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朕该怎么做?”
太后沉吟片刻,说道:“你很久没召你丈人入宫了吧?”
皇帝怔了一下。
他的丈人,自然是皇后沈氏的父亲。
沈氏居皇后位,家世是后妃中最好的。
祖上出过数位相爷,如今家族子弟出仕者众,其父祖亦是朝中重臣。
“皇后是六宫之主。”太后深深地看着他,“有些事,要徐徐图之。”
皇帝明白了。
郁结的心情,一下子松快了。
“朕知道了,谢母后教导。”
看着皇帝大步离去,太后的目光垂下来,盯着手上的佛珠。
老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娘娘,太晚了,您该歇了。”
太后未动,久久才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爱这个孩子,还是该恨他。”
老嬷嬷怜惜地看着她:“娘娘太为难自己了。”
“是啊,这三年来,我一直在为难自己。”太后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可有些事,我从来没有忘记。”
比如,阮家受先帝之恩,却背主求荣!
……
皇帝这晚歇在了华春宫。
皇后自然好言安慰,尽心服侍。
可皇帝心中装着事,没睡多久就醒了。
他心中烦闷,干脆起来走走。
走着走着,忽听角落里传来窃窃私语声,好像是两个轮值的内侍在说话。
“……后宫好不容易有了喜事,居然变成这样。”
“是啊!贤妃娘娘怀的胎是假的,也就是后宫到现在,连一个怀上的都没有。这都三年了,陛下和娘娘们都这么年轻,怎么就怀不上呢?”
“哎,你说,会不会是身体有问题?”
“谁的身体有问题?娘娘们都没怀上啊!”
“对呀,娘娘们都没怀上,那就不是她们的问题了,而是……”
后面那句话,两个内侍没说出来。
可皇帝听着,已经气炸了。
这是说他有问题,才生不出孩子?
正要出声,那边又说话了。
“先帝子嗣艰难,最终过继了陛下。假如陛下也……难不成又要过继?”
“是呢!也是怪了,听说康王子嗣众多,世子也有好几个儿子,怎么到了陛下这,就生不出了呢?”
“对啊……”
胡恩听着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怒喝出声:“大胆!你们哪个宫的?竟敢背后妄议主子!”
两个内侍吓了一跳,飞快地钻进草丛不见了。
胡恩气得跳脚,喊来侍卫,然而那这两个内侍,早就跑得不见影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回来,回禀:“陛下息怒,奴婢一定找到这两个混账,拔了他们的舌头!”
皇帝却没说话,弄得胡恩以为,他气晕头了。
过了一会儿,皇帝出声:“回吧。”
“是。”
皇帝阴着脸,脚步飞快。
他的脑子里,不停响着刚才的对话。
“康王子嗣众多,怎么到了陛下这,就生不出了呢?”
“假如陛下也……难不成又要过继?”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
“陛下?”
他没有应声,眼神越来越阴沉。
是啊,他怎么会生不出呢?后宫这么多嫔妃,侍过寝的不在少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怀上?
而他王府里的兄弟们,却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
康王府,可是以子息旺盛出名的。
倘若他没生出皇子,必然又要过继。
会过继谁呢?自然是与他血缘最近的康王府后人。
比如他大哥的儿子。
这种事,做过一回,再做第二回 ,也不奇怪,对吧?
……
第二天,楼晏议完政出宫,引路的小内侍给了他一个橘子,笑呵呵道:“楼大人,给您润润喉。”
楼晏点头谢过,上了自家的马车。
他剥开已经划了一条缝的橘子,从里头抽出一张字条。
看清字条上的内容,他笑了笑,让寒灯烧了。
要收拾一个庞然大物,就先一条条斩去它的臂膀。
多谢贤妃这个胆大妄为的,现在有了干掉阮家的机会。
走了一阵子,他感觉路不对,皱眉道:“这是去哪?你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总这么擅作主张。”
寒灯回头道:“公子这是怪我?那我们回头好了。唉,佳人有约,可惜公子不能去,只能让姑娘空等了。”
“哎!”楼晏叫住他,“在哪里?”
寒灯嘿嘿一笑:“公子要去了?”
第227章 游船
马车到了长乐池,寒灯拿出车里备的常服。
“公子,先换衣裳吧。”
穿着官服到这种地方,怕是明天就让御史告了。
从楼大人切换到楼四公子,楼晏下了马车。
本朝不宵禁,到了晚上尤其热闹。
长乐池边停靠着一艘艘花船,莺声燕语,香气扑鼻。
楼晏怀疑地瞅着寒灯:“你没走错?”
“当然没有!”寒灯振振有辞,“事关公子您的终身大事,小的怎么敢出错?”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
总有一种,红娘引着莺莺去见张生的感觉。
寒灯是红娘,那他自己就是……
楼晏打住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扭头就走。
主仆二人走到一艘画舫前,船夫放下舷梯,寒灯伸手:“公子请。”
楼晏踏上画舫,听到舱内传来丝竹之声。
侍婢挑起帘子,他一眼就看到穿了男装的池韫,正和一个花娘说话。
瞧那明亮的笑容,含情的眼眸,快把花娘的魂给勾走了,一副恨不得倒贴的样子。
楼晏清咳一声。
池韫发现他来了,笑着起身:“这么早就下衙了?”
楼晏点点头,目光落在那花娘身上。
这花娘青春年少,甚是美貌,起身款款施礼:“丝丝见过公子。”
“……”
半天没等到回应,池韫只得打圆场:“他这人就是不爱说话,柳姑娘别见怪。”
这个名唤柳丝丝的花娘忙道:“岂敢见怪,公子太客气了。”
池韫招手让他坐下,又跟柳丝丝讨论弹什么曲子。
楼晏僵着脸,听她们相谈甚欢。
待柳丝丝拨起琵琶,池韫发现他很不高兴的样子,就伸手碰了碰。
楼晏没动。
她不死心,桌子底下的手探过去,一再地骚扰。
楼晏终于动了,却是反手一抓,把她整只手给握住了,然后慢吞吞地捏着她的手指,一寸寸地揉。
池韫面红耳赤。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不就抓个手么?搞得好像……
他哪里学来的?
她心神不定,好不容易一曲终了,对柳丝丝挤出笑容:“他心情不佳,怕是不想玩乐,就不留姑娘了。”
柳丝丝领会,起身施礼:“那丝丝先告辞了。”
她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舱内只剩他们二人,池韫第一时间抽回手,抱怨道:“好心好意请你出来玩,你倒好,就给张冷脸。”
楼晏扯了扯嘴角,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你这个孝守得可真是随心所欲,偷跑出来玩乐不说,还饮酒。”
池韫讪笑:“我不就找个借口吗?那便宜师父我见都没见过……”
“这借口找得真不错,不耽误自己玩乐,倒让我等着。”
这话说得,怨气冲天。
池韫笑眯眯瞅着他:“你这是撒娇?”
楼晏拉下脸不理她,伸手端酒。
“哎!”池韫按住了,“你还没用饭吧?别空腹喝酒。”
说着,喊来侍婢,让下一碗汤面来,不要加葱蒜。
楼晏目光柔和下来。
她竟记得他的喜好。
一句话就哄好了的楼大人,终于心平气和,问她:“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玩啊!”池韫把玩着酒杯,“群芳争艳,盛景不夜天,以前只在书里看过。”
楼晏怀疑。
池韫笑道:“等会儿斗花魁,就更好看了。”
反正没有外人了,楼晏便随她去,只当和她出来游船。
吃过了面,两人靠着窗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这船是你租的?还真是大手笔。”
池韫饮了些酒,行事有些放纵,撑着下巴笑:“为了搏你一笑,一掷千金,开不开心啊?”
楼晏又好气又好笑:“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池韫又收了笑,认真道:“你放心,就算租了船,我也有钱养你的。刘三的话本生意不错,想与我合开一间香料铺子,他脑子灵活,定能大赚一笔……”
楼晏无奈:“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才喝了几杯呢!”
“说得好像自己酒量多好似的,忘了以前喝醉了,跳水里捞月亮的事了?”
池韫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有一年中秋,她多喝了几杯果酒,回屋的路上,看到水池里的月亮又大又圆,突发奇想下去捞月亮。
喝醉了的人,就别指望水性了。她记得自己呛了好几口,醒来已是第二天。
楼晏道:“是我把你捞上来的。”
池韫掩面。
原来丢人的样子,早让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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