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他心里越发纠结。只可惜,几度派人上门寻宋大人,都不得相见。而宋大人,对他似是也生了偏见,一度将上门看诊的他拒之门外。
“你是说,宋老太爷跟宋老夫人当时的病情,不会落得如今这番模样?”许楚蹙眉,正色道,“那先生可能想起当时的具体情况?”
“当时宋老夫人受到惊吓,生了臆想,加之落水所以受寒又呕吐感,其实算不上多严重。所以我开了压风方子,茯苓一钱,白术跟神曲各五分,加之半夏、辰砂各三分,陈皮一分,砂仁一粒。按着老夫人的情况来说,只要好生调养着,不过半月必有好转。”周大夫叹息一声,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继续说道,“而老太爷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除了惊吓邪气入体之外,并没有呕吐跟腹泻现象。于是,我便将压风方中添了甘草,又为他压惊丸随时服用。”
他说着,就已经将脉案简单叙述了一遍。相较于许楚来说,最有发言权的楚大娘稍作思索,便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也就是说,周大夫所开的药方没有问题。而问题一定是出在了宋家之内,要么是有人替换了宋老太爷跟宋老夫人的汤药,要么就是他们二人自己所为。
不过一想到俩人现在的处境跟落魄模样,许楚就在心底将第二种猜测排除了。且不说宋老夫人的疯病是真是假,就说宋老太爷的瘫痪做不的假,就算昨日她未能近身查看,可却也在微微那拔步床上微微露出的褥子之上发现老太爷许是患了褥疮,以至于流了许多脓液。
这做不的假,且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更何况,是身为读书人的宋老太爷。
那么剩下最后的一种可能了,那到底是谁下的手?是宋德容,还是与宋老夫人口中的肖华跟双娘有关?
她叹口气,心道无论是谁下的手,恐怕都是不想让俩人清醒过来。
“楚大娘,你今日可否跟我同去一趟宋家?若是能看诊最好,若是不能,也帮我想办法瞧一瞧他们所服用的汤药可有异常。”
对于许楚的话,楚大娘自然满口答应。现在,别说许楚身后站着的是自家王爷,就算王爷并未曾看中她,只怕楚大娘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原本按着许楚的意思,自然是尽快去宋家查看个清楚。奈何对于萧清朗来说,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在萧清朗越发冷清的表情之下,许楚只能乖乖跟在他身后先去用了早饭。
熬得浓稠清香的小米粥,许是放了红枣,还有淡淡的甘甜。再加上简单白净还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倒是让当真勾起了许楚的食欲来。
“哎,这味道…………”许楚双眼睁大,疑惑得看向萧清朗。
萧清朗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早偶然听到下人说,城里有一户人家开早食铺子味道不错,且那户人家是从苍岩县迁居而来。于是,我就让人去买了一些。”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可落在许楚耳中,却觉得格外感动。
纵然活了两世,可是她也未必会没有乡愁。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若非是为了她,向来不愿耽搁功夫的萧清朗,又怎会注意到下人说什么!
吃完饭的空挡,萧明珠而匆忙跑过来了,见自家三叔跟楚姐姐还未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打算早起陪同楚姐姐一同查案,却没成想,昨夜因着花孔雀凑齐聘礼的话,做了一整宿的梦。倒是耽搁了早上起床,天知道她看到天色大亮,楚姐姐早已不知踪迹的时候,心里是多懊恼。
不过现在看到楚姐姐几人走到门口,她不由得拍拍心口窝,庆幸自个脚下功夫了得。
萧清朗见萧明珠的一番不让去誓不罢休的模样,心里倒是觉得好笑极了。没想到,有了小楚在身边,让这下丫头对验尸跟查案竟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要知道,以前虽然她也总缠着自己一同办案,可总归因着年纪小玩心大而半途而废。甚至有时候,她会因忍受不得道路忐忑风餐露宿而半路溜走。
如今,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成长。
他心中感慨一番,回头让人准备了些点心放到马车之上。而后,默认还痴缠着许楚的萧明珠一同随行。
光影自微微晃荡的惟裳之间疏漏进来,将清晨的冷意驱散,也让细细簌簌落了半夜雨丝的潮气散开一些。外面日光之下,微显氤氲,而车内晦暗明灭的光线之下,半隐在隐隐中的萧清朗,坚毅的面庞五官也因着手上新得的消息而愈发冷峻。
“这是侍卫刚刚送来的资料跟卷宗,是关于张生跟张肖氏、张仇一家三口的。”萧清朗将一干信件跟记录递给许楚,顺带着将她手边已经发凉的手炉拿过来。他动作自然的揭开其上镂空盖子,而后将里面的卵石一一取出,放到马车上的火炉上烘烤。这卵石是他特地让人挑选的,极为圆滑漂亮,就算烤一时半刻也能存下许多余热。
“这么快?”许楚伸手接过那叠纸张跟册子摊到桌上打算查看。
“你且看看其中是否有不寻常之处。”
卷宗跟之前所看的并没有什么差别,而且张肖氏的来历也算清楚明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比上次的多了许多信息,在翻看到张仇的卷宗时候,许楚忍不住脸色肃然几分,点了点手指疑惑道:“张仇的生辰是腊月十六?”
萧清朗跟许楚默契的对视一眼,显然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一旁填补肚子的萧明珠被俩人弄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她干脆将脑袋凑到许楚旁边跟着看起卷宗来。可是,无论怎么看,都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要不耻下问,于是她连声问道:“腊月十六,有什么问题吗?”
许楚看了她一眼,笑着将自己的手札打开,翻到昨日在宋府记录的那一页,反问道:“你这次看看,是否有不妥?”
第二百零四章 霞姿月韵
萧明珠看着手札上的字,此时也顾不得诧异那字迹像极了自家三叔的,只管用心翻看。片刻后,她惊呼一声,“宋老夫人受惊落水那日,正巧是腊月十六!”
许楚点点头,继续解释道:“再者,且不说宋老夫人出事与这一日是否有关。只说他的生辰就有问题,按着张三跟张肖氏的卷宗来看,他们二人是四月二十六成亲,张肖氏的户贴也随即落在了张家。可是,四月成亲,就算当月张肖氏怀上身孕,那十月怀胎,也该是正月抵乃至二月底生产才对。相较于正常的生产,张仇的出生足足早了将近两三个月。”
“是哦,那也许是未婚先孕?或者是张生糟践了张肖氏,张肖氏迫不得已只能下嫁呢?”萧明珠想到之前她在三法司听说过的案子,好像也有好几户这般情况的。
许楚摇摇头,将张三的卷宗取出,又将几封侍卫所记录的信函展到萧明珠跟前便于她阅读。
“张三虽然有老千的名声,可在街坊跟赌友间,并没有调戏民女跟妇人的名声。甚至,他就算赢了钱,也极少跟着别的赌友去花楼寻欢作乐。这样的人,要么当真是洁身自好。要么就是,不喜女色。”许楚收回信件跟卷宗,摇头道,“公子所派去查他的人,回禀说他的赌资甚少拿回家中,就算最初十赌九赢时候,都不曾见他为家里添置过一分半点的物件。反倒是,常常逼着张肖氏给他拿钱,为此一家三口吵嚷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他的钱去了哪里?就算后来赌场发现他手段高超后,极少让他下场了,那他应该也有些银子才对。既不给家中花费,自己生活的费用还需跟张肖氏要,且他没有任何其他花项,那他的钱呢?”
萧清朗见她若有所思,且话中带话,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着点头,取出最后一送来的那封信,勾唇说道:“小楚果然机敏,他的确有断袖之癖。”
许楚顿时舒展开眉头,如此就对上了。
所以,张仇到底是谁的孩子。与宋家的案子是否有关,张肖氏跟肖华虽然看卷宗记载没有关系,可到底如何还需派人到其娘家查看一番。
另外,死于非命且懂得酿酒的杨姨娘,跟对酒水颇有见地的张肖氏,又有何干系?
现在,似乎头绪渐渐露出,可又好像依旧是团团迷雾。
萧清朗将烤好的卵石重新装入手炉中,而后仔细盖好递到许楚手边。
恰好,萧明珠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眼睛瞪大,然后囫囵吞枣的咽下嘴里的点心,口齿不清的却满是惊愕的说道:“三叔,你居然把张鸣岐的錾刻袖炉给楚姐姐暖手?”
许楚略微蹙眉,看了看那个被自己抱了一早起的手炉,又瞧了瞧坦然自若波澜不惊的萧清朗,跟一脸奇怪表情的萧明珠,一时间倒是有些愣怔了。
镂空花鸟迹象的盖子,錾刻而成细画如丝的炉臂纹案,的确看着不像是凡品。可是,就算是王府工匠所制,甚至是宫廷匠人精心打造的,应该也不至于让明珠露出如此神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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