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古依儿一直紧紧盯着他,可他说得很认真,而且说话连贯,完全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何况这么大点的孩子,如果把谎言说得如此自然流畅,那不得成精了?
他在路上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只有与陇阳说了话。
就这一点信息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然而她又不想错过什么,于是又问了他一句,“九儿,你把盒子给那个小哥哥的时候他还说过些什么话?”
“说了什么话?”小家伙仰头眨了眨眼,然后嘟着嘴回道,“没有说什么了。”
“那他打开过盒子吗?”
“没有。”
问到这里,古依儿是彻底失望了。
旁边的沈衍和洪嬷嬷也一样失望的绷紧神色。
“洪嬷嬷,让人再给他一点吃的,送他出去吧。”
“是。”
看着小家伙端着糕点兴高采烈的跟洪嬷嬷离开,古依儿无语,只剩叹气声。
杜青缘是说不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张的把她和沈衍看着。
而沈衍脸色难看,小家伙离开许久,他都还不甘心的瞪着厅门外。
良久,他收回视线,沉声朝古依儿问道,“你那师弟是何来历?”
“我师父的远房亲戚。”古依儿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她觉得陇阳没什么问题,可还是把陇阳的来历告诉了他,“听我师父说陇阳父母都去世了,他走投无路,所以到苗岭村投靠我师父。加上我师父年纪大了,身边正好缺个人手,于是就把他留下当学徒了。”
“你师父能证实他的身份无假?”
“你的意思?”随着他突来的反问,古依儿立马锁紧眉头。
“既是远房亲戚,你师父应该不会看着他长大,那如何得知他就是亲戚的遗孤?”
“这……”
“你师弟我昨日也见过,看他文质彬彬也不像贫寒出生,以他的年纪在外谋生完全不成问题,为何非要跟着你师父学那些?难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他,仵作是没有出路的吗?”
听他说到这,古依儿忍不住从椅子上起身,脸色阴得比任何时候都难看。
昨天她和苗仁伯相见,因为高兴所以忽略了许多细节,特别是对这个师弟,她完全没深入的想过。
眼下听他质疑,她才觉得是有许多地方需要细细追查。
就比如他提出的,陇阳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纪在时下来说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孩只要勤快,找活都不难。
可是他却大老远的跑来跟随苗仁伯当学徒。
当一般的学徒还能让人想得通,可跟仵作当学徒?谁都知道仵作是干什么的,需要胆量不说,在世人眼中甚至是低贱、晦气的代名词。
她原身当初跟着苗仁伯那真是一个特例。由于男尊女卑的观念,加上她自卑的心理,根本不敢外出谋生,最后才不得不拜师苗仁伯。
陇阳呢?他这样图什么?
图苗仁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吗?
想到这,她眯紧的眸子。
看来她有必要去师父那里坐坐……
“青缘,你陪我去我师父那里坐坐行吗?”
“啊?王妃要我去?”被她点名,杜青缘表示有些诧异。
古依儿扭头朝沈衍看去,面无表情的道,“王爷在练功房等你,劳烦太傅去一趟。”
闻言,沈衍嘴角狠狠抽搐起来,眼皮也突然跟着狂跳。
杜青缘看他神色不对,都有些替他担心,“太傅?”
那内衣的事她早就清楚,眼下交还内衣生出如此严重的情况,不用问都知道,王爷肯定已经知晓了……
“没事,你陪王妃出去走走吧。”沈衍唇角挂着不以为意的微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哦。”看他笑得如此轻松,杜青缘也只能听他的。
“青缘,我们走吧。”古依儿先朝厅堂外走去。
至于某个男人,揍死他得了!
等她从师父那里回来再看他是否还活着……
。。。。。。
安置苗仁伯的那间小院就是之前杨彩蝶和裴珊住过的小院。
就杨彩蝶现在和沈少源的关系,古依儿知道就算杨彩蝶想搬出来,沈少源也不会同意的。他都把人拐他院子里去了,那就别想他再把人放了。而杨彩蝶急着要孩子,暂时也不会离开他的。
所以这间小院她就做主让给苗仁伯和陇阳当居所了。
最主要的是这小院里什么都置办好了的,他们师徒在此居住不用再添置别的,拎包入住能省不少事。
见到她来,苗仁伯欣喜不已,赶紧把她领进堂屋里坐,他还要亲自去厨房给他们烧水。
“师父,你别忙活,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古依儿忙将他拉住,关心的问道,“住这里还习惯吗?”
“不太习惯。”苗仁伯看了看她身边的杜青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把年纪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别扭得紧。”
古依儿笑了笑,也没接他的话,只是随口转移了话题,“师弟呢?他怎么不在家里陪你?”
苗仁伯回道,“我看他来京城对什么都很新奇,吃过午饭就让他出去了,顺便让他买身行头回来。”
古依儿扶他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与他聊了起来。
“师父,这师弟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胆子怎样?有没有像我当初那样看到死人就吐呀?”
“他呀,比你胆大多了!”苗仁伯脱口回道,甚至言语中充满了赞赏,“起初我也担心他害怕,可让他跟过一两次之后我才发现我想多了,当真是年轻气盛什么事都敢碰,跟你那会儿比起来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第一卷 217、不知道有没有被揍死?(一更)
“真的呀?看不出来文弱秀气的师弟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真叫人难以相信。”古依儿惊讶道。
“可不是嘛。”苗仁伯虽然赞赏徒弟,但接着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跟着我太委屈了!我让他去学点别的手艺谋生计,可他非要跟着我,说这世上就只剩我这么一个亲人了,今后还要为我养老送终。本来我是不想带着他的,可听他那么一说,想想自己孤老无依,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师弟如此孝顺。”
“就是跟着我太那个了……”苗仁伯一双老眼中充满了伤感,“你也知道做我这一行有多苦,他年纪轻轻的跟着我,就等于是废了啊。可我除了这点本事,又教不了他别的,唉!”
“师父,这是师弟自己的决定,你用不着愧疚的。”古依儿柔声安慰道。
他们也做了好几年的师徒,这老头的脾气她也很了解,表面上孤僻,实则是自卑不想被人嫌弃。其实,他心肠很好的。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她突然转移话题,“师父,师弟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呀?我看他彬彬有礼的,他家的条件应该不差吧?”
“他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
“你去过他家吗?在哪个地方?”
“他是我表姑的孙子,我表姑当年嫁到了鹿淮县。我十年前去鹿淮见过她最后一面,也跟她家里人说了我在怡丰。听陇阳说,他爹临死前突然想起我,就告诉了他我的情况,他给他爹办完丧事就来找我了。”
“那十年前师弟应该才五六岁吧?是不是很可爱?”古依儿俏皮的眨了眨眼。
“当时没怎么注意,唯一的印象就是他那时瘦巴巴的。”苗仁伯慈祥的笑道。
“那师父你怎么确定陇阳就是你表姑的孙子?”古依儿又一脸的好奇。
“我十年前去我表姑家时给了陇阳一件见面礼,他来找我时还带着那件东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吗?”
问到这,古依儿面上笑眯眯的,可心里却开始发寒。
沈衍提出的那些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师父只凭一件见面礼就认定陇阳是他表姑的孙子,如果有人要在其中搅浑,那是很容易的。
“三儿,你们师姐弟怎么都一样,都喜欢问个不停!”
“哦?师弟也喜欢问我的事?”古依儿有些意外。
“是啊,他听说我收了一个女徒弟,而且还嫁到了京城,对你的事好奇得很呢。”苗仁伯笑说道。
“呵呵!每个人只要听说了我的过去,都是这样的。”
“三儿,自从你嫁了人,变化真大,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苗仁伯看着她,突然认真感叹起来。
“师父,人都会有变化的。除了王爷改变我外,我还找到了家人,而且还被认了回去,不知道这些六婆有没有跟你说过?”
“她偷偷跟我说过的。”苗仁伯点了点头,“她还说你爹来头也很大。”
“师父,改日我带你去见我娘好吗?我娘知道你,可就是没机会与你见上一面,我还没告诉她你来京城了,她要是知道,肯定会来见你的。不过她现在有孕在身,不便出来,所以只能请你去古家坐坐了。”古依儿巧妙的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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