现在的091多吧。”
“87场。”红舒敛眉,语气中突然夹杂了一丝苦涩,“八年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明确自己是一个复制品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尤其是对于正处于意气风发时候的红舒来说,当然,时过境迁的感慨来势汹汹,连他都出现了动摇的念头。
陆拾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我有个提议,要不要听一下?”
红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伪装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太子想要用你来取代我不是没有原因的,我需要离开这里一阵,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此期间我可以避开091不和他接触,如果091来了这里,我相信你不会露出破绽。”陆拾定定地看着他,“当然,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陆拾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他恨我,恨当年那个存有利用之心害他孤苦无依失去所有的红舒,如果你还未忘记,代我替他解释。”
闻言红舒的眼神顿时滞住,冷声道,“我没有!”
“和我解释没用,他对红舒的恨意根深蒂固。”陆拾打开游戏面板,临进入陆大嘴世界前又瞥了红舒一眼,“他像你又不像你,已经不再是福利院里的那个白安了,记得注意。”
小看091,下场会很凄惨。
和魔偶合作这件事看起来匪夷所思,游戏规则注定了两者之间不能共存,可陆拾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笃定。
在风铃福利院与魔偶的相遇并非是巧合,恰恰是这场相遇,陆拾更加确信,相比较于自己,魔偶红舒最挂念的是八年前尚还脆弱的白安。
林下魈梦,鹤归华表。
物是人非,大梦一场。
梦终究是梦,只是有些人不愿意醒过来。
关于和091的那些过往,陆拾很不情愿在和091的相处中受影响,但这是早已无力改变的事实,更成为了他和091的合作之间阻碍最大的一座高山。
必须解决。
而尚还拥有着记忆的魔偶红舒,已然成了目前来说最完美的契机,至于当初的真相以及记忆里的秘密,陆拾现在还不着急去获询,饵已放,只等鱼自己上钩。
和陆拾与安枕槐两人的世界不同,陆大嘴的世界始终是白茫茫的,一开始陆拾以为是中转站的原因,等待了许久那些白雾都没有要散的迹象。
他试着走了走,一无所获。
或许和维枢被破坏,失去了记忆有关,陆拾心想,索性开始摸索起这片世界,顺手去扶腰后的陌路刀柄时,突然发觉到一丝异样。
陌路有了短短一截的刀锋。
不像在铁门关海边时的红光萦绕刀身全现,如今的陌路幻化出来的刀柄不过半指长,特有的红光也少得可怜,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已经有玩家来过这里了?
陆拾皱了皱眉,打开游戏界面后先查看了一眼血屠榜,榜上空无一人,但可供进入的玩家列表却发生了一些变化,陆拾一页一页翻过去,有近二十多位玩家的名单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灰白色的世界无法进入,陆拾耷拉着眉眼,大致扫了一眼后关闭了面板。
朝着一个方向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白雾的浓度才降了一些,能看到一些碎片化的山脉,和略带血腥气的奇特的雾状小漩涡。
越深入那些漩涡越大,不仅血腥味更加浓重,还掺杂着肉眼可见的血丝,随着气旋的不断流动而摇晃,陆拾刚想凑近了去看,陌路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刀鸣声。
刀身的长度又延长了约半指,总长已经超过了5公分,陆拾心中有些不安,四下望了一眼后,能明显感觉到陌路刀身有着一股很轻的牵引力。
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还是由陌路指路?
陆拾没有犹豫太久,按照陌路指引的方向谨慎前行,血丝气旋越来越多,最浓稠处已经不能称之为血丝,凝聚起来犹如摇摇欲坠的血滴。
这种程度的血腥味对于陆拾来说已经是不能忍受的了,为了避免身上沾到这些诡异的血珠,陆拾先暂停了脚步,陌路的刀锋越来越长,已经足有近20公分了。
几乎是刚停下的一瞬间,刀锋便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牵引力,硬拽着陆拾冲进了那团最大的血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奇酸无比的味道,陆拾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他一分心,刀柄便脱手而出,冲向更加浓厚的血雾之中,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人还在这呢,武器跑了…
陆拾拔腿急追,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层血雾后,终于得见到一片空荡的区域,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区域最中央躺着的小小身影,正蜷缩着身体痛苦不堪。
陌路正刺在她的腹部,萦绕的红光缠绕着小小的身体。
“大嘴!”陆拾急呼一声,飞快奔向她,可刚碰触到陆大嘴的身体,整个人就像是被漩涡拉扯住,顿时一股失重的眩晕感侵袭了大脑,陆拾当即昏死了过去。
意识缓缓恢复时,陆拾的半边手臂已经被烤的有些发烫,他腾地坐起身来,飞快扫视了一眼四周。
安枕槐被他这行为吓得一支楞,失笑道,“干什么,反应这么大?虽然我一开始也挺纳闷的,但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
打眼一看便是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接壤了一块小平原之后便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而陆拾正身处在一处废旧的瞭望塔旁边。
陆拾用着十分别扭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问,“你怎么回事,时间流速不一样吗?”
按理来说,他和安枕槐才分开了几个小时才对。
“嗯,不过勉强能接受,也就四年多。”安枕槐知道自己胡子拉碴的模样肯定很潦草,觉得昂首挺胸的姿态要好上一点,至少显得不那么颓废,“不过不得不说,大嘴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什么意思?”
安枕槐苦笑一声,“你试试你的维枢就知道了。”
陆拾怔了片刻,飞快启动维枢,可无论是指令还是叩击开启,全息屏幕都没有出现,安枕槐摆了摆手,“试一下就行了,不行就算了,没用。”
他都被困在这儿四年了…
这四年里,安枕槐把能使的招儿都试了一遍,可在这处梦境里由于维枢被锁,和任何人都无法通讯,就这么如同一个原始人一般住到现在。
很快陆拾就反应过来,维能和游戏系统被锁很有可能是陆大嘴的原因,可瞅着安枕槐这一副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模样,他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和大嘴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是刚碰到她就突然被拽了进来。”陆拾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是没从那股眩晕感中缓过来,更不能接受安枕槐这幅心如死灰的模样。
“我也差不多吧,进来后找到她的时候,寻思小丫头还挺乖,睡个觉都笑眯眯的,刚准备给她抱起来就进来了,应该是大嘴的梦,这一进来就是四年之久,游戏提要里提到了林下魈梦,结合着鹤归华表,我估计这场游戏的本质是辨别虚实、走出梦境、以及克服时过境迁给玩家带来的负面影响,再美好的梦也终究会大梦一场空,都是假的,大嘴这,估计是梦中梦…”
连感悟都聊起来了,陆拾渐渐相信安枕槐被困在这里真的有四年之久了。
可…怎么出去呢?
陆拾心头隐隐不安,难不成安枕槐的四年之困只是个开始,他要在和安枕槐搭个伴也在这里待上几年?最关键的是陌路还插在陆大嘴身上呢!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陆拾急问,“梦中梦也不该连游戏界面都调不出来吧,那我们现在属于在哪里?游戏失败了?死掉了?”
就像那些列表里的灰白色玩家名字一样,被筛选模式淘汰了吗?
安枕槐哭丧个脸,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让陆拾认清现实比较好,“陆拾,我带你看个东西,你别害怕…”
陆拾:“?”
“虽然我也不太能接受…”安枕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
他慢悠悠地起了身,把火堆熄灭后朝着瞭望塔顶看了一眼,又磨磨唧唧地转过身来,朝着远处的山涧大声喊道,“陆大嘴!”
这处小山坡的地面猛地一震,一个金色带着斑纹的庞然大物当即将小半边天空都遮住了,安枕槐早已习以为常她的出场方式,站稳身体后还顺带扶了一旁的陆拾一把。
那头赤金色的庞大兽首凑过来时,陆拾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安枕槐及时将他拉开,带着钢钉一般倒刺的巨大舌头能直接给陆拾舔成偏瘫。
隗兽似乎有些郁闷,又凑近了两人想要用这种自己熟悉的示好方式来招待新来的客人。
小命要紧,两人不停地东躲西窜,来躲避隗兽的舔舐,要看脾气都要上来了,安枕槐急急忙忙凝聚出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将巨大的隗兽与两人之间隔离开,还少见地加重了语气,“停停停!不许舔!”
“老实一会,不然一会你妈过来揍你!我又得换地方住了!”安枕槐抱怨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陆拾定睛看去,眼前的隗兽是一个犹如一座带有黑色斑纹的金色巨山的庞然大物,后肢相比于前肢要大上不少,粗壮有力的尾部上,黑色斑纹犹如排列有序的鳞片。
狮首龙尾,体长达到了恐怖的近二十米,巨大的兽目水汪汪的犹如一块金泉,竖瞳闪着凛冽的光芒,隗兽晃了晃脑袋后,在原地又打了个转,这才乖乖卧下,只是长尾还在扫来拍去。
安枕槐的担心确实不是多余的,没过一会便响起轰隆一声巨响,老旧的瞭望塔被金色隗兽那条尾巴扫塌,并压的粉碎。
陆拾的认知从未有一刻如此稀碎过。
安枕槐努力解释,试图一点点帮他拼凑回来,“这个,是陆大嘴,裁嵬,十凶之首的山鬼,不用怀疑,她就是。”
陆拾木着脸看了眼安枕槐,又转向一旁假寐的金色兽山。
“不过这次回去我就要修改一下十凶榜了,并不是不算严禁,而是有些兽王尚未被发现确认,就比如大嘴的母亲,虽然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大嘴也说不出来,不过回去后可以暂定一个,到时候你见了记得帮我想一下什么名字合适,是一团蛟龙一样的生物。”
安枕槐说着说着还顿了下,扯出来一个麻木的笑,“虽然我认为这两个物种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大嘴告诉我这就是她的母亲…”
安枕槐笑的比哭还难看,“这是大嘴的梦中梦,所以世界的构建和她自身的记忆有关,我这几年试着和她沟通了几次,得到了一点关于大嘴记忆的信息,她的母亲我暂时称之为蛟母吧,蛟母育有四子,我暂时只从大嘴这里得到了三王的信息,也即是目前的十凶排行的前三,红海废墟的天星贪狼同样是蛟母后代之一,当然,我更不觉得蛟蛇和狼是同宗…”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嘴角还不自觉的抽了抽。
陆拾突然回忆起之前查询过得十凶榜,目前十凶位列第三的是一只名为彼岸的人鱼王…
只看安枕槐的表情,陆拾都足以想象到他刚得知这些时的表情,毕竟连自己的三观都几乎被震碎了彻底…
“虽然这四种兽族只看外形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但它们确确实实是蛟母的孩子,并划分领域各自为王,而这块区域是大嘴的领地,她不允许任何生灵随意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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