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对方真是一点都不信自己,只把自己当成随处可见的底层喽啰,随时都可以放弃。
他早就应该知道尹汀这种渣滓能有什么信用?指望尹汀不会卖自己、给自己解药,怕是要被压榨到猴年马月去了。
如果不是尹汀威逼利诱,南宫樾哪里会沦落到如此下场?也不至于被时晏之发现。
“所以我所做的这一切算什么……我为了解药冒着死和被您发现的风险来偷青鸾镜,结果告诉我青鸾镜是假的,只是您用来引出尹汀的诱饵……原来到头来我还是要死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当初直接死在那场杀戮里……和家人一起死呢?不过……要是死在杀戮里的话,大概就不能遇见您吧?能死在您的手上倒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南宫樾睁开眼睛,无助又绝望地盯着时晏之,眼角下似有似无落下一滴眼泪,倒是真的可以称得上楚楚动人。
很可惜,南宫樾把媚眼抛给了瞎子。
因为在时晏之面前装可怜是没用的,他从不会对男人怜香惜玉。
时晏之听完他的话,察觉到南樾话中的一点暧昧苗头,并没有管这些,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捕捉到的关键字眼上,弯下腰,兴致勃勃地扬了扬眉:“你当然可以不用死,你甚至可以和以前一样潇洒地活着,但你要告诉孤你是怎么被尹汀收买的?你家人又是怎么死的?”
南宫樾闻言,怔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真……真的吗?”
“你是在质疑孤的为人吗?”时晏之危险地眯起眼,“孤的为人难道还比不上尹汀吗?劝你在孤还有耐心之前从实招来,不然等待你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亡,孤会让你——”
“生、不、如、死。”
被时晏之看似温和实则冷漠地看着,南宫樾灵魂深处情不自禁涌起一阵战栗,让他胆战心惊,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回答:“其实……奴才不叫南樾,本名叫南宫樾,听到奴才的姓氏,您应该已经知道奴才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吧?”
“南宫……你是前朝南宫阁老的孙子?怪不得……那你为什么活下来了?”时晏之轻笑一声。
“奴才原本也是要死的,但是被不知为何混进来的尹汀救了,他趁着奴才昏迷不醒,给奴才服下子蛊,要求奴才听话,如果奴才不听话的话,他就会催动母蛊,奴才体内的子蛊就会让奴才死掉。”
“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给他卖命的。不过……蛊虫?什么蛊?解药是只有他有吗?”时晏之循循善诱,继续逼问。
“……黑蝎蛊,世间最毒的蛊,如果奴才能自己找到解药的话,奴才就不用为他卖命了。”南宫樾苦涩地笑了笑,看向时晏之的眼神中带着渴望,“陛下……您真的可以让奴才活下去吗……”
“想要活下去……”时晏之细细品读着这几个字,随后玩世不恭地笑了,“当然——可以啊,不过需要你和孤谈个合作。”
“什么合作?我……奴才愿意为您效劳,陛下的命令便是奴才的行为准则。”南宫樾眼睛亮了起来,急切地答应下来。
“不需要你为孤付出什么,就像你平常那样就行,继续潜伏在尹汀身边,成为孤的眼线,深深地如同一枚钉子扎根在他的心脏上,随时都会要他命。”时晏之轻轻拍了拍南宫樾的脸,以此警告他听从自己的话,“孤暂时没有办法帮你接触蛊虫,所以你就拿着这个假的青鸾镜给他,获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解药,让他暂时对你放下心。”
南宫樾听完时晏之的话,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怔愣地说:“陛下是认真的吗?真的不需要奴才为您做任何事情吗?”
“你不相信吗?”时晏之微微皱起眉头。
“不……只是让奴才有些惶恐而已,您是第一个没有让奴才付出生命也要完成任务的人。”南宫樾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傻瓜般的笑意。
时晏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声,说起话来怪阴阳怪气的,充满调侃意味:“这还是孤第一次被人夸善良呢,真是谢谢你啊,让孤体验一次当善人的感觉。”
“不过孤讨厌被人说善良,善良对于孤来说没什么用。如果你真想感谢孤的话,那就用你的一生来报答孤。”时晏之的皱起的眉头加深,优雅又华丽地站起身,眼底仿佛被冰霜覆盖,“明日孤要出城办点事,没个个把月回不来的,孤今晚看你身手不错,你把‘青鸾镜’交给尹汀后,下午午时三刻孤在城门等你。”
南宫樾意识到时晏之是要带他一起出城,眼中的光亮更甚,像条土狗似的狂点头:“好的,陛下,奴才到时候会准时到达的。”
翌日,时晏之下早朝后,一路狂奔时懿欢所在的宫殿,不仅是为了看望侄女、交代侄女之后的事情,也是为了找傅拾羽商量一些事情、向傅拾羽托孤。
刚走进宫殿,捧着课本口中念念有词的傅拾羽注意到时晏之的身影,本来一直走来走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将书背过手去,恭敬地向时晏之行了一礼:“陛下。”
时晏之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聚精会神听课的时懿欢听到后,连忙转过头对上时晏之的视线,甜甜地叫:“舅舅!”
“诶,懿欢,这段时间有没有听老师的课啊?”时晏之将时懿欢抱在怀里,故作严厉的样子询问她。
“当然啦,我听得可专注了,太傅教的所有知识我都有好好背诵,需要我给舅舅你背吗?”
“那就好,懿欢有好好听课就好,不用给舅舅背书,舅舅相信你。”时晏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摸了摸时懿欢的头。
“舅舅这次来找懿欢有什么事吗?还是有事来找老师的,看望懿欢只是顺便的而已。”时懿欢比寻常小孩儿心性聪明很多,也敏感很多,撇了撇嘴巴。
“谁说的,舅舅每次来都是为了看望懿欢,找你老师有事商量才是顺带的,懿欢这么想你舅舅的话,舅舅真的会伤心的。”时晏之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仿佛真哭了一样。
时懿欢年纪尚小,并不知道时晏之是装的,以为他真哭了,焦急地用小手揉了揉时晏之的眼睛,“舅舅不要哭,懿欢是开玩笑的,舅舅对懿欢的好,懿欢都记得。”
站在一旁看时晏之表演的傅拾羽的脸微微有些裂开,这是他记忆中那个威风赫赫的陛下吗?
可能这是陛下只会在公主面前展现的童趣吧,他们做下属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他不懂,他也不需要懂得。
时晏之看见时懿欢上当了,立马露出真面目:“舅舅是骗你的,舅舅怎么会哭呢?不过舅舅这次来确实是有事情要交代懿欢。”
“舅舅总有一天会不在的,不能一直为懿欢遮风挡雨,懿欢需要拥有独自一人面对朝堂的勇气,懿欢愿意为舅舅分担一些压力吗?”
“舅舅想对懿欢说什么?”时懿欢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天真烂漫看着时晏之。
“舅舅下午要出城一趟,大概要花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朝堂没有舅舅这个皇上坐镇真的很麻烦,所以舅舅想问懿欢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暂时担任监国的职位,懿欢不会很累的,会有傅老师和江首辅帮你分担一些。”
“真的吗?舅舅,我不想和舅舅分开,舅舅处理那些都已经很累了,懿欢怎么会有能力比舅舅处理得更好?”
“不要对自己妄自菲薄,懿欢,舅舅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才会询问你可不可以帮助舅舅,你年纪虽然还小,但有江首辅和傅太傅的辅佐,你可以替我稳定朝堂的。”
“懿欢,你是我认定的继承人,我注定会离开你的,你注定有一天会继承我的衣钵,现在不趁着我还在的时候给你时间磨练,难道要等我不在的时候你临阵披上挂吗?”时晏之眼神深邃凝重,告诫地扶着时懿欢的肩膀。
“……好吧,舅舅,懿欢知道了。”时懿欢讷讷回答,“懿欢会尽力成为舅舅心目中的储君。”
时晏之满意地再次摸了摸时懿欢的脑袋,随后把视线放到傅拾羽的身上:“傅侍郎,孤和公主之间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得很清楚了吧?孤的意思你理应明白,不需要孤再多说。”
傅拾羽当然清楚时晏之的意思,神色更为恭敬:“微臣自然知道,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公主的。上次陛下交代微臣的事情,微臣已经有眉目。”
“是吗?”时晏之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低下头嘱咐时懿欢先出去找宫女姐姐玩,然后走到傅拾羽身前,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查到什么了?”
傅拾羽一点都不敢懈怠,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份名单,双手递上:“这是您吩咐微臣调查的与宋庭粤私下有联系的最近有私人财富入账的臣子的名单。”
时晏之亲手接过去,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咂嘴感叹:“人还挺多的啊,没想到徽国公人际关系处理得挺好的。”
然后时晏之两指夹住名单轻轻拍了拍傅拾羽的脸颊,轻佻地回了一句就离开了。
“谢了,傅侍郎。”
第078章
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时晏之停下脚步,头也不转地对身边的南宫樾冷声吩咐:“把沈瑾玉叫过来,孤有事情交代他。”
“是,陛下。”话音刚落,南宫樾并不敢怠慢,顺从地转身离开,迅速又不拖泥带水。
毕竟他的身份已经曝光,时晏之能饶他一命已是大发慈悲,如今保留他的身份,让他依然能呆在时晏之身边,南宫樾觉得自己够幸运了。
人不要那么贪心,要学会知足。
所以南宫樾才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甚至都没有机会对上时晏之的眼睛,因为他一直在克制对时晏之的贪恋,害怕自己只要看见时晏之的眼睛后,双腿就像粘在水泥地一样一刻都不能动。
时晏之并没有在御书房等很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时晏之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抬头,声线平而冷。
沈瑾玉进来的时候比之前见他的时候模样要沧桑不少,可能是这段时间为了时晏之仅仅一个很小的命令奔波太多,舟车劳顿,疲劳过度。
他的眼窝带着深深的乌青,眼里微微泛着红血丝,甚至唇边和鼻子下都有薄薄的一层胡茬。
可当他看见时晏之的时候,原本略显无精打采的神情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沈瑾玉立刻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下跪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行礼,即使面上保持镇定,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激动:“不知陛下此次叫臣过来有什么事吗?”
“孤午时三刻要出城去徽州一趟,没半个月都不可能回来的,你是孤的禁军统领,负责孤此次出行的安保工作。”时晏之语气随意散漫,只把这个当很普通的指令,却没想过沈瑾玉会因此愣了神,见他愣神的模样,不悦地皱起眉头,不由得加大音量,“听清楚了吗?”
这种危机的场合,肯定是要叫“主角受”和他一起去的。
主角,主角,肯定是无论遇见多么危险的灾难都能逢凶化吉的,更别说沈瑾玉武功高,于情于理都该他保护自己。
要和反派会面,带个“主角”绝对没任何毛病。
如果真遇到危险,时晏之还能让沈瑾玉给他挡一会儿。
毕竟时晏之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把他能用的肉垫都用上,用完了如果还是要死,他才会相信自己注定是死的结局。
“臣听清楚了,臣到时候绝对不会迟到的。”被时晏之的话拉回现实后,沈瑾玉神情变得更加义正言辞,“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的,不会让陛下受到任何伤害。”
时晏之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案后,没有多说什么,轻微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间扫了沈瑾玉一眼,像是在警告:“嗯,你能这么想孤很欣慰,希望你所做的可以和你所说的一样。
既然你已经清楚了,那你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启程吧。”
被时晏之看的这一眼,着实让沈瑾玉的身体停不住地颤抖,可他依然强装冷静,压下心头颤栗,平声回复:“是,陛下。”
沈瑾玉如同他所说的一样迅速离开了御书房。
在他离开后,南宫樾缓缓走进来,走到时晏之的身边,就那样静默着,什么都没说,只是单纯守在时晏之的旁边。
时晏之见他一副任人欺负的低眉顺眼的命一样,眼皮都懒得抬起,淡淡询问:“你进来做什么?在尹汀那里蒙混过去了吗?跟重要的人道过别了吗?没事可做的话就去御花园闲逛,别来打扰孤。”
“陛下,下午出城的时候,应该不止沈统领与您一起,对吧?”南宫樾惯会察言观色,看到沈瑾玉进出的全过程,脑子一拍就知道时晏之本次出行肯定不会只带他一个太监。
“嗯,你想说什么?”时晏之对此颇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南宫樾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被时晏之的这一句话强制性的咽了回去,犹豫片刻,慢吞吞垂下眼睑,才缓缓回答,重新换上殷勤的笑容:“……奴才没想什么,只是觉得陛下既然是秘密前往徽州堵截的话,带的人应该越少越好,也好过走漏消息。”
时晏之听到这里终于清楚南宫樾想说什么了,不就是想让自己只带他一个人去吗?至于绕这么大圈子吗?
思及如此,时晏之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笑容带着戏谑的味道。
“你想要多少个人和孤同行?”时晏之狡黠地眯起眼,反问南宫樾。
其实时晏之心里有数,他当然清楚南宫樾只想让自己带他一个人,但他不会直接说出来。
因为时晏之就是喜欢捉弄这些所谓的爱慕者,不过他们也不敢冲他发脾气,一方面是因为他是皇帝,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时晏之大概能猜出南宫樾是怎么想的,南宫樾认为他自己明面上是尹汀的人,时晏之只需要带上他就不用愁带路的问题了,并且他可以保护时晏之,用不着其他人。
对此,时晏之感到可笑又不屑一顾:要真只是带路的话,他大可以只带陆言熙和时闻钰,前者带他去宁州,后者带他去徽州,这两个人武功虽然算不上绝世,但勉强可以保护他,大不了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他就把他们当成替死鬼退出去就行。
南宫樾心思剔透,自然也猜到了时晏之的心里的想法,摆的姿态更为谦卑而恭顺,顺着时晏之的话:“奴才不敢妄自揣度陛下的想法。陛下龙体金贵,当然是同行的人越多,陛下就越安全。”
时晏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好长一会儿,然后朝他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所以你还有事吗?没有事就滚,滚远点。”时晏之明明是朝南宫樾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在南宫樾眼里却显得如此冰冷残忍。
到了午时,时晏之乘坐一架软座小轿从宫中的秘密通道出去,一路上都是特意避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地方,专门挑偏僻的小路到达城门口的偏门。
本来以为他出来得够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大概城门口还没有人过来,可是当时晏之快要接近城门的时候,通过被他撩开车帘的车窗看见前方有不少熟悉的人影。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与他约定好的人都来了。
不过这几个人站的位置……隔得挺开的,隐隐约约在空气中充斥剑拔弩张的气氛,眉宇中都带着各自的傲气,实在是火药味十足啊。
从左到右,依次是沈瑾玉、陆言熙、南宫樾、时闻钰。
这几个人比起之前的光彩照人,此刻的装扮倒是异常朴素。
如果不是因为时晏之是在远处看的,视野足够宽敞,这几个人还真不能全都放在他的眼里。
时晏之见此饶有趣味地磨了磨犬齿,舌尖上翘轻抵住牙尖:多有趣啊,看来这次旅途会充满很多乐趣……
反正他们的“龙争虎斗”也是暗地里的,压根不会影响他的生活,毕竟他们敢影响吗?敢的话,时晏之倒会高看他们。
车轿堪堪停下,时晏之刚刚撩开车门的帘子,都还没走到阶梯前就看见南宫樾仗着自己离时晏之离得最近的缘故首先走到轿子前方,一边伸出手,一边把殷勤的目光直勾勾放在他的身上。
落后几步的另外三人看着南宫樾抢先一步,又碍于时晏之就在眼前,只能干瞪着眼咬牙切齿地盯着南宫樾对时晏之献殷勤,心里痛斥南宫樾:绿茶!白莲!贱人!小三!
他们几乎把所有能骂的词汇都骂了一遍,当然仅限在心里,面上是不敢骂的,毕竟还有时晏之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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