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旁边的仆人立刻低下头去,在看不见的地方神色怪异。
恒王目光阴冷,想起昨夜,他微醺过后略有情动,加之穆玟和穆雎又有三分相像,便想要她,但那人以有孕在身为由推拒,遂一气之下出手打骂。
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却还是不耐烦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宁容左冷脸道:“可她肚子里好歹怀着你的孩子。”
恒王挑眉,和他对视几秒,却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气势,微微直起身子对里屋喊道:“要是大人保不住就算了!孩子得给我留下!”补了一句,“记得先看看是男是女!是儿子本王可有大赏!”
宁容左见他这样不上心,刚想开口数落他,就见花君从外面赶进来,她一袭粉裙不如素日张扬,款式平整大方,迈门槛而入,正在急头上又听见恒王这么句话,气的拿起他手里的茶杯就泼在恒王脸上,皱眉切齿道:“宁容卓!我可警告你!若是穆玟有什么闪失!我和你没完!”
说着,将茶杯嗖的摔在门槛处,碎裂满地,惊得旁边仆人跳脚。
恒王不耐烦的抹了把脸,却理亏的没有言语,随后指了一下里屋。
花君又看了宁容左一眼,这才拎着裙子急匆匆的跑到里屋,扑面是难缠的血气和汗味,崔和一众接生婆围在穆玟的床边,那人哀痛声连天不绝,她不安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穆玟?”
床上那人闻得花君声音,犹如浓云中得见曙光,谨小慎微道:“恭月?”
花君连忙凑过去抓住她汗湿的手,却见她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整条手臂上满是淤青的伤痕,锁骨和下巴上也青肿难消,肚子高鼓着,强烈的反差有些骇人。
花君心头颤动,心酸道:“这都是宁容卓打的?”
穆玟痛苦的闭上眼睛,眼窝陷得像是口井,乌青遍布,大滴的汗水浮现在苍白而憔悴的脸颊,却是无力回答,只摇了摇头。
花君咬碎牙齿,回头剐了一眼房门处:“恒王这个王八蛋!”
崔瞧着穆玟腿间的青紫伤痕,同样怒不可遏,附和道:“若不是他昨天对穆玟动手,惊了胎气,她也不会这么早临盆。”抬头焦急道,“用力!”
穆玟自嫁给恒王之后,成日饱受毒打,吃睡皆不好,怀了孕后营养跟不上,消瘦的过分,眼下又是难产,她如何使得上力,只会无力的凄凄:“不不行了我生不了这孩子了。”
花君握着她的手缓缓用力,一点点的帮她舒缓着紧张:“别着急,慢慢来,你千万别害怕啊,阿医术高超,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俯身用袖子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你往下用力往下用力。”
崔抬头看她,心焦道:“深呼吸!”
穆玟算是豁出去了,她松开花君的手攥住身下的床单,用力之际指肚都开始发白,接生婆连忙用白布条缠了筷子塞进她的嘴里,生怕她咬了舌头。
崔仔细道:“看见孩子头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腿肚子,穆玟现在的出血量有些危险,她不得不抓紧催促,“最后一下!最后一下!”
花君稍微歪过身子看了看,登时被那血刺呼啦的场景吓得闭眼,微微呼了口气,回头看着穆玟,倒真有些理解了‘妇人弱也,为母则强’这句话。
穆玟额上的青筋暴起,竟将那三根筷子咬断,白布条一下子被血沫浸透,随着她脱力的躺倒,孩子整个脱出身体,落进了崔的怀里。
她剪了脐带,将孩子交给接生婆处理,赶紧吩咐人把熬好的止血药拿来给穆玟服下,那人因着失血过多有些意识不清,只得让花君在旁边絮絮的说着话。
厅中,众人闻得一道婴儿啼哭的声音,犹如久违的破晓。
恒王疲惫的抬眼,不甚在意的喊道:“孩子呢?”
几秒后,接生婆抱着已经擦拭干净的孩子出来,是用红色的襁褓包着的,她年迈的脸上有着些许欣喜,笑道:“殿下,您瞧瞧这孩子。”
恒王分毫不为所动,坐的懒散。
宁容左声音颇重:“二哥,那好歹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恒王无奈,只好起身走过去,他瞧着那孩子皱皱的脸,略有蹙眉,粗鲁的解开包着孩子的襁褓,视线在扫到这孩子的女性生理器官时,瞬间满脸铁青。
抬头和不知所措的接生婆对视一眼,拂袖决绝的离去。
宁容左起身,扬声道:“二哥!”片刻,微愠的转回身来,轻声吩咐接生婆道,“抱进去给王妃看看吧,她不会嫌弃这是个女儿的。”
又几日,风波将将过去,在叶颂和叶征等人的隐瞒下,蒋豫新和凌层等人到底是没能查出江淮的真实身份,择日无事,她去了穆家马场,这里地貌不变,仍是印象中的那个宽阔的山头,上千匹良驹皆是放养,性子要比家马野些。
因着瞒下身份,穆家人不知道是成王莅临,一样是下人招待,江淮随着这位姓周的小厮去了马厩,眼下正值晌午,大批的马都回了厩里吃草料。
江淮见小周笑的开怀,收都收不回去,遂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小周扶着栏杆,连忙道:“是我们家大小姐生了。”
江淮微怔,穆玟居然生了,正常应该是一个多月之后,遂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生了位公子还是小姐啊?”
小周笑道:“是个女儿,汤太后赐名宁绮,封了元仪县主呢。”
江淮稍微放心,随后转身看了看,居然发现了那匹流云驹。
当日穆渔送给了她,而后又被黎泾阳带了回来。
江淮难得的笑了笑,凑前两步,那马灵性十足,一下子认出她来,打着高兴的鼻鸣将头探出木栏,一个劲儿的往她的手边凑。
小周眼中锃亮:“真是稀奇,这匹流云驹原是见谁都不亲,难得认你。”
江淮捋了捋流云驹的马鬃,还是熟悉的柔顺手感,遂问道:“怎么卖?”
小周刹那换上满脸难色,拿开她的手:“这位公子,真是不巧,我们家二姑爷交代了,这匹流云驹谁都不卖。”往右边继续引她,“您再瞧瞧别的?”
二姑爷?
原是黎泾阳交代的。
江淮站在原地不动,清淡道:“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小周啧了一声,笑意颇浓:“公子,您这可就俗气了。”抓把草料递给那匹流云驹,继续道,“谁不知我们穆家老爷富可敌国,不缺这匹马钱。”
江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小周见她衣着不菲,生怕得罪贵客,便道:“若是公子实在喜欢,可以骑上试试,过把瘾也没什么。”
江淮本也没想强求,遂往后退了两步,小周顺势把那栏杆打开,牵着那匹流云驹慢慢的走出来,取了马鞍绑在上头,踢了踢那马的后腿,笑道:“公子请吧。”
江淮接过那马缰,刚想上马,却听身后有人道:“宁容远?”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又是叶颂,索性没有回头。
叶颂见她不理自己,一股闷火窜出来,上前两步拽住那马缰,趾高气扬的说道:“咱俩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江淮轻笑,挑眉道:“我看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回身看着她,颇为懒散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你就没别的事情要做吗?”
“谁跟着你了!”叶颂仰脸,阳光洒在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叫嚣,“你要把本公主的马牵到哪儿去!”
江淮闻言蹙眉:“你的马?什么叫你的马?”
叶颂颔首,一把将马缰扯回来:“当然,我今天就是来看这马的。”伸手随意的指了下小周,“我早就和他们说好了,要不是蒋豫新和凌层那两个王八蛋,我前几天就该来了。”
江淮不快的看向小周,那人被戳穿谎话,讪笑着往后退了两步。
面前这位男子虽然面生,但敢和云安公主这么不客气,想必身份也是凌于云端,而无论如何,这两位他谁都惹不起,索性溜了。
江淮瞧着他一步三绊的样子,无语的笑了笑,她想这匹流云驹想的紧,干脆趁着叶颂不注意又将马缰夺回手里,闪电般的跃身跨上:“借我骑一圈!”
说罢,扬鞭蹄疾,飞快的驰向那片广袤的山头。
叶颂瞪眼,在原地气得跳脚,扬声叫回小周,让他新放出来一匹白马,跃身骑上,气势汹汹的去追赶那人。
小周站在马厩前,瞧着远处你追我赶的两人,苦笑着转身。
抬头微愣。
只见那不远处,有一气质儒雅,面容却异常冰冷的男子款款行来,他穿着一件重紫色的长袍,底端用金线绣着大片流云图案。
是孟行。
第9章 报复
小周认识孟行,况且阖洛阳城都知道,只要云安公主出没的地方,一定会有孟行的身影,他痴迷那人多年,怎奈一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上前两步,他招待道:“孟公子看马?”
孟行不理他,眼睛紧盯着远处的那两人,面色冷漠:“那男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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