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四洲问,“韩家,势力很大?”
左春荣一听,发出一声标准的轻蔑笑声,“卫四洲,你连韩家都不知,还敢往东原城跑,你可是够胆儿肥的,小心到时候碰到我大魏军神世家的小将军,怕不消一刻,就得原形毕露了!”
“军神世家?!”
“韩家乃大魏朝的勋贵元老,世代簪缨,代代皆出名将,手掌军权。可以说,若没有朝家军,大魏朝早就被北边的突厥,西南的夷荻给祸败了。一直以来,大魏朝堂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武有韩将镇边关,文有王臣定国邦。而今,皇家无道,小人当权,若非有韩、王两家在朝,大魏怕早就名存实亡了。”
这是卫四洲第一次听说朝庭柱国大臣的事,本该兴致勃勃地受教,却似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越来越沉了。
左春荣并没察觉卫中洲的情绪,说完事儿后,就连人带礼物地又赶了出去。
但当他回自己内间休息,顺气,继续偷喝那酸酸甜甜滋味美的饮料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钱袋,很眼熟,不就是他曾经赏给卫四洲报仇的酬银嘛!
“这臭小子,给你回来——”
可惜,人已经跑远了。
卫四洲这一路行得有些沉默。
阿宝见状,有些担忧,道,“四哥,管那左春荣说啥。以前他嘲讽咱们的事儿,咱们件件都做成了,还差这一遭?!哼,他就是狗眼看人低,咱们偏要打出个名唐,回头拿一百两黄金打他丫的脸,让他还敢再看不起咱们。”
所谓田舍汉,军汉,在这里都是极侮辱人,极难听的骂人话。
卫四洲只道,“无妨。你先回去,我去转转。”
“哎?四哥,你要去哪儿啊?要不,咱们还是一起,四哥,四哥——”
人已经跑远了。
阿宝深以为,这次那左酸儒是把自家四哥给气着了,说了那么多讨人厌的话儿打击人,真是可恶极了。
卫四洲骑马走了一天一夜,进了一个破落的小村庄,庄子里的人见到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身环宝剑□□,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纷纷走避。
想十多年前,他和母亲刚进村时,这些人的目光打量中都充斥着鄙夷和不怀好意,哪有而今这般小心翼翼。
他行到村子尽头最末一处屋舍,墙院木篱都被人扒得只有剩墩坑,唯一一间屋舍也破烂得一眼能看到屋内家涂四壁的惨败样儿。
没错,这里就是当初他和阿娘一起生活了近五年,和小丫头第一次见面的“家”。
人已逝,家已破,往事不堪回首。
他跳下马,一个老汉就从隔壁跑了出来,指着他问,“哎,你……你不会是卫小四吧?哎,都,都长这么大了。你这是去从军,当,当上大将军了?哎呀,慧娘要泉下有知,可该冥目了啊!好孩子,要不,来叔屋里喝口水?你婶儿今天还杀了鸡,咱们坐下聊聊?”
这老汉看起来殷情小心,其实当年没少觊觎过他娘,他家老婆子逢人就说他娘坏话,害她娘没少受村里妇人的白眼和侮辱,他气得拿木棒子追着他打几回,还偷过他家的鸡。邻里关系,可谈不上和睦。
第63章 出关,东进
卫四洲甩了一吊钱,打发掉了老汉,独自跨入了小院。
走过庭院,看到角落里一块破木板,眼前似乎浮现出他们刚到此处,母亲为了安抚他低落的情绪,特地花了一整天时间,在院子里给他做了那个秋千。
他玩得高兴极了,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仆从环伺的快乐日子,全然没注意母亲娇嫩的手上满布着血痕,看着他的目光始终充满了心疼和怜爱。
两室的屋子里,灶房里的那个小破柜子早没了,小丫头就在从那里突然消失的,他们一起坐过的小凳子,吃过野兔汤的破碗都没了;卧室里,只有母亲后来一躺数月的坑床还留着,他用来祭拜母亲骨灰盅的小矮桌也没了……
他走到那矮柜的墙角,站在那里良久。
墙角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日头慢慢西斜,屋内不点灯的话会非常暗。他们没钱买碳火,只能留个小小的通风口,不敢留大窗口怕招风入了寒气。即使如此,那几个冬日他窝在母亲怀里,依然睡得不安稳。
母亲出生便是被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哪里有在外谋生的能耐,能勉强支撑着陪他长到十来岁,已经是她所尽的最大努力了吧!
要是当年他们没有突然离开那个华丽的大屋子,是不是就不会失去母亲了?那又会是怎样一种生活?
他迅速抹去了这种懦弱的想法,一切向前。
他又忍不住朝四下里看了看,如此破败,灰尘满布,蛛网横结,啥也没有,还是紧紧揪着他的心,久久地动弹不得。
直到,疑似一声开门响,传来一个熟悉甜美的声音。
“洲洲哥?咦,这是哪里呀?你们拔营换场地了?”
韩倾倾是打开卧室,发现换了天地,住黑漆漆的房间里瞧了一眼,貌似瞧见了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拿出手机照了照,看清了人后,便大胆了走进了屋子。
“你今天没有训练吗?这里是……你们训练的房子,是不是练习城市巷战?”她看了半晌发现只是个空荡荡的屋子,但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奇异,“这里我是不是来过?”
卫四洲转过身,看到小姑娘站在灶头前,灶上的那口大铁锅早没了,盛水的桶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呀,这里是阿姨和你的家吗?我记得有个柜子……”她走到那个空空的角落,比划了一下,回头以眼神询问他。
卫四洲突然觉得有了说话的力气,“是,你还记得?”
韩倾倾感觉到男人气息有些低沉,上前攥住他衣角,“洲洲哥,你别小看我,我记性挺好的。我还记得,那天你好凶的……”
他听着她小小声地回忆,打开的那扇记忆大门后的景色,与自己想的有很多不同。
“我现在想着,阿姨长得挺美的,要是还在,肯定和我妈妈一样漂亮的。还有啊,阿姨明明很有讲礼的,为什么你那么凶呀?”
在小姑娘的眼里,曾经那个世界没那么肮脏,也没那么黑暗,虽然家徒四壁,还有一口兔子汤,屋舍寒冷,还有阿姨温暖安心的笑……他心里曾经疯狂呼喊过的“不够,这些都不够”,现在都化为一声轻轻叹息。
那时候,只要有娘在,能看到娘的笑,听到娘的声音,闻到娘身上淡淡的馨香,就够了。那是他愿意拿一切去交换的美好,又怎么会怨会恨?!
他慢慢放开了紧握了不知多久的拳头,声音有些微沙哑。
“倾倾,我已经决定去东原城。回这里,是想拿回母亲的骨灰,还有一些遗物。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
韩倾倾感觉有种压抑的情绪,想了想,才道,“好呀,我陪你。”
他的目光从那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墙上,转开了,看着身边的她,轻轻勾起唇,“好。”
他出了屋子,像是彻底走出了曾经的一道巨大的桎梏。
她趁着他出去,拿出手机,咔咔咔地将屋子里拍了一圈儿。大门连通着她的卧室,她也跟着他一般从灶房的窗口爬出去,来到破落的庭院中,看到他正在拿长剑在树脚下挖着什么。
她左右瞅瞅,找了个小木勺子,跑来帮他挖被他给无奈地拉开了。
很快,看到了有物件,她和木勺子终于派上用场了,掏出了一个用层层布料包裹的东西。一动那布头子就层层破裂,露出包在最里层的东西。
“呀,这个是……”
东西直接落在了韩倾倾手里,冰凉滑润,入手即温,那是一块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小牌子,仅一个手掌大,沉甸甸的,团纹走兽,刻得栩栩如生,中间浮镂出两个篆字。
她看了看,勉强认出,“东煌?”
从小母亲敦促她习字、练书法,篆体字都是一大重要科目。母亲在时她常常偷懒划水,母亲不在后她却坚持了下来。
卫四洲道,“这块牌子你拿着。”
“啊?”韩倾倾惊讶之下忙摇头,“不行不行,这……这应该是阿姨留给你的重要的宝贝,这……这石头我认不出来,肯定值钱。怎么能给我呀!”
卫四洲失笑,“傻瓜,我是让你替我保管着。日后若有需要,我便从你那取,也好比埋在此处方便。”
韩倾倾一听,明白了,故意哼哼,“我说呢,原来还是把人家当移动储物柜了。哼!拿着就拿着,只要你不怕我哪年哪月把这宝贝拍卖掉了。”
卫四洲淡笑不语,他知道小姑娘绝对不会,她就是爱唠叨找找存在感的小傻子。
之后,卫四洲又在屋后一颗树下挖出了母亲的骨灰翁。
韩倾倾看了看,问,“这个,也交给我吧!”
“不行,母亲必须由我带着。”
小姑娘瞪眼,“你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万一掉了砸了可怎么好?放我那里,我给阿姨做个贡台,每日焚香供果,为她念经祈祷,助她早登极乐世界。省得你一忙就会忘给阿姨上香,放好吃的了。阿姨跟我去现代,还能尝尝现代的新鲜瓜果,若泉下有知,也会高兴你为他找了这么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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