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仙君连轴在天界转了几日,挨家挨户地敲门查人,纵使脚不点地,也耗费足足七日,才将四海仙门清点一二。
除了几位真是机缘到了,需下凡渡劫外,其余仙家皆是无虞。
正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极阳宫,便在半路遇上了沈恕。
“武陵仙君奔波辛劳,天界各仙门可还安好?”沈恕迎上前去。
“无碍,无碍,”武陵眼里带着疲惫,但精神十足,“有了三千年前的教训,这帮神仙堪比猴精,一个个都惜命得很,都拿出看家的宝贝护着呢。”
“那便好。”沈恕垂首道。
武陵眼眸微动,半探下身子,挑眉问道:“看来此番好事,并没有打动灵殊仙君呀。”
沈恕恍然抬首,干笑道:“怎会不打动,神位具在,天界便安稳,如此三界也不会动荡,多大的好事啊。”
武陵笑道:“我的亲亲呀,你可知你现在的脸上写了什么字吗?”
沈恕错愕地摸了下脸,“什么?”
“左眼忧心忡忡,右眼无力回天,鼻骨上写着心烦意乱,嘴巴上标满世界爆炸。”武陵摇着头,眼里不禁有些担心道:“这是遇上了多大的麻烦?难道明日就天塌地陷,末日临头了?”
沈恕苦笑道,“那也不至于,就是……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让我来猜猜会是什么事情?”武陵抱起双臂,伸出一只手轻点下颌,装模作样地拧着眉头道,“该不会是与极阳宫的任务有关吧?”
沈恕微微瞪大了眼,而后连忙抬起双手捂住嘴巴,对着武陵摇头表示不能再谈。
武陵见怪不怪道,“第一次出任务嘛,或多或少都会遇上麻烦的,像我这般饱经风霜,也没有几次任务是顺利度过的,放宽心,放宽心。”
沈恕眨了眨眼,对啊,武陵不知道知道接过多少任务了,这麻烦事问他也没错,便道:“那……你可有遇到过,任务所言之事与实际大相径庭的时候?这如何是好?”
武陵笑道:“任务所言多半为天命预测,可无论神仙、凡人还是妖魔,都是这世间最大的变量,你说的这种情况常有。只要看清楚这任务最终目的是什么,借我们之力达成即可。”
最终目的……那不就是助裴子濯飞升成仙吗?
可要是自己和所扮之人相差太多,还要硬演吗?
沈恕不放心的追问,“那为何还要扮成别人做事?我们原身下凡不可吗?”
“当然不行,”武陵正色道:“任何人的因果都不是凭空出现的,河神与樵夫的故事可曾听过,那为何今人再丢斧子于河水,却再也见不到河神?”
沈恕思索道:“大概是,樵夫回村和大家讲过此事,引得众人为得金斧子而纷纷效仿,便失去了此事本来的意义吧。”
武陵点头道:“没错,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若人人都知道神仙会下凡助人,你帮了一人,便要帮万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此事你未飞升时便经历过,无需我多言。”
“贪嗔痴、爱恶欲、恨别离、求不得。这世间愁苦之事无穷无尽,就算神仙也并非六根清净,若因维护天命反而滋养了人心中的恶,那便成了动荡根源,千古遗恨。”
“凡人之间的事情,必须由凡人来解决,这便是我们所行之事,所依之据。”
等到脚踩在乐柏山的土层上,沈恕才从武陵所言里缓出神来,想到自己未亲眼见到神谕之前的所作所为,他打心底冒出一层寒颤。
沈恕这才明白,丹霄散人存在的价值在哪。裴子濯飞升的因虽不仅是他对丹霄散人恨意,但最终的果却与丹霄散人密不可分。
找天界要个雷劫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让裴子濯心无旁骛,于雷劫出现那刻一心向仙,才会抢了丹霄的雷劫。
如今再让裴子濯“恨”这条路,已被他自己堵得差不多了,而且还堵歪了。虽说飞升理应是所有修士的夙愿,可他还真不敢确认裴子濯会这么想。
这祖宗前几日还险些入了魔,如今根骨还没养好,裴子濯他真的想成仙吗?
沈恕按了按眉心,愁得头痛,自己的小楼就在眼前三丈远的地方,可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子濯。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稍微摆脱一下丹霄散人的习惯?不然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是谁欺负了谁?
沈恕掏出玲珑袋,扒拉着里面的法宝,除了那些丹药外,他所剩无几,就连这瓶天池水都是武陵赠的……
等等,天池水除邪祟,破邪瘴……
沈恕眼睛一亮,一个他自认为绝妙无比的主意从脑海中迸现出来。
说做就做,他撸起袖子,捡起一木枝化作一把铁锹,就地便开始挖坑。
在他出现那刻,一道视线便从小楼中射出,紧紧追随他。
等看到他下定了什么决心,便开始挖坑时,裴子濯瞪大眼睛,心中惊诧道,丹霄该不会是想将我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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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裴子濯(瞳孔地震版):我只是亲了老婆一口,老婆不是要活埋了吧!
沈恕全神贯注挖得极快, 未到一刻钟便挖出一条长三尺有余,深约五尺的大坑。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土,估量了一下坑的大小。装一个人有余, 装两个人稍显不足, 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恕所冥思苦想的, 便是要以天池水做幌子, 他打算当着裴子濯的面踏入池水之中。
天池圣水,自会涤荡一切污秽。届时就以自己身心被洗涤,已无情欲杂念,从此以后不会心怀龌龊,这不就理所应当地避免与裴子濯的接触。
沈恕默默点头, 暗自赞叹此举神机妙算, 正从怀中掏取玲珑袋时, 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叹:“丹霄散人纵使对我有恨,欲将我除之后快, 也不必选择活埋。”
“毕竟身为修士,终究还是不太好杀的。”裴子濯负手站在他身后, 勾唇浅笑。
那副看淡一切, 风花雪月的飘飘然派头, 全然不像是在谈论生死。
沈恕本想把一切准备好再唤他出来, 可眼下被裴子濯撞破, 便也不好再避开他,只能硬着头皮先继续手中的事。
裴子濯幽幽道:“若是真想动手, 我倒是有几个主意,不妨试试火烧或者水淹……”
沈恕掏出法器玉瓶,往坑里倒水。
裴子濯眼皮一跳,继续道:“寻常的天地雨水, 怕不易中伤修士,实可谓徒劳无功……”
沈恕道:“此乃天池圣水,天界圣物。”
裴子濯被噎住,默了一默,“……还是丹霄散人想的周到。”
把水填满,沈恕收了瓶子,打算和裴子濯好好解释一下,便问道:“你可知这圣水,有何非常之处吗?”
裴子濯笑道:“莫非威力极大,触及毙命?”
沈恕扭过脸去,看向他道:“当然不是,这是无根之水,为涤荡天下污秽而生。”
涤荡污秽?
裴子濯眉心微蹙,心道这哪有什么污秽值得天池水来涤荡……莫非嫌自己体内的煞气污浊,让他烦闷了。
裴子濯表情古怪道:“你是……嫌我脏了?”
这都哪跟哪?沈恕无奈道:“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我的。”
“给你?”裴子濯诧异,丹霄不是怕水吗?
“我……我的名声你也知道,单单纵/欲这一条,就犯了修士的大忌。还惹得你也……”沈恕眼神躲闪,垂下首道,“总之,这都是我的错,我已找到能克制的法子,便是每日沐浴于圣水之中,日日涤荡,削减欲/望。”
沈恕瞄了一眼水坑,虽然知道深浅,但心中还是慌了一下,滚了滚喉结道:“现在悔过,可能是有些晚了,但我已在老祖座下发过毒誓,决意要痛改前非,你大可放心。待涤荡之后,我就……就不会对你……对你……”
“对我怎么样呢?”裴子濯打断他,语气有些冷,俯下身用锋利的目光直视沈恕的眼,抬起拇指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唇,浅笑了声道:“丹霄散人可别记错了,我对你做的……不是更过分。”
沈恕的脸“呯!”得一声变红,昨日的唇齿相接还历历在目,他怎会不知道裴子濯在暗示什么。
他朝后动了动,想躲,可又不敢躲。
作为还没过沐浴天池水的“丹霄散人”,怎么会在他求之不得的裴子濯面前躲呢?
“哈哈,只是亲,亲一口而已,那里算得上什么过分。”沈恕打肿脸充胖子道。
“哦?”裴子濯来了兴趣,凑近他问道:“在下实在浅薄,那对于丹霄散人而言,什么才算过分?坦诚相见可算过分?”
沈恕想了想丹霄的人设,咬牙干笑道:“谁生来不是赤/裸,抱朴含真,不算过分。”
裴子濯凑的更近,一张俊脸就快贴到他眼前,“那耳鬓厮磨,云雨之欢可算过分?”
沈恕浑身紧绷,嘴角轻颤,“情动……而已,不算过分。”
裴子濯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朝他挪了过去,掌心恰好地压住了沈恕的衣袖。再一抬眼,眼里竟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委屈道:“既然这都不算,那丹霄散人何苦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刻,让自己沾湿了衣物,平白遭罪。”
裴子濯何曾有过这样好脾气的时候,沈恕不傻,从昨日种种便已明白他的心思,若还继续扮做丹霄散人,时间一长定会被发现破绽。
裴子濯乃是神谕所言之人,助他飞升之事何其关键,沈恕已经犯了擅专的错,岂能错上加错。
再看眼下,裴子濯这副暗自发力、扮猪吃虎的模样,简直比身后的水坑还要吓人。
两相对比,沈恕觉得那一滩水,真算不得什么可怖了。
为以绝后患,他必须跳进去洗干净“丹霄”,便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意已决,不必劝我!”
说罢,匆匆转身,咬紧牙关,闭眼就跳。
裴子濯见他如此不知死活,心下一乱,身体已经攥着他的袖子,随他一起跳了进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二人一前一后,就这么砸进坑里。
沈恕这坑挖得不深不浅,若是站直都还未没到胸口。可他一碰上水,就像那耗子见了猫,双脚一软,整个人就不自觉往下坐。
水猛地灌入眼鼻,沈恕被即将窒息的感觉吓得慌乱不已,猛然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收伸向他的腰间,将他一把拽出水面。只怪这水坑实在挖的狭窄,装下两个大男人太过勉强,刚一冒头出水,就差点扑在那人怀里。
沈恕抹了把脸,惊魂未定的喘了两口气,正要道谢,抬眼就看见裴子濯脸色深沉,隐隐带着怒气问道:“你认真的?”
裴子濯的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可发起怒来还是吓人的,好在沈恕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臭脸,他硬着头皮,摸了摸鼻子道:“自然。”
“自然?”裴子濯气急反笑道:“难道是我近日姿色衰退,不符合丹霄散人的口味了?还是丹霄散人日日见我,便对我厌倦,嫌我烦了?”
“丹霄散人莫要心急,”裴子濯将放在沈恕腰间的手骤然拉紧,让二人紧紧的贴着,一股热意从胸膛中源源不断的传给对方,他压低了嗓子,在沈恕耳边道:“我是个好学生,与其大费功夫去另寻他人,不如放心调/教我。”
热气喷在沈恕耳尖,让他浑身一麻,心跳太快,急忙要拉开距离。可裴子濯那双臂像是铁铸的,根本挣脱不开,沈恕急道:“我,我不是哪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裴子濯步步紧逼,“你若真想离我而去,大可一走了之,何苦用这什么破天池水在我面前做戏。”
见自己做的把戏被拆穿,沈恕头脑一片空白,他想不清楚裴子濯是何时看穿了自己。
沈恕心里没有主意,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简直要把“心里有鬼”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他鼓起一股劲,一把推开裴子濯,手脚并用地朝水坑外爬去,因为紧张,连动作都显得十分笨拙。
待他扑腾着,裹着湿透的衣服刚翻上去,就听见身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似风箱一般呼啸,快要把肺脏咳出来似的。
沈恕转头一瞧,只见裴子濯脸色苍白,眉头高蹙,眼神发木,他抱紧双臂,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打着寒战。
这……这是寒毒又发作了?
沈恕心头一紧,急忙绕到裴子濯身后,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未敢有半刻怀疑停留,带着人直奔小楼而去。
一进门沈恕好似个急/色/鬼,先用意念调起红莲真火,而后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一手扯开裴子濯的衣襟,将二人湿漉漉的衣服踩到地上,就要将人往床上带。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恕来不及去想,为何许久不发作的寒毒,在没有任何诱因的情况下,今日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直到他近乎赤/裸地将裴子濯怀抱在怀里,不断念叨着“静心、别怕……”,而怀中人竟并不颤抖着发冷……
沈恕垂眸便对上裴子濯那双奸计得逞,含笑发亮的眼,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暗道不妙。
裴子濯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便压住沈恕,双手双脚即刻钳住他的四肢,不留给他半分躲藏的空间,仿佛将人钉在床上一般。
上次是他经验不足,放了丹霄散人逃去,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了这个缩头乌龟。
怪只怪这人太过可恨,本就是他先来撩拨了人,待人心动竟要抽身而退,实在是可恶至极。
见丹霄决心跳入天池水里,他便清楚那人八成真不想再与他纠缠,可他不愿死得不明不白,便装作旧疾未愈。
本是想借此多留下那人几日,可没成想那人这般在乎自己,如此怎能叫他放手?
裴子濯便居高临下,双眼紧盯着丹霄,质问道:“丹霄散人不是早已被天池涤荡,既然心中不存欲,为何还会帮我?”
这一姿势实在不好受,沈恕挪了挪身子,根本逃不开这铜墙铁壁,便扭过脸去,磕巴道:“我我怕……”
“怕什么?怕我死了?”裴子濯垂下眼眸,见身/下的沈恕看得一览无余,那人许是因为羞惭,而变得全身粉红,耳朵、面颊、脖颈……就连两颗茱萸都好似其主人一般颤颤巍巍。
裴子濯不敢往下再看,他滚了滚喉咙,哑着嗓子继续道:“我既然与你无缘无故,我死活与否,与你何干?”
在裴子濯步步紧逼之下,沈恕已经退无可退,可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裴子濯能平安无忧,度过此劫。
或许待任务结束之后,二人天界相遇,也可举盏对饮,笑谈过往。
可不知为什么,沈恕心中隐隐发酸,他没有回应裴子濯的疑问,而是抬眼看向他,抿了抿唇道:“我害怕那些仙家有朝一日反扑过来,你我无力自保。倘若你能早日恢复,将来得道飞升,便能带我远离这些世俗纷扰,找一个洞天福地,我们一起过一个逍遥日子。”
裴子濯怔住了。
他这一生不羁,恩仇怨怼无数,从不曾想过现在,又怎敢奢求未来?
而那人一句殷殷期望,好似在他枯萎冷漠的心中燃了一把火。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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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周更一万先,大家监督我(跪下捂脸哭)
昨夜大雪, 遍地银花。
窗外乌云遮日,仍有细雪飘落,如纷纷飞花, 偶有零星微光穿透窗沿, 映得沿上冰锥雾蒙蒙的。如此天气, 光是瞧着就让人身心发倦。
小楼内, 唯有一盏豆大的烛火燃烧,熠熠生辉,似要打破这慵懒的气氛,只可惜蜉蝣撼树,终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或是说, 对裴子濯不起作用。
他手臂里怀抱着温热, 双腿纠缠交错不分你我, 贪恋着这醉人的温度,细嗅着雪莲花香, 一副甘愿溺毙于温柔乡的模样,迟迟不愿睁眼。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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