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就是这个。
第十三病院,三楼。
与楼下那些压抑惨白的病房不同。
整个三楼,只有一间办公室,和一个巨大的,摆满了各种诡异器官标本的陈列室。
办公室里。
宿珩正安静地坐在那张巨大的,由冰冷的不锈钢打造而成的办公桌后面。
他低着头,正在翻阅一份病例。
那份病例的封面上,用黑色的字体,清晰地印着三个字——肖靳言。
以及一个冰冷的编号——001。
“咚,咚,咚。”
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请进。”
宿珩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肖靳言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悠闲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反手,将那扇门,轻轻地关上。
然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张巨大的不锈钢办公桌前,站定。
“宿医生。”
肖靳言看着那个依旧在低头看病例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你想怎么‘深入’法?”
宿珩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很想白他一眼,但怕被副本世界察觉,还是克制住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病例,抬起头,用那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坐。”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对面,那张同样由不锈钢打造的,冰冷的椅子。
肖靳言从善如流。
他拉开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去,双腿交叠,姿态随意。
“001号病人,肖靳言。”
宿珩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缓缓扫过。
那目光,冷静客观,不带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
“入院诊断: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
“主要症状表现为,存在系统性的,逻辑严密的,但完全违背事实的病理性幻想。”
“尤其是……关于你和我之间,存在某种‘亲密关系’的,核心妄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现在,你可以开始陈述你的‘病情’了。”
“我会根据你的陈述,来为你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那副公事公办的,冷酷的姿态,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医生,在询问一个病人的病情。
肖靳言听完他这番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刺耳。
宿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
“你在笑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在笑……”
肖靳言的身子,微微向前倾。
他用手肘,撑在冰冷的桌面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地,锁着宿珩的眼睛。
“我在笑,宿医生你,真是敬业。”
“明明昨晚,才刚刚被我……”
他故意顿了顿,笑得不怀好意。
“……‘治疗’得,哭着求饶。”
“今天,就这么快地,忘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宿珩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太阳穴剧跳了两下。
“看来。”
“你的病情,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将幻想与现实混淆的,精神错乱症状。”
肖靳言看着他这副嘴硬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
他忽然站起身。
在宿珩那双骤然一缩的瞳孔中。
他绕过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一步一步走到了宿珩的身边。
他伸出手,撑在了宿珩身下那张办公椅的扶手上。
他俯下身。
将宿珩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自己充满了侵略性的,阴影之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暧昧距离。
“是不是幻觉。”
肖靳言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宿珩的耳朵。
他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宿医生,亲自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比如,检查一下,你的腰上,是不是还留着,我昨晚用力时,掐出来的,指印?”
温热的气息, 夹杂着充满了暗示性的话语,像一条引信,瞬间点燃了空气中紧绷的弦。
办公室里那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消毒水的冰冷气味, 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句滚烫的耳语,灼烧得扭曲变形。
宿珩的身体, 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撑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肖靳言身上传来的,充满了侵略性的温度。
也能感觉到, 那双深不见底的, 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眼眸, 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
太阳穴的位置, 开始一抽一抽地,剧烈地跳动。
宿珩几乎是动用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将那句已经冲到嘴边的“你给我滚”,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缓缓抬起眼, 看向了旁边那面巨大的, 能清晰倒映出两人此刻姿态的玻璃陈列柜。
柜子里, 那颗巨大的心脏, 还在不知疲倦地“砰砰”跳动。
那些苍白的触手,依旧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缓缓蠕动。
而玻璃的表面,则清晰地映照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被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高大男人,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牢牢禁锢在椅子里的画面。
暧昧,又充满了禁忌的张力。
宿珩努力维持着那种嗓音中冷静与平直。
“你已经开始伴有……攻击行为。”
肖靳言听着他这副嘴硬到极致的,公事公办的论调,没有再说话。
而是用行动代替了所有语言。
他缓缓低下头。
那双充满了痞气的薄唇,朝着宿珩那因为隐忍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冰冷的侧脸,一点一点地靠了过去。
那动作,缓慢而充满了压迫感。
像一场无声的,势在必得的狩猎。
就在两人的皮肤,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
宿珩猛地,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精准而用力地,按下了办公桌上一个不起眼的,红色的按钮。
“滴——”
一声尖锐的电子音,瞬间划破了办公室里这片诡异的死寂。
肖靳言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放弃心理疏导,直接转入物理治疗了吗?
下一秒。
办公室那扇沉重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外面猛地推开。
四个身材高大壮硕,穿着白色护士服,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木偶”,迈着整齐划一的僵硬步伐,走了进来。
她们那四双灰白色的,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球,齐刷刷地转向了办公桌前的两人。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绝对的服从。
“将001号病人,带去一号诊疗室。”
宿珩终于从那张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与肖靳言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绝对的疏离与冷漠。
“他的躁狂症状已经失控。”
“立刻执行B级治疗方案。”
“是,宿医生。”
四个木偶护士,用一种毫无起伏的机械语调,齐声应道。
然后,她们便从四个方向,朝着肖靳行,一步一步地逼近了。
那副架势,不像是要“请”一个病人。
更像是要制服一头失控的,危险的野兽。
肖靳言直起身子,双手重新插回了口袋里。
他没有反抗。
只是转过身,在那四个木偶护士冰冷的注视下,迈开长腿,主动朝着门外走去。
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他不是要去什么可怕的诊疗室。
而是要去赴一场,早就期待已久的,盛大的宴会。
一号诊疗室,位于三楼的尽头。
那是一间比办公室,还要大上数倍的空旷房间。
房间里没有窗户。
只有天花板上,那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巨大的无影灯。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与福尔马林的气味,混合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的腥气,浓郁到几乎要凝成实质,令人作呕。
房间的四壁,挂满了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工具。
生了锈的手术刀,带着倒钩的钳子,长短不一的,不知用来钻什么的钢针,还有几排大小不一的,用来固定头颅的金属环。
而在房间的最中央,则摆放着一张由不锈钢打造的,冰冷巨大的床。
床的上方,连接着一个看起来就极其复杂的,布满了各种仪表盘和旋钮的机器。
几根粗壮的,包裹着橡胶绝缘层的电线,像毒蛇一样,从机器里延伸出来,末端连着两个金属的电极片。
电击床。
在看到眼前这副景象时,肖靳言眼底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
这阵仗,可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请躺上去,001号。”
一个木偶护士,用她那平直单调的声音,发出了指令。
肖靳言的视线,从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电击床上,缓缓扫过。
然后,他依旧没有半分反抗,直接走过去,躺了上去。
冰冷坚硬的金属,隔着那层单薄的病号服,紧贴着他的后背。
那种感觉,像躺在一块巨大的墓碑上。
紧接着。
另外三个护士走了过来。
她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由厚实的皮革与金属卡扣制成的束缚带,开始将肖靳言的四肢,以及身体,牢牢地固定在了那张电击床上。
她们的动作,精准高效,又充满了不容反抗的力量。
肖靳言没有挣扎。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任由那些冰冷的束缚带,一圈一圈地将他捆绑。
那双深沉的眼眸,平静注视着天花板上那惨白的无影灯。
即便在这种任人宰割的危险关头,他的心里,竟然没有升起半分的紧张与恐惧。
反而,有一种近乎荒谬的,笃定的信任。
他相信,那个男人,不会真的伤害他。
这种信任,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如此根深蒂固。
就像一种……早已刻入了灵魂深处的……本能。
当最后一道束缚带,被“咔哒”一声,死死扣紧时。
诊疗室的门,被再次推开了。
宿珩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走到了电击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被牢牢束缚住的,却依旧没有半分狼狈姿态的男人。
“你们可以出去了。”
“是。”
四个木偶护士,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迈着僵硬的步伐,退出了诊疗室。
“咔哒。”
门,被从外面锁死。
整个巨大的诊疗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还有那一屋子,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刑具。
宿珩没有立刻做什么。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走到旁边一个挂壁式的消毒柜前,打开柜门。
他从里面,取出了一双崭新的,由白色乳胶制成的,薄薄的手套。
他低着头,将手套一点一点地,仔仔细细地,戴在了自己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上。
乳胶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他漂亮的手部线条。
那姿态,优雅从容,又充满了某种神圣的仪式感。
戴好手套后,他又从旁边一个上了锁的药柜里,取出了一支装满了透明液体的玻璃安瓿瓶,和一支一次性的注射器。
他用指尖,轻轻弹了弹那个安瓿瓶。
然后,“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将瓶口掰断。
他将针头,插进瓶中,缓缓将那管无色透明的,看起来和生理盐水没什么区别的液体,全部抽进了针管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拿着那支充满了危险气息的注射器,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到了电击床边。
“物理治疗方案,第一步。”
宿珩举起手里的注射器,在肖靳言的眼前,晃了晃。
“高剂量镇静剂,配合低频电击疗法。”
“可以有效抑制你的攻击性,并对你的错误认知,进行初步的,物理性矫正。”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冰冷,客观,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他即将要做的,不是什么残忍的酷刑。
而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科学的,医疗行为。
肖靳言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被乳胶手套包裹着的,拿着注射器的手。
看着他那张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更显苍白疏离的脸。
他忽然笑了。
“宿医生。”
“你戴着手套,是怕弄脏了自己。”
“还是怕……”
“在我身上,留下你的指纹?”
宿珩拿着注射器的手,猛地一顿。
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家伙在无限世界的时候,都是像这样没个正形的吗?
和现实世界中的肖靳言,性格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能是因为太过年轻?
还是无限世界里暴露的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宿珩没有再跟这个不知死活的疯子,说哪怕一个字的废话。
他俯下身。
将那支闪烁着寒光的针头,毫不留情地扎进了肖靳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结实的臂膀。
然后,他用拇指,用力将针管里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全部推了进去。
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瞬间涌向了四肢百骸。
几乎是在药物注入的瞬间。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困意与麻痹感,便如同决堤的潮水,轰然席卷了肖靳言的全身。
他的眼皮,变得有千斤重。
他的四肢,像是被灌满了铅,彻底失去了知觉。
身体的机能,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强制关闭。
宿珩明显加大了剂量。
饶是肖靳言这具身体的素质再怎么惊人,也无法抵抗这种专门针对神经系统的高强度药物。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他看到。
那个给他注射了药物的男人,正低着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他看不懂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世界,彻底归于一片黑暗与沉寂。
世界并没有完全沉寂。
身体虽然陷入了深度的,类似休眠的状态,动弹不得分毫。
但肖靳言那高达3S级的,强悍的精神力,却像一座无法被攻破的堡垒,在药物的侵蚀下,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他就像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清醒的幽灵。
他能感觉到,自己依旧被牢牢地绑在那张冰冷的电击床上。
也能听到,房间里,那些细微的声响。
他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乳胶相互摩擦的声音。
那是宿珩,在摘掉手上的手套。
紧接着。
他又听到了一阵细密的,衣物布料相互摩擦的……簌簌声。
那声音,离他很近。
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像是有人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病号服,领口的扣子,被人一颗一颗地,耐心地解开了。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他滚烫的胸膛。
紧接着。
有什么东西,覆了上来。
那不是冰冷的仪器,也不是粗糙的束缚带。
那是一只手。
一只没有戴手套的,带着一丝凉意的,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带着一种极其克制的,试探性的力道,在他的胸口,缓缓地游移,抚摸。
肖靳言那仅存的,清醒的意识,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他快要爆炸了。
这算什么?
这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可还不等他那混乱的思绪,理出一个头绪。
他便感觉到。
那只手,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滑过他紧实的,线条流畅的腹肌。
那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隐秘的,近乎亵渎的……意味。
就在肖靳言的精神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刺激而剧烈翻涌时。
他感觉到。
一个纤瘦却并不羸弱的,带着熟悉冷香的身体,翻身上了电击床。
虽然身体不能动。
但肖靳言的精神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都要敏感。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那个满脸清冷禁欲的宿医生,此刻,正坐在他的身上。
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冷漠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被束缚带牢牢绑住,动弹不得的他。
那眼神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像一座,即将要彻底喷发的,死寂的火山。
意识,是从一片粘稠的黑暗中,被一根无形的线,强行向上拖拽出来的。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那沉重而悠长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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