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哭喊,修仁才知道宁容左要宝印是为了盖休书,要知道这休书和合离书可不一样,在长安,单方面被休去的女子,是会受人一辈子唾弃的,尤其是骆择善在长安没有家眷,休即是死。
“修仁,把宝印给我。”
宁容左根本不生怜悯心,伸手道:“给我!”
修仁进退两难,却见骆择善狠狠的将他推开,红着眼睛扑到宁容左的脚下,声嘶力竭的哭道:“殿下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今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为难江淮!您就饶了我吧!您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好!可您就是就是别休了我啊!”
宁容左充耳不闻,厉斥道:“修仁!把宝印给我!”
而那人站在原地,瞧着素日高贵的骆择善此刻在地上爬滚,巨大的狼狈反差让人揪心难受,硬撑道:“殿下,您这……”
“怎么?”宁容左双眸阴鸷,“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修仁为难的摇着头:“可是殿下,您别生气,太子妃有什么错处您教训教训也就罢了,您若是休了她,可不是寻常的休妻啊!”
骆择善泪如泉涌,拼命的点着头,死攥着宁容左的衣摆不松手,就像是在抓着落水时的稻草,双眼激动的血红:“殿下殿下您就饶了我吧我在也不敢了。”猛地跪直,“我我现在就去永巷!我亲自给江淮道歉!殿下您您说好不好?”
宁容左垂视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畜生:“好,你现在就去永巷给江淮赔礼道歉,和白日一样,三百步,一步一磕头。”
骆择善的泪水噙在眼眶里,脸上尽是惊愕之色,抓着他的手不自觉的放开,往后坐了坐:“殿下?我可是您的正妃啊?您要我去永巷给一个末等宫奴磕头道歉?”
“这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妾身、妾身……”
“光嘴上的本事有什么用!”
宁容左叱完,阔步过去把太子宝印夺在手里,至书案前,将那休书正过来就要按下,却又被骆择善给拽住。
“殿下!殿下我真的知错了!”
骆择善涕泪纵横,用力的把那宝印抢过来,跪在地上拼命的给宁容左磕着头,那恐怖的声音随血而出,让人惶恐不安。
“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您您就看到永仪的份上!饶了择善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若有再犯!天打五雷轰!”
她磕头的力度十分凶悍,登时鲜血成河,但骆择善看上去是真的怕了,根本不敢停下,而且一次比一次用力。
修仁脸色惊惧,也不敢上前拉扯,只为难的对宁容左道:“太子殿下您别动怒,太子妃有错,但也不至于休妻啊!”
宁容左无情:“不至于?叫润儿当着阖宫的面饱受奇耻大辱,休了她都是轻的。”一脚踢开骆择善,“我恨不得活剐了这个贱人!”
骆择善仰倒在地,磕头磕的气若游丝,修仁赶紧扶住她:“太子妃您没事吧,小心您的身子啊!”
骆择善却泪如雨下,满脸尽是血泪狼藉:“殿下,我可是您明媒正娶的发妻啊,您、您为了一个下贱宫奴……”
宁容左冷眼,是怒极后的镇定:“下贱宫奴?润儿无论什么,都强出你百倍还多,发妻如何,我与她倾心之时,你骆择善又是谁。”
这一席话如同惊天雷劫,直劈的骆择善头重脚轻,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添油加醋,便又匍匐过去,低微道:“殿下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除夕皇宴你企图逼死润儿,今天又许她莫大羞辱。”宁容左此刻心如铁石,无法动摇,“毒妇,我的身边容不下你这种人。”
说罢,那宝印就要落在休书上头。
骆择善瞧着,心如死灰,绝望的闭上眼睛。
“太子殿下!”
殿门口响起兰挚冰冷的声音。
屋内三人同时回头。
骆择善如同身处深渊瞧见曙光,不顾疼痛欲裂的额头和膝盖,拼死的膝行过去,抓住兰挚伸来的手,急切道:“兰挚姑姑!姑姑您快替我求求情!殿下要休了我!他要为了江淮休了我啊!”
兰挚见她满脸是血,浑身脏破皱乱,也是吓个不轻,忙叫一旁的修仁把骆择善扶到旁边坐下,随即走向宁容左。
那人见到兰挚,就知道今夜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这人也必定是皇后派来游说的,遂负手向窗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兰挚走过去,微行膝礼:“太子殿下。”
宁容左只当看不见,一脸坚决之情。
兰挚知道不能硬碰硬,瞥见书案上的太子宝印,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还沾了骆择善的血,便道:“这太子宝印如此金贵,殿下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还是叫修仁收起来吧。”
宁容左蔑然:“本王的宝印,用你交代?”
兰挚摇头轻笑,把宝印放下:“这当然不是奴婢能交代的,但今夜之事,奴婢却是奉皇后之命,过来劝阻劝阻的。”
宁容左气的切齿:“蛇蝎毒妇,本王留不得这种人在榻侧。”
“榻侧?”兰挚古怪的笑了笑,“这五年来,殿下的榻侧其实是始终是空空无人吧,虽然太子妃今日犯错,可事实上也只是那慕容琦和陆文玉的挑唆,太子妃蠢钝张狂,您也不是不了解,这才轻易就中了那两人的陷阱,被她们当做刀子使了。”
宁容左眯眼冷笑,转过身来:“既如此,这种蠢钝张狂之人更不宜留在本王榻侧,倒不如毒蝎心肠,好歹还聪明些。”
兰挚悄然一笑,又道:“殿下,虽说现在骆礼维不在京中,但他现在好歹在地方也略有小势,杯水也是水啊,您且忍下,瞧太子妃这样子也是知道错了,您饶一回儿,下次一并发作岂不更好。”
宁容左闻言,愈发不耐烦的看向那太子宝印。
随即果决的伸手。
兰挚一把攥住,对视着宁容左那危险的眸光,她壮着胆子略微靠近,极小声的说道:“殿下,方才奴婢来时,皇后娘娘要奴婢托个话。”
宁容左敛眸:“你说。”
兰挚回头看了一眼骆择善,这才无奈道:“皇后娘娘说了,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上必须有人,如今是骆择善”停顿几秒,“如果殿下今日执意休妃,那这个位置,就一辈子都不可能是江淮的。”
宁容左闻言挑眉:“母亲的意思是?”
兰挚淡笑:“忍骆择善一时之蠢,便可得真正心爱之人。”再次压低声音,“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若得江淮做儿媳也不是不可以,殿下若能擒得住她,皇后娘娘便可容得下她。”
宁容左眸光沉肃,思忖片刻,这才淡淡道:“修仁。”
“奴才在。”
“把宝印收起来吧。”
“是。”
第41章 宁·四次郎·容左
自那次长街受辱之后,日子又平淡的过了几天,山茶担心江淮的情绪会受影响,所以出入送衣服都是她自己来,不叫那人出去。
每日看着江淮蹲在水缸边洗衣服,她心里都极其不是滋味,在这永巷待着的确没有杀身之险,但若是总这样受辱受罪,今天扇十九个巴掌,明天磕三百零三个响头的,也不是长久之计。
但看皇帝的意思,江淮这辈子是出不去了。
戌时入夜,山茶去下厨领饭回来,瞧见江淮正在屋里背对着自己整理被褥,头也不回的问道:“怎么才取饭回来?”
山茶把那又凉又硬的馒头放在桌上,低低道:“那下厨”
江淮了然,直起身子道:“罢了,你先泡了热水吃吧。”
山茶听话的点头,却被人轻拍了拍肩膀,她回头,发现宁容左正站在门没关的木槛外,顺便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她。
山茶把上层的木屉拿走,合上门去了玫儿的房里。
宁容左把余下的食盒放在桌上,走过去从后面搂住江淮,那人冰冷消瘦的身子浑然一愣,随即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宁容左点头,满心愧疚:“对不起,年后政事繁忙一直没机会来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不是派人来帮你洗衣服了吗?”
江淮继续拍着沉硬的枕头,一边收拾着一边拖着他走:“还是算了吧,长街那日我就够摆眼的了,若是再叫人知道你暗中照应我,这永巷的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宁容左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满眼怜惜:“过不下去就跟我走,我会把你安排在城西的一座山好水好的隐宅里,等我登基之后,再把你给接出来赐后位,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宁容左说着,神色尽是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江淮瞧着,茫然想起江歇生死不明的事情,加之受辱的情绪崩溃,落下滚滚的泪来。
她推开宁容左的身子。
心痛欲绝已经到了没办法强颜欢笑的地步,
“安安心心的日子?这日子从来就没安心过。”她难得哽咽道。
宁容左甚少见她落泪,紧张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以为她是在埋怨自己没能惩处骆择善等人,赶紧搂在怀里解释道:“润儿你别哭,我已经惩戒了陆文玉和慕容琦两人,你若是觉得太轻,我即刻下令去鸿蒙斋要了她两人的命。”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