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四洲没想到就这么个小事儿,也能被她编出一堆弯弯道道来,遂也由她去了。
他心想:左右娘当初一眼就相中了她做媳妇儿,这也是他们婆媳间的缘份吧!若是有母亲陪在小姑娘身边,也许能帮他赶走那些不地道的烂桃花,正好!
这事儿换了别家姑娘,估计忌讳得很,哪会像她一样傻傻地把人家的骨灰盒往家里抱的。
真不愧是她娘相中的人儿,够胆量。
离开西州前,卫四洲又在韩倾倾的小公寓里蹭了一把网,吃了一堆美食,才欣然离开。
“放心,这回的礼物,你肯定喜欢。还能经常带出门显摆!”
“真哒?”
他点点小姑娘的鼻尖儿,大步跨过了门。
“洲洲哥,你要注意安全,小心别受伤呀!”
“知道了。”
每次离开时,她都会这么叮嘱上一遍。
真就像当年,他出门打猎时,娘亲也会耳提面命地提醒一遍。
娘啊,如果你真在天有灵,看到现在我过得越来越好,也会替儿子高兴的吧?你瞧见倾倾了吗?您的眼光向来好。为了她,儿子想去拿回那些本来属于我们的一切。
当年,儿子无能为你扛起一片天,今日为了娘您的名誉,和倾倾的未来,儿子愿劈荆斩棘,再所不惜!
小姑娘不知,门关上后,卫四洲一把火烧掉了小屋和院子。
火光映亮了一片天空,照出男子骑马的身影,渐行渐远,再不回头。
……
秋高气爽时,郭长怀从老太监处拿到了一旨调令,擢升为宁远将军,领近两万兵马,驰援东原城守府,协助平乱。
同时,卫四洲也从郭长怀那里领了个昭武校尉,临时职务从千夫长升了一级,名头更好听了,还赐了一身金甲衣,穿上时威风凛凛,被一群兄弟围着又羡又叹,好一阵夸赞。
无人时,阿宝尤其激动,“四哥,你穿这身真的太帅了。回头,让小仙女儿给你拍几几张照,挂屋子里那可威风极了。我记得,他们还能打出等身人像来。”
卫四洲哼了一鼻子,“胡说!那等摄人心魂的东西,哪能随便拍。”
阿宝没看都嗅出某男又在得瑟假正经了,“是是,那咱们……就拍张大合照,就一张。权当留个纪念嘛!您现在可是校尉了。”
“只是临时的。”
“临时的咱们也能搞成永久的。”阿宝信心简直暴棚,对卫四洲各种无脑夸,“以四哥您的能耐,咱们做孤儿流民都能混出头,还差这一两个官职嘛!嘿嘿嘿,四哥,狗狗狗!”
“叫什么狗,别让人听了笑话!”
“嘿嘿嘿,我就是觉得小仙女儿教的这个词儿,特应景了。”
正说着,一声狗吠响起,转眼就看到了一条浑身黑灰杂毛、身形壮硕的大狼犬奔了上来,绕着他们欢快地甩着大尾巴,正是大牙。
跟着大牙跑来的是顾老二,他忙报告道,“四哥,大哥和小三他们已经上船了。您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原来,卫四洲带部队走陆路,而顾老大带着几个能耐的兄弟,跟着漕帮走水路,一来是为了熟悉水路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趁机跟漕帮的人打好关系。
在卫四洲看来,他不可能一辈子做郭长怀的附庸,他一直是自己的主子。
卫四洲点点头,忽又压低声,“那个,耿叔他……”
顾老二一听,难得向来没啥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抹笑意来。
凑近道,“四哥放心,大哥会照顾好耿叔的。他的家当咱们都带上了,连你给他做的那把摇椅也没拉下。里正透露,耿叔他水性不太好,应该不会冒然跳水。就算真要跳,我大哥也有法子拦着他让他跳不得。”
说话间,三个知情的男人皆露出不可言说的表情。
要说这次东进最令人想像不到的一个决定,就是卫四洲坚持一定要带上耿叔这事儿。依耿叔的性子,他平常连村子都不出的人,自不会同意跟着一起去东原城的。为此,卫四洲不得不动用了“非常手段”。
渭水上,大船中。
“混帐东西,放开我!”
“狗日的卫四洲,老子算是白养你个小白眼狼了,居然,居然敢……”
没错,卫四洲是在劝说不成之后,很果断地把老人家打昏了,捎上船的。
“卫四洲,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出来!”
“老子非打断你丫腿不可,臭小子,你这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我……我要清理门户!”
以耿老那给钱都不留名儿、给救身牌子也不让人说的死拗脾气,此时船上的小子们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去挨口水。哦,还有耿老那牛扳的砸东西水准。
只有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端着刚熬好的鱼汤,进了船舱,笑眯眯地坐到耿叔面前。
“叔,我这刚坐稳的胎,您要把东西砸过来,未来让谁叫你爷爷啊?”
婉娘一句话,就把耿叔满肚子的气儿给泄了一半。
耿叔还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儿,死活不张嘴,不愿喝鱼汤。
婉娘也不强求,端着碗,吹着凉,小口小口的喝起来。就那鲜香味儿,吹得满屋子都是,船舱又小,吸进肚子里那勾得全身的馋虫闹腾,谁受得了。
耿叔脾气更坏了,骂声却弱了一半,“好样儿的,妄我平日那么疼着你们,竟然给老子使这阴招儿!”
婉娘叹气,“耿叔,这也不算什么阴招儿了。之前,我听大郎说,小四劝了你一整天,你喝光了他送的三瓶西域葡萄酒,那酒可精贵得很。听说,都是他们从神仙那儿求来的,整个大魏都没得卖的。小四兄弟也是真心实意想为您尽孝的,您就……”
“放屁!他就是想占老子的便宜,钱和军牌都给他了,他还想把老头子这把骨头都□□了。我……我特么眩船,他不知道嘛?”
婉娘忙赔着不是,转而拿出一包酸梅糖来给老人家塞上两颗。心里暗暗嘀咕,要不是知道您就眩船这一个克星,怕您偷跑掉,才专门给安排的走水路嘛!
“混帐东西,休想老子再帮他!”
哎,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满,真遇到事儿时,跑得比谁都快呢!
婉娘笑着给老人喂吃食,心里不住地腹诽。
说起耿老头,众人心知肚明得很,这就是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倔老头儿。
换了小姑娘来说,耿老是一位骨灰级的口嫌体正直人士。
其实当初卫四洲能找到应龙村,也都是耿老头点拔的结果。他点拔了人家行商的方向,事后人家找上门来拜师求教,偏又端架子死不授徒,逼得小少年在雪地里跪到风寒高烧,才在一堆人以里正为首的劝说下,收下了这个徒儿。
换言之:就是作。
且有了这个能耐的徒弟之后,耿老头的作精劲儿一日甚过一日。
明明心里很满意,偏要装出一副凶巴巴,“我与你没甚关系”的冷淡样儿,教授手艺时严苛又凶狠,一言不对就要弃徒,把“被迫收徒的委屈”劲儿给作尽了,好在卫四洲有耐性,受了下来,终于学成出师,做得一手的好皮子。
之后卫四洲计划在城里开店辅,缺银子时,他又借着里正的手,通过婉娘这条路给一群小家伙帖补银钱。是矣,婉娘对这个别扭老头的作精指数最为了解。他嘴上有多嫌弃多不愿意,心里就有多怂多担心多焦虑。
当初大过年的时节,债主找上门要抄了他们的大屋,最后是耿老提着一把大剑站到屋前,把一众债主吓得不敢上前,才保住了屋子没被拆走上好的屋梁子。否则,哪还等得到成哥他们来烧屋子呀!
这些,卫四洲都知道。
那块御赐的“耿”字金牌,卫四洲从小璃手里接过时,就确定这个倔老头儿是个地道的军汉,应该混到了不低的地位。他花了些时间,才打听清楚,这牌子份量极高,一旦出手不仅可以保命,还可号令一支万人军队为己用,车马粮草均不缺。
哦,套一句现在的话,耿老其实是一位世族领导人。他把那金牌交给卫四洲,便相当于认其为自己的继承人了,他所有的人脉资源都尽数传承给卫四洲。
对于这样的托付,俨然已经是把他当成了血脉亲人,卫四洲怎能视而不见,心安理得地接受?!
拿到牌子后,卫四洲立马就回了应龙村向耿老求证,耿老一如老蚌死活不开口。他要拜其为义父,也被拒绝。左右这老头子就是拗到极点,硬如茅坑臭石,不接卫四洲的好。
不管是经商还是从军,卫四洲每月必抽一日回应龙村伺奉老人。像徒弟时一般,清理牛羊棚,使硝制皮,打扫院落,烧菜煮饭,给老人摩擦受伤的残腿,恭敬一如初时。
大概是卫四洲在耿老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巧听话、逆来顺受的愚孝模样,在求耿老当“军师”,一起东进时被拒绝后,耿老也没想过会有啥变化。可惜他看了几年的“好孩子”,还是走了眼儿。
卫四洲前脚无声无息接受了“被拒绝”,转头就把人打昏了,让顾老大把人带上了东渡的大船。那手段使得又快又狠,半分不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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