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楚这话落下之后,众人的视线不由得就落到了张肖氏跟张仇身上。在场的几人,但凡是夫妻的,唯有这二人有一子。
宋德清性子急躁,且因着杨姨娘的死生着恼怒,此时态度当真恶劣。他冷冷的看了张仇跟张肖氏几眼,片刻后突然瞪大眼猛然打了个激灵说道:“这这这……我怎么瞧着这小子跟肖华和杨姨娘有几分相似?难道……”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脸色就怪异起来。是不可置信,却又带着几分排斥跟厌恶。
许楚见他如此表现,也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其实像他这般的人,对双娘大概是不甚上心的,加上事隔多年,恐怕双娘的真正模样他都要忘记了。
至于肖华,毕竟是与他跟宋德容自小一块去学堂的。而且一个小小的跟班,却比他这宋家大少爷还出息,所以印象深刻一些也就不足为怪了。
至于杨姨娘,被他放在心坎上多年惦记着,那音容相貌恐怕早就刻在他脑子里。
所以,他将杨姨娘跟肖华联系到一起。继而怀里张仇是二人的私生子,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不对啊,双娘十三年前失踪。而杨姨娘在锦州城卖酒,好像时间更久啊。”一旁的萧明珠疑惑的问道,似乎是担心自个想岔了,还连忙翻找起许楚之前借给她看的那本手札来。
就在此时,刚刚惊愕出声的宋德清也跟着点头附和起来,“我认识杨姨娘得有十四年多了,当时她在酒坊酿酒时候,我跟老爷子就常去光顾。那时候,遍着锦州城的文人雅士,哪个不知道杨家酒肆的小娘子酿的黄花酒是一绝?”
“更何况,要是双娘真的进府做姨娘,就算我跟二弟看不出来。那我娘总能认出来吧,不过几年功夫,就算有变化也不至于能改头换面啊。”宋德清讥讽道,“莫不是你为了哗众取宠,故意往杨姨娘头上扣屎盆子吧。”
“等一下,宋大老爷是说,杨姨娘以前是在杨家酒肆酿酒?可是张肖氏,好像也是在这个酒肆卖酒的。”这一次,萧明珠终于发现了不同。上次,三叔跟楚姐姐好像还专门去哪里买了些酒水,而且三叔还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什么她不懂酒……
许楚神色不变,也不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张肖氏跟张仇二人。而是对着萧明珠点头以示赞同,然后继续说道:“杨姨娘跟肖华的确是有关系……”说到这里时候,她故意停顿一瞬,片刻后才叹息一声说道,“只是杨姨娘并非失踪的双娘,她其实就是肖华的亲妹妹,双娘的小姑子。也是被双娘冒用了身份的张肖氏本人……”
到了现在,众人只恨没多长一个脑子。怎得好端端的,又牵扯上了死去的肖华跟失踪的双娘。而在府上备受宠爱的杨姨娘,怎么就摇身一变,从风流浪荡的酿酒女,成了肖华的妹妹?
而跟老夫人情意颇深的双娘,却怀着身孕嫁给了个地痞。
“张肖氏,张家大娘,不知我所说的可有差错?”此时,许楚矛头直指张肖氏,并不再循循善诱,而是直截了当的戳穿道,“肖华年前被悍匪所杀,而你是正月失踪,四月嫁于张三。同年腊月十六,生下张仇。我说的可对?”
“那又如何?我与他爹早就相识,纵然成亲前怀孕,又能证明什么?”张肖氏声音暗哑,就算还在辩驳,却也早已手脚冰凉。她甚至已经臆测到,这个女子敢如何说,就定然是拿捏住了什么证据。
可是,事到如今,她早就已经身不由己。既然仇儿的小姑已经为设局惨死,那她又如何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血付之东流?
她咬着牙关,脸色苍白却坚定道:“我只是个小妇人,攀不上宋府的官家门楣!至于什么杨姨娘张姨娘,我一概不知。”
许楚见她依旧嘴硬,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若不是幕后之人借机除掉真正的宋德容,那肖华必然也不会惨死,而她也不会从贤良淑德的女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只是同情怜悯,都无法成为她替杨姨娘掩饰罪行的借口。
“我打听过你家四邻,莫说街坊邻居,就算是张仇自己也常常因自己的身世与你们夫妻二人吵闹。”许楚看着一动不动的张肖氏,还有吊儿郎当满脸不在乎的张三,最后目光落在了满脸愤慨却因张肖氏死死拉拽而不得擅动的张仇身上。“你替用了肖华妹妹肖青的身份,甚至为了模仿与她相似的经历,你学着认酒辨酒,最后在酒坊做工。只可惜,她自小被继母送去酒坊做女学徒,沉浸酒坊多年,单是一个酿酒就并非你能比得上的。”
许楚说完,就看向萧清朗,等萧清朗将茶盏放下,从身旁匣子里取出侍卫连夜送回的画影图形,她才继续说道:“这是我家公子派人去肖华跟肖青老家打探,最后得到的画像。因肖青离家时候尚且年幼,所以许多人对她的长相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老族长几人,对她右眼下边一颗朱砂痣记得很是清楚。”
第二百二十三章 揭露真相(三)
那画像被许楚当众缓缓打开,里面所画的女孩瘦骨嶙峋,眼神懵懂单纯格外柔弱,与妩媚多姿的杨姨娘截然不同。只是但凡有些眼力劲的,都看得出,图像中的女孩与杨姨娘有相同的朱砂痣,鲜红生动,让人错不开眼。
甚至,能依稀辩认出杨姨娘的模样。
“后来我家公子又派人去了杨姨娘所谓的故里,众所周知,清河县曾因水涝而湮没县衙户籍。而后,当地人凭着相互作证重新办理了户籍跟身份证明。而杨姨娘虽然将户籍落在了杨家,可整个清河县杨家庄人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不仅杨家庄上下不识其人,而且连她所谓的爹娘都根本不曾生养过女儿。”
“肖家乡下的邻里,认不出张肖氏此人是谁,却能描画出杨姨娘的幼时容貌。而杨家人不知自家曾有过女儿,偏生这个凭白出现的女儿,不仅懂酒且会酿酒。”
一时之间,厅堂之内一片寂静,就连抽气声都未有一声。别说众人愣在当场,就连在此案中一直帮着遮掩家丑的老夫人,都没料到事情居然这般曲折。
“除此之外,我查看杨姨娘房间时候发现,虽然她甚是得宠,可存银跟首饰却并无多少。相反,城西家贫的张家,纵然毫无祖产,却也能供养出以为颇得先生看重的学子。甚至连笔墨纸砚,也是用最好的。”她说着,就从萧清朗手中接过当日自张家所取的张仇练习功课所写的文章来。只是,此时她去并未关注其上内容,只是点了点纸上说道,“上好的宣纸,素来都是富贵人家供养子嗣所用的绵连纸,如白如玉,均匀细腻,薄而有韧性。书店之内,多是誊抄孤本或是绝版好书所用。不知张仇这位家无资产的学子,何处得了如此昂贵的纸张练字?”
“且不说去比寻常学子练字写文章所用的毛边纸,他如此行径如何奢侈。就只说那毛笔跟磨条,着色均匀且柔软,并无晕染痕迹,味道清淡而不刺鼻,可见价值不菲,推算下来张仇一年笔墨纸砚的费用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更何况,张家这般东西,并非一二,只是论包袱存有。”许楚声音平淡,可言语却十分尖锐,“若是我猜测的没错,那些东西,应该就是杨姨娘所供的吧?”
“你......”
许楚见张仇目露仇视,也不计较,接着说道:“书院学子排斥与你,常会讥诮曾有风韵犹存的女人寻你。以为你为人不正,甚至品行不佳。而那女子,便是杨姨娘吧。”
“你胡说。”张仇目光闪烁,外强中干的嘶吼出声,“我不认识她。”
许楚冷笑一声,“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杨姨娘为了你爹身死的真相忍辱负重,甚至筹谋报复。还未供养你上学而与宋家老少应付,想她一番心血皆在你身上,如今她人死了,你却嫌恶与她。若是她此时站在此处,不知该作何感想。”
张仇张张嘴,呼吸急促却无力反驳。倒是许楚步步紧逼,咄咄逼人道:“你若依旧嘴硬,那我少不得让人请了你学堂的同窗前来对峙。要知道,我既然能得了这个消息,必然就有人愿意当众在辨认一次。左右,杨姨娘的音容相貌熟知的人不少,稍作等候就可寻画师绘制一幅。”
被许楚如此逼问,张仇愤愤怒视,一双眸子阴沉躁怒,带着鄙夷跟蔑视,又好似烧着一团火一般,像是要活脱脱生吞了许楚似的。
“你胡说,我根本不是什么肖华之子,我明明是......”还未等他叫嚣出声,一旁一直冷漠不言的张肖氏脸色陡然一变。她再不强撑着,而是狠厉的瞪了一眼许楚,随后上手死死捂住张仇的嘴。
许楚看着语调骤然尖锐的张肖氏,淡淡说道:“如果你们二人还要强辩,那便请南风馆顺哥儿前来问话,张三不能天生不能人道,又如何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而且张三素来就在锦州城游荡,祖上并未有任何人与杨姨娘母家甚至肖家有过情意。他又怎么可能是杨姨娘的表兄?而当初,大人之所以将人赶出府上,除了其不学无术擅做梁上君子行偷盗之事意外,未尝没有保护后宅女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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