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孤可没开玩笑,如果到时候人真没了,那你们也和他一起死吧,反正对于孤来说都是没价值的家伙。”时晏之冷下眼神,这一眼让南宫樾直接噤声,后面不知是对南宫樾说的还是对所有人说的,“赶路要紧,别说废话,要是再向孤说废话,耽搁了行程,那就通通滚蛋。”
由于时晏之的这句话,一路上再也没有人敢上前骚扰他了,前面拉车的沈瑾玉也更加卖力。
他们走的是小路,小路最多的是树、草还有蚊子老鼠,野外不像宫里,宫里就算有蚊子也是温和的,但野外就不一样了,把时晏之咬得心烦意乱。
树林里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荫阴凉,一点阳光都无法照进来,光线很暗。
正当他再次感觉痒痒想挠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罐芦荟膏,时晏之抬眸望去,发现把芦荟膏递给他的人是时闻钰。
“皇兄,这是尹汀给我的,因为徽州经常有蚊虫,因为您的缘故,我会时不时过去一趟,所以他就给我这个,只有一份,您记得省着点用。”时闻钰躲躲藏藏、神经兮兮地把芦荟膏塞到时晏之的怀里,像是生怕被别人发现,又因为不想被时晏之发现异常,所以他朝时晏之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你不用?都给孤?你要不自己也涂一下?”时晏之有些意外,说这话不是因为他善良或被感动,而是因为他不想欠别人人情。
欠别人人情意味着可能会被道德绑架,时晏之讨厌被别人道德绑架。
“没关系,我皮糙肉厚,不怕蚊子,涂了也是白涂,用不着,看皇兄刚才那副模样,应该比我更适合涂抹。”时闻钰哂笑着挠挠头。
时闻钰都没意识到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让时晏之注意到他手上的蚊子咬的包。
“把手拿过来。”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弟弟,甚至主动把芦荟膏让给他,虽然这个弟弟好像有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时晏之还是无法忍下心不管不顾,冷声命令道。
“啊?”时闻钰有些愣神,似乎不敢置信他听到的话,“皇兄您刚才说什么……”
时晏之要不是看在刚才时闻钰递给他芦荟膏的份上,早就不耐烦地撂挑子走人:“孤叫你把手拿过来,怎么,不听孤的话了?”
“哦。”时闻钰显然气势弱了一大截,乖乖地把手递过去,那双似猫一样的眼睛疑惑地望着时晏之。
只见时晏之打开装满芦荟膏的罐子,轻轻用手指挖了一勺,在时闻钰惊讶的目光下抹到时闻钰被蚊虫叮咬过的红肿的位置。
触感冰凉、滑腻。
着实把时闻钰吓了一大跳,伸出去的手下意识想收回,却被时晏之强制性的抓住,耳边传来时晏之冰冷无情的警告声:“别动,芦荟膏被浪费了你负责?”
被迫动弹不得的时闻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晏之给他抹药,有些受宠若惊,还想着推脱,卑微地弱弱嘀咕一句:“那抹给我不也是浪费吗……”
“你说什么?”时晏之头都不抬地质询。
“没,没说什么……”时闻钰讪讪地否认,眼瞅心上人为自己抹药,情不自禁滚动着喉结,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压制着他,时闻钰真想把那些情敌都叫来,让他们知难而退,但是叫过来的话……芦荟膏就保不住了。
“明明我是给您抹药的,我却反过来让您给我抹药,不好意思啊。其实……皇兄您可以不给我抹药的,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时闻钰姿态放得很低,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不用对孤抱歉,你是孤弟弟,这个芦荟膏本来就是你的,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孤给你抹药是为了还人情。你这样垂头丧气,孤觉得很烦。”时晏之平淡地望向他,眸子里情绪稳定,“如果你实在觉得抱歉的话,那就在到达徽州之后不要拖孤后腿。”
被时晏之这么说,时闻钰稍微有些难过,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好的,皇兄。”
给时闻钰涂抹好,时闻钰主动请缨,跪下来给他涂抹均匀,神色比之前做任何事都要专注。
涂了芦荟膏,确实比之前要好很多,没有刚才那么痒,时晏之把剩余的芦荟膏扔回时闻钰的怀里,唇语道:“谢了。”
时闻钰愣愣地看着时晏之,眼里似乎有星光,略显腼腆羞赧地点了点头。
很快,穿过了树林后,坐在前面驾车的沈瑾玉对时晏之回话:“陛下,到了,前面就是萧将军的驻扎营地。”
“哦是吗?”时晏之闻言,显然来了兴趣,身体不由得往前倾,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前方是一块较为平坦的场地,扎着很多帐篷,帐篷聚集地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把守。
士兵身上披着的铠甲很眼熟,是萧瑜军队的制服。
时晏之见此愉悦地咬了咬舌尖,企图用疼痛让自己变得更清醒,迅速下令道:“南宫樾先过去和他们接头,叫他们过来接孤。”
突然被叫到的南宫樾愣神过后立马翻身下车,借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跑到营地门口,亮出时晏之给他的令牌,对值守在门口的士兵警告道:“圣上亲临,要见你们萧将军,麻烦你去给你们萧将军说一声。记住,陛下是微服私访,不要太引人注意。”
接过令牌打量了一会儿的士兵向南宫樾把令牌还给南宫樾,行了一个标准的士兵礼,然后转身朝主营跑过去。
南宫樾见事情做好了,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只是看了一眼主营的方向,然后回到了时晏之的身边。
“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吗?”时晏之坐在马车的木板上隔着栏板居高临下地望着南宫樾,那双眼眸沉着而冷静,语气散漫而吊儿郎当,却让人焦躁的心没来由地安静下来。
南宫樾朝他肯定地点点头,“萧瑜……萧将军应该马上就来了。”
“嗯?”时晏之眯起眼睛,“孤说的不是让你先找几个兵过来吗?你直接找萧瑜来接孤?”
“即使不说,萧将军知道您来了,应该也会亲自前来接您。”南宫樾换了个方式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毕竟在时晏之面前说谎是死罪,心理上的死,他可不想在时晏之心里留一个坏的印象。
时晏之听到这里,仔细想了想,觉得南宫樾说得对,以萧瑜对他的重视程度,那确实会亲自来接他。
他还想说几句别的,忽然在余光中看见一群身穿铠甲的人从营地那里策马奔过来,带头的也是骑着最好的马的人即使只是远观,也能察觉到他浑身充斥的肃杀之气。
是萧瑜。
时晏之都没看清萧瑜的脸,光是从这气质和马就知道来的人是萧瑜。
萧瑜骑的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当年瓦剌进贡了十匹这样的汗血宝马,萧瑜立的是头功,所以时晏之赐给他了一匹,还亲自给马赐名“玄骢”。
见到玄骢就像见到了萧瑜。
威风凛凛,战功赫赫。
——这就是大晏百姓口中的守护神。
不过百姓她们可能并不知道,她们眼里的守护神却在他这个暴君面前俯首称臣、收敛爪牙。
几分钟时间,萧瑜骑马拦下了马车,翻身下马,眼睛目视前方,头也不转的,一点视线都不分给除了时晏之以外的人。
萧瑜直直地走到时晏之的面前,伸出手,眼眸深沉得如同黑渊,滚动着无法割舍的爱意,神情、姿态虔诚而端庄:“臣恭迎陛下。陛下请下车,木板硬,不适合陛下。”
时晏之侧头凝视着萧瑜,眼里的意味深不可测,两相对峙一番,嘴边忽而噙着一抹笑,伸出手,放在萧瑜的手上:“那就有劳萧将军。”
他顺着萧瑜的手从马车走下来,其余被忽视的人还算识相,灰头土脸地下来跟在时晏之的身后。
萧瑜带着时晏之走到玄骢面前,作出礼让的姿势:“陛下上马吧。”
虽然时晏之从小病弱,但骑马是每个皇室之人都要学会的,所以在萧瑜的话刚刚落下的时候,时晏之就迅速翻身上马,冷眼瞥向准备跟着上马的萧瑜:“萧将军,去前面牵着马吧,这马性情烈,因为不认识孤而把孤摔了怎么办?你说是吗?”
萧瑜听到这句话,愣了片刻,随后淡定点头:“好。”
说完他就走到前面拉住马上的缰绳,小心翼翼地拉着马走,生怕惊动了马上的时晏之。
临近黄昏,残阳如血,侵占半边天。
一眼望去是青绿的山,碧绿的水,白色的军营帐篷聚集在层叠山峦之间,就像绿色的绸缎软布上绘制着一朵白色的蒲公英。
黄昏这个时间点好似给这幅画卷增添了灰蒙蒙的滤镜,一切都是那么的迷幻,就像隔了一层膜,叫人看不清道不明,从而迷失自我。
主营中,光线昏暗,时晏之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喝茶,萧瑜则站在他的面前。
烛光摇曳,映出他们藏在阴影中的脸,投射到帐篷的墙壁上,烛火的影子像是在舔舐时晏之的脸。
萧瑜在余光里注意到这幅景象,不知为何心头又泛起酸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居然会吃死物醋。
因为时晏之许久都未出声,萧瑜看着时晏之自顾自喝茶的模样,喉咙不由得发紧,所以萧瑜不由自主地开口询问:“陛下,您这次来是有何事?”
“你知道尹汀这个人吗?”时晏之懒得卖关子,直接切入话题,放下茶杯,抬眸看向萧瑜。
萧瑜听到“尹汀”这个名字,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尹汀?前朝的大将军?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没死,他还活着。”时晏之平淡回答,“不仅没死还暗中密谋复辟前朝。”
“复辟前朝?这人贼心不死啊。他怎么复辟?前朝的皇室不都死得差不多了吗?”萧瑜有些震惊,然后义正言辞地回答时晏之,“陛下想让微臣做什么?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铲除尹汀这个祸害。”
时晏之闻言想起时闻钰,冷笑一声:“谁说死得都差不多了,前朝有个宫女狸猫换太子。营帐外正好有个前朝皇室,还是前朝太子的血脉。”
萧瑜意识到时晏之说的是谁,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看营帐的门,磕磕绊绊半天,才回头再次看向时晏之:“他不是您亲弟弟?那您为什么还要带他过来?不怕他告密?”
很久以前萧瑜就察觉到时闻钰对时晏之有异样的情愫,那时候出于谨慎,萧瑜没有对时晏之说清楚,毕竟万一只是他的错觉怎么办?然后偷鸡不成蚀把米,铲除情敌不成还被心上人讨厌,多亏啊。
所以这么多年萧瑜一直以为时晏之和时闻钰之间是铁血兄弟情,直到今天萧瑜意外得知时闻钰还真不是时晏之的弟弟,想起过往的种种。
一想到自己眼皮底下就有情敌,萧瑜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该说的。
时晏之清楚萧瑜在顾虑什么,语气平缓地说:“放轻松,他虽然是前朝的血脉,但却是我们这边的人,这次孤带他出来也是为了让他带去徽州的路,到时候遇到危险也能用他威胁尹汀,不是吗?”
萧瑜得到时晏之这个回答,稍微放下心,从这个回答里起码能清楚时晏之对时闻钰没意思,到目前为止只有利用,不过也着实让他感到惊悚。
虽然时闻钰不是时晏之亲弟弟,但好歹也有这么多年感情,时晏之说利用就利用,未免太不近人情。
当然这个想法只短暂停留在萧瑜脑海里,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时晏之对其他人没有感情对他是有利的,总比心上人有心上人强吧?他怎么能觉得时晏之不近人情?时晏之无论是什么样,但在他眼里自然是最好的。
“陛下说得对。不过……徽州?不就是微臣下一个要路过的地点?正好也是我们停顿休息的地方。”萧瑜捕捉到时晏之话语里的关键点,“尹汀在那里?”
“是啊,这也是孤为什么来找你的原因,根据孤所得到的情报,得知尹汀将在徽州埋伏你,将你们的军队一网打尽,无非就是想让孤失去臂膀。”时晏之神情倒是平常悠闲,“不过目前你还是必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前往徽州,孤会跟你们一起,假装成你的参谋,不能让尹汀怀疑,才能在他放松警惕时给他最后一击。”
不知道萧瑜侧重于什么,听完后,脸上竟然浮现出感动的神情:“所以陛下您是为了救臣来的吗?”
“说了这么多结果对方就只想着自己是不是为了他才来”的时晏之:哈?恋爱脑怎么还不灭绝?有这些臣子,孤的大晏完蛋了。
嗯,大晏还不能完蛋。
心中虽然是这样无语,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波:“你要这么想,孤也没办法,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
萧瑜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些不好意思地不停干笑,眼神却无比真挚:“微臣会尽力配合您的,如果到时候遇见危险的话,就算是拼上微臣这条性命,也会保下您。”
他们别的不提,对他的忠心还是可见一斑的。
“别总是把死挂在嘴上,能保证自己不死还是不能死的,孤可不想之后还要花时间培养别的将军,一个好的将军培养起来不容易。”时晏之缓缓站起身,轻描淡写地走到萧瑜身前,凝望着他许久,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示性极强。
时晏之闭上双眼:“好了,你出去吧,孤要休息了。”
“……是。”其实这是他的营帐,但当萧瑜看见时晏之不容人拒绝的眼神时,刚涌上喉咙的话语被他果断咽回去,然后转身一刻不缓地走出营帐。
等到萧瑜离开后,时晏之睁开双眼,径直走到烛台前,垂眸注视着烛台里的火焰翻飞摇曳,伸出手覆在火焰上方,像是在享受着掌控火苗的感觉。
火光罩住他的脸庞,整个人都显得神秘妖冶,漂亮的眼睛在火焰的衬托下仿佛在发出诡异的光。
时晏之脸上的神情平常,只是透着些许戏谑。
刹那间,火焰迅速被时晏之吹灭,营帐归于一片黑暗寂静。
藏匿在水中的阿诺斯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站在时晏之所在营帐的门口站着不少人,其中四个他早就见过,身旁另外一个穿盔甲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未来伴侣给他招惹的情敌还挺多啊。阿诺斯磨了磨牙,自嘲地心想。
总有一天,他会把他们都杀掉,光明正大迎接时晏之。
拦截萧瑜后,又过了三天,才到达徽州。
浩浩荡荡的大军停靠在城门口,萧瑜转头看向时晏之,似是在征求时晏之的意思,看见骑马稍稍落后于他的时晏之点头后,萧瑜才叫士兵前去和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商量。
毕竟是作为参谋,那肯定要落后于将军一步。
不多时,前往的士兵带着守城士兵一起返回,守城士兵向萧瑜禀告:“萧将军,城主自从知道您会来的消息,已经久候多时,特意下令给您举办接风宴,请萧将军随在下入城,不过考虑到城中百姓,希望萧将军以及下属都能把兵器暂时交给我们保管,等你们出城的时候我们会交还的。”
萧瑜听到这个要求,显而易见地皱起眉头,下意识转头看向戴着面具的时晏之,试图从时晏之那里得到建议。
“那就这样处理吧,我们会配合。”时晏之没有拒绝,淡淡应声,等到守城士兵走去开城门的时候,才安抚性的对萧瑜说,“不同意的话会被怀疑,暂且把兵器交给他们吧,如果到时候遇到不测,孤相信你和你的士兵们的肉搏的能力。”
“好。”萧瑜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时晏之这幅淡定的模样,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闭了嘴。
然后时晏之朝身后走路跟在他身边的同样戴着面具的时闻钰和南宫樾道:“你们两个……别被尹汀发现你们的身份,孤还要让你们继续埋伏在他的身边为孤传递情报。”
“陛下您放心。”南宫樾说着的时候还适时调整了自己的声音,发出的声音是很醇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时晏之是个声控,不喜欢这么难听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才缓缓询问,“你要不换个声音?”
南宫樾被问到这个问题,显然愣了几秒,不过并没有愣神太久,按照时晏之所说的那样迅速换了个声音:“陛下,这样您觉得满意吗?”
至少比前面那个声音好听,时晏之没有再要求他换声音:“就这样吧。”
得到南宫樾的回复后,时晏之看向时闻钰,看到时闻钰神情庄重,眼神坚定地说:“皇兄,我会注意的。”
一旁陆言熙听到后悄悄嘀咕道:“都不是亲的,叫什么皇兄啊?也好意思叫。”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闻钰垂落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握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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