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灵气对于修真者,就彷如呼吸一样,是刻印在本能里的事了。梳理不难,但要发挥出多倍的效用,就不能埋头自己梳理。真宿险些就因为习惯,一下子给梳理通了,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双修啊,是以停住了动作,转而去看鸩王。
以往,真宿的神识怎样都没法穿透鸩王的王者紫气,可现如今,当他指腹点在鸩王的某个穴位,亦或是经脉节点时,那绛紫色会有微妙的浮动,好似扬起了尘埃一般。
真宿不禁感到新奇,便在各个穴位游移了起来,辅助梳理的同时,尝试着将绛紫色擦去,意图看清底下真正的色彩。
某人玩得不亦乐乎,但苦了鸩王。
这无异于撩拨,而每一次净化,皆会振荡鸩王体内的灵气,使其变得稀薄纯粹,脏污的杂质被拔除的那瞬间,那快感远胜无数,亦远胜于独自一人的净化,从前或许需要振荡数百回,双修时便是事半功倍,仅需要数回,便能一下子净化澄澈,是以那快感由百化一,刹那间堆叠膨胀,饶是忍耐力惊人的鸩王,仍是被激起了一阵阵战栗。
“庆儿……”住手。
鸩王倾注心神,极力压制着快感的扩散,无比地欲要让真宿停下,可对上真宿那透着天真的可爱神色,他终究是没有将话说尽。
然而这不过是开胃小菜,后头的大菜——交融,才是真的“残酷”。
灵气进入不同人体内之后,所经运转的路线虽大差不差,但是转化成的真气品质却大不相同,大多都会带上“个人色彩”,而这种差异,便是来自于人的不同体质、修为、金丹或元婴等等的差别。
人与人体内的真气差异越大,融合的难度就越高,需要克服的阻滞越多,用以克服的交融也就需要更多次。
鸩王不怕难,怕的是不难。
偏生真宿与他,明明修为相差甚远,一个金丹期,一个化神期,身上虽都带有魔气,但程度差得多,一个被鬼银偷吃得只剩下二重瓣,一个仍有十重瓣,更别说,一个是真仙体与伪至阴体,一个则是龙蝎体,故而正常而言,他们的真气理应相差极大才对。可事实上,不知是否是分神为阴,真仙体为阳的缘故,他们的真气契合得离谱!
是以他们的交融,一次抵百次,那真气的冲刷与贯通,简直要将魂魄都冲散,紫府都抽离出去,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思考不了。那灭顶之感,叫人一阵后怕,仿佛自己不是自己,只觉脑子都要坏掉了。
着实过于恐怖了!
可若是在此时叫停,真气一旦倒灌,莫说走火入魔,他们本都已入魔了,是以魔气一加剧,时刻可能魔人躯体化,便不可能维持理智,从而彻底疯魔。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场双修,竟比前头的大战还要凶险。
真宿本没察觉不对,这时他真仙体的强悍就突出出来了,虽飘飘欲仙,但他对于这种会冲击次紫府级别的感觉向来警惕,因为苦惯了,亏得他常年为毒发产生的剧痛所害,遇上眼前这种情况,他第一时刻反应便是要全副身心去抵御和克制。而他确实抵御下来了,头脑一片清明。
鸩王并非没有抵御,但其体质与经验比之真宿,尚有欠缺,幸好真宿清醒着,很快便注意到了鸩王情况不对。
就跟灵气暴涨可能会使修者爆体而亡,真宿能看清绛紫色之下,一片刺目的鲜红,乃是经脉刺漏的征兆!真宿顿时急了,连忙将毒素渡入鸩王体内,成结去堵住所有的经脉缺口,又嘴对嘴给鸩王喂了两颗阳气凝结而成的药石,卖力纾解鸩王未能释放的精元。
“哥哥,鸩默,看我,看着我。”真宿拍了拍鸩王的脸,唤道。
随着精元释出,体内真气逐渐稳定下来,鸩王也慢慢回过神来,涣散的目光聚焦落回真宿面上。
“庆儿。”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唇间吐露。
见此,真宿狠狠松了口气,金眸中闪烁着水光,懊恼道:“哥哥,咱再也不双修了,庆儿错了!”
孰知耳畔却传来鸩王的一句“不行”。
真宿不免一脸诧异:“??”
鸩王将手放在了真宿的丹田处,“庆儿突破元婴了。”
真宿“啊”了一声,内视一眼后,吃惊不已:“还真是?!”
他竟一举突破至元婴期了!!
-----------------------
作者有话说:求求让我正常发出来[合十]
第142章 阴兵 拾捌
元婴期, 之于金丹期,中间可谓隔着天堑,突破者万不存一, 皆为天才中的栋梁之才。多少人终其漫长一生,俱被拒之门外,不得窥见一丝元婴的天光。都说一境一坎坷, 都说练气期筛出有潜力之人,筑基则是筛出真正具备修仙资质之人,那么元婴便是筛出有天赋与运途之人。
当年真宿首次突破至元婴期时, 是一众元婴里头, 突破年岁最小的,直接震惊整个修真界,比后续在天元榜夺魁都要广为人知。
如今,重达元婴,真宿无疑是激动的。同时,也意味着他的至阴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升为了至阴中期!终于可以修炼神通了!
思及此, 真宿一阵喜不自胜,情不自禁地将头埋进了鸩王颈窝,毛茸茸的兽耳蹭得鸩王喉咙发痒。
鸩王固然没舍得推开真宿,只折了折那两只软如松糕的三角耳,惹得真宿抬起头来,用莹莹发亮的金眸看着他,看得他心旌摇曳。
“别这样看孤, 除非庆儿还想再来一回。”鸩王后撑着手,半敛着凤眸严肃道。
“不可!”真宿操心鸩王的身体,方才着实吓到他了, 是以当即拉开了距离,给鸩王擦拭身子,再亲手为其一一穿上衣裳,然后粘着鸩王睡下了。
鸩王瞥着真宿那漂亮香甜的睡颜,眉目舒展,意识集中通往了远在史书小世界中的另一个他。
姩朝,正仁殿。
淡月疏星时,鸩王蓦地从龙床上卷腹起身,旋即着履,大步流星地往右相下榻的地方走,外头守卫与伺候的汤荃险些没跟上。
右相迷迷糊糊地察觉床头有人,登时吓出冷汗,挣扎着醒来。
仔细一看,发现原是鸩王,叠着腿坐在他的红木柜子上,低头对他言道:“蒲卿亦不寐?”
“……”蒲勋之不禁额角一抽,忍下驳斥的冲动,无奈应道,“臣是。”
随后蒲勋之就察觉鸩王眼中的愉悦之色,遂好奇道:“宫主这般高兴,所为何事?”
鸩王攥起拳头,“朕将余斛帝的龙气都转化完成了,且修为大有进境,估摸着分神于近日便能凝出实体。”
蒲勋之大喜过望,“宫主,这、这是如何做到的?!那岂不是可往下一个小世界去了?”
鸩王点头,不过微妙地略过了回复,并未作答。
翌日,东宫。
皇上身边的宣旨太监前脚一走,太子身边的新詹事忙道:“太子殿下,此行恐怕……总之须得慎之又慎。”
太子却不以为意,背着手道:“陈卿此话怎讲。”
詹事不敢说这很可能是鸿门宴,只好引经据典道:“从没有帝王正值壮年,身强体健便退位的先例,尤其国家蒸蒸日上之时……”
太子闻之笑笑,他却对父皇这回放权的决定毫不意外。此事早有征兆,最初他也不愿相信,但随着父皇让他下地方治理私盐等民生难题,越来越多的重担都交付于他,他便知,这一日迟早会到来。
自从那人不在了以后,父皇便换了个人一样,变得很是陌生。虽然依旧每日兢兢业业上朝,把持朝政,但心气神是明眼人可见的不同,对身边很多人事物都不再上心,甚至不闻不问,后宫更是半步都不曾踏入。
然而前段时间,父皇面上竟重新有了熟悉的神色,总是待在那人的庑房里,一待就是一宿。
就是不知人是想开了,还是彻底疯魔了。太子眼底的愁云飘之不散,眼一闭,便马不停蹄地往金銮殿去。
见其油盐不进的模样,新詹事气得在后头甩袖长叹。
进殿后,叩首礼毕,太子迎面便是鸩王揣着袖口,居高临下地立在他身旁,静静地斜着目光看他。
太子被盯得一阵悚然,半晌后没忍住开口唤道:“父皇。”
鸩王站在台阶上,环视一周偌大的殿堂,忽然问:“太子,为君,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为民。江山社稷,挣民意,得天下。”
鸩王却继续追问:“若民心所向,另有所属呢?”
太子顿时蹙眉,“那便是儿臣所为,未能尽善尽美。”
“那你这便退位让贤?”
太子嗅出了问题背后,鸩王的考验,额间不禁渗出细汗,支支吾吾一时答不上来。
鸩王观他神色纠结,便知晓太子不是甘心放弃的人,只是为人处世尚且太嫩了。
“为君,最重要的,即为君。若为君之人,并非是你,你的一切言论皆可以是虚言、谎言,唯独你为君王,方成真言。”
“民只听真言,不听虚言。”鸩王眉目阴沉了下来。
太子恍然,心道自己竟是想错了,父皇此番言论,分明是敲打自己来了!莫非近日他的表现释出了什么错误信号,亦或是有人在背后妖言惑众,使得父皇对他起了疑心?怀疑他野心勃勃,欲要夺权?故而特意宣旨让他前来商讨继承皇位一事,其实当真是从苗头处掐灭?
素来杀伐果断的鸩王,皇家又从不真谈感情,可太子本以为,自己还是略微不同的,比起其他的皇子,父皇对他要亲近得多,他对鸩王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甚至多少有些盲目崇拜了。
然而下一刻,鸩王的话,却又令他险些没回过神来。
“朕予以退位,后日即行太子你的登基大典。”鸩王将手搭在了太子的肩上,此时此刻,太子只觉自己身上从未有过这般沉重。
“父皇……”太子不敢置信,眼眶迅速泛红,声音低落道,“父皇是要离开了吗?”
鸩王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殿堂。
“姩国,就交给你了。”
思绪回笼,鸩王察觉怀里的人醒来了,惺忪的金眸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虽聚不起焦,但本能地就往他怀里蹭。
鸩王享受着某人的黏糊和依赖,轻拍着对方的背,正欲将姩朝之后的打算告诉真宿,顺道问问看真宿是否想回去看一眼时,乍然间,阎王府那边传来了动静。
“庆儿,孤要回阎王府一趟。”
真宿没肯撒手,尾音软糯地喃喃道:“我也去,我也去。”
鸩王伺候着他换上用黑雾线修补过的打服,便藏身到了中三尸处。
待真宿赶到阎王府附近,鸩王方才裹着一身黑雾,从后头隐匿进府邸内,再敞门行至候在门后的一众阴兵面前。
“有何急事?”鸩王问道。
“阎王大人!黑狱又有数十魂出逃,刚逮进去的傀儡门长老便不见了!!”
鸩王当即黑了脸。
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正好就对上躲在一旁的真宿错愕的目光,鸩王顿觉一阵头疼。
-----------------------
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捏[猫爪][星星眼][比心][烟花]
第143章 阴兵 拾玖
鸩王本欲在背地里将黑狱一案解决, 毕竟事关其阎王之位的尊严,不愿在真宿面前落得一个无能且不配位的形象。
然而还是让真宿知晓了。
没想到背后之人如此之快就二次出手,本以为先前只是针对他的下马威。想来这放出黑狱的阴魂, 兴许还别有用意。
对上真宿震惊又包含不解的目光,鸩王忽觉颇为难堪。
将众部将遣去阎王殿等候,他则落后几步, 等候真宿“兴师问罪”。
真宿确实神色不豫。
鸩王从未见过真宿冲着自己,是如此神色,心下不禁揪紧。
“怎么没听哥哥提及过, 为何不曾与我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真宿鲜少地用上了质问的口吻。
鸩王只能将事情和盘托出, 然后亲眼看着真宿金灿灿的眸子黯淡了下来。
鸩王登时着急不已,却有种无力感,一时无从开口。皆因事实胜于雄辩,此事他就是没有处理好,连眼线都尚未寻到合适人选去安插。
接着,他听到真宿低落道:“还是庆儿太不可靠了, 不怪哥哥瞒着我。”
鸩王心下震动, 委实没想到真宿介意的点,竟是自己的隐瞒,而非无能,且还怪的不是他。
“庆儿怎怪自己?”鸩王艰难启齿坦言,“是孤没处理好,只想着自己解决,好让庆儿事后可……表扬孤。”崇拜孤、依赖孤。
真宿听后, 突然意识到他和鸩王皆有一个通病,原来不止是他自己如此。遇事总想着自己解决,生怕拖累对方, 看似为对方着想,实际上这般小心翼翼,何尝不是对自己能力以及对对方的不信任呢。
二人显然都想通了,对视一眼,眼中映照着对方的身影,一切流淌于无言的默契中。
“这是最后一回了。”真宿金眸浮上笑意,但还是故作严肃道。
鸩王额头抵上真宿的额头,凤眸中闪烁着动容,“嗯,最后一回。”
“我们是道侣呀。待我们回归修仙界,将魔头清除出去,我们就办个合籍大典如何?”真宿说出此提议时,玉白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绯色。
这还是真宿首次口头承认他们的关系。鸩王喉间一紧,指腹在真宿脸颊的红霞上轻轻摩挲着,强压下气息的颤动,低声应道:“好,庆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真宿眉目弯弯,兽耳晃晃,牵过鸩王,并肩向着阎王殿走去。
黑狱这回又逃脱了数十阴魂,且比之前的煞魂还要高级,此事不□□出,众阴兵阴差虽知阎王爷新上任,此事与他干系不大,但他办事不力的软弱形象已然传开,传播速度之快,可见背后多半有推手,而要鸩王退下阎王之位的言论甚嚣尘上。
阎王爷虽说是一殿之主,但阴曹并不止一殿,十殿阎罗之间都是互相掣肘的,鸩王此时才明白为何第十殿的阎罗,会空缺如此之久,先前未必没有人尝试当过,估摸着都被权力斗争弄下来了。
“呵,这回定不叫他们称心。”鸩王目光阴鸷,语气凉薄,显然下了某种决心,与先前在真宿面前的柔情道侣形象截然相反。
真宿则自告奋勇,让鸩王给他参与调查黑狱一案的权限。
牛头马面本欲与真宿同行,他们自上回得知鸩王压根没有收到提醒,便留了个心眼,这回一被传召到黑狱,便寻了黑白无常顶替,他们则亲自将消息带回来,再等鸩王授命。
鸩王本也想这么安排,真宿却拒绝了,他说:“牛头马面这一级别的,定会遭到提防,根本行动不开。不若大人演一出戏,佯装被膈应到,只派遣出几个像我这样的小小阴兵,降低对面的警惕性。”
好一个像他一样的阴兵。要是随意一个阴兵都有他那身本事,牛头马面这位置,何时轮得到他们来坐?牛头马面嘴角抽抽,生生抑制住了开口的冲动。
鸩王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按真宿的话,佯装大发雷霆,将所有阴兵都赶了出去,传音让牛头马面盯着他们,勿要让人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而真宿顺理成章拿着注入了法诀的阴兵符,步履坚定地走进了传送至黑狱的法阵。
阴曹下层,黑狱。
黑狱,观其名,兴许会让人以为它是一个巨大的监牢,关押着诸多穷凶极恶的罪人。但实则不然,黑狱更似一个储藏空间,没有多余的生活区域,仅仅是对各路凶煞恶魂的封存,唯有时间一直变动流逝,魂的自我意识不日便会迷失于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每个封存的格子之间相隔甚远,并不密集。狱卒更似管事,掌控着对应管辖区域的传送密令。因密令极其复杂,且七日便会一换,唯有黑狱之主识得密令规律,千百年来,都不曾有大的变动,可见这一套运作之稳定。
真宿来到时,黑白无常在某个狱卒手下没落到半点好,转头就相互争吵得面红耳赤。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