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正五品的守备啊。
不枉他潜心苦读,悉心习武,终有朝一日可以报效朝廷,为江家分忧,为二姐分忧,更能去南疆辅佐大哥,守卫大汤疆土。
满心的愿望得以达成,他鼻腔有些酸涩,犹如筋疲力尽之后,终于攀上了荆棘峰顶,一身血肉模糊,却能平静的仰望着那临近的日月星辰,抬头,他看着龙案左侧的自家二姐,那人也甚是欣慰的回以笑容。
江歇长舒了口气,轻轻叩首:“微臣领受,谢皇上隆恩”
皇帝微微颔首:“南疆那边的溪水关也快修缮完成了,具体离京的日子,朕会下诏去晋国侯府。”说罢,瞥眼武官列后方的陆颜冬。
那人的视线落在江歇的身上,眼中荡漾着一汪春水,面色也如清风般柔和,皇帝哑然失笑,竟不知陆颜冬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刻,想来也是真喜欢那个臭小子,早听人说郭瑾和沈柠也对他有意,这桃花旺的真叫人眼红。
于是乎,他道:“颜冬。”
那人不知皇帝为何叫她,连忙快行几步至殿中央,跪地道:“微臣在。”
皇帝悠哉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问道:“听说你要随军?随谁的军?”
此话一出,众公卿登时变得骚动,一齐看向陆颜冬,而那人背脊挺直,目光垂低,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一字一顿道:“回皇上,微臣自请和江守备一同去溪水关,还请您批准。”说完,深深俯首。
百官议论纷纷,皇帝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他迟疑了一会儿,也是不愿这两人分隔天涯海角,况且江歇一去南疆,十年都难归,相思如针,针针锥心啊。
罢了,他一挥手:“朕准了。”
闻言,最先松了口气的是江淮,随后是道谢的陆颜冬。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朕不叫你退仕。”
陆颜冬疑惑的抬起头来,不知道皇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想了想,道:“毕竟齐国公的这四个孩子,独你出仕,这么多年倒也是尽忠尽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停了一下,“既然你铁了心要跟这臭小子远走,这样吧,虽无具体职位,但行权可为七品,你看如何啊?”
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连江淮都没想到,更别提陆颜冬,她受宠若惊,第一次在皇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满是感激的叩首道:“多谢皇上”
身旁的公卿也纷纷恭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皇帝点头,对江歇道:“臭小子,你可得照顾好颜冬啊。”
江歇用力点头,脸上因着兴奋有些红润:“微臣遵旨!”
皇帝随着一众公卿朗笑几声,这才叫那两人起来,回头瞧着静立不语的宁容左,冷冷发问:“老四,刘青浦被停职,现在守城兵由你掌管,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徐丹鸿的影子,难不成长翅膀飞了吗?”
宁容左上前一步,淡淡道:“父皇别急,您既然已经下了海捕文书,徐丹鸿必定是插翅难逃,只是这人喜爱神出鬼没,抓起来费些时日。”
说罢,猛地看向江淮,似笑非笑的问道:“听说御侍大人和徐丹鸿是知己。”
他这一说,殿中诸人纷纷看向江淮,那人倒也波澜不惊,只当是从未见过徐丹鸿,不紧不慢的答道:“回四殿下的话,自打去年入冬之后,下官就再也没和她见过面,若是见了,必定会劝她伏法,不叫殿下为难。”
宁容左目光平静,没说多话。
皇帝也不多说,只叫宁容左抓紧时间,然后宣布退朝。
所有人并行而出,江淮走在最后,回忆着这两天的风吹草动,当日她分别给长欢和旭王送去了一封密信,现下看来,长欢是不想动手了,毕竟那人是个急性子,若是有打算,不会拖到现在。
反观旭王,这人近来上朝总是爱瞟她,看来是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还没有凿定主意,亦或是担心这是自己为他设立的陷阱。
于是乎,江淮两步上前与旭王并肩,极小声的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那人微微蹙眉,蚊子声的回答:“你来真的?”
江淮瞥眼,两人视线交锋:“当然。”
旭王见没人注意他们,遂又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江淮冷淡道:“既有同利可图,你我分而食之,不好吗?”
旭王哼了一声:“你和老四关系不浅,我不信你会帮我。”
江淮眼珠微微转动:“可他现在娶了别人。”
旭王闻言,眼中深邃。
过门槛,往台阶下走,江淮继续道:“听说骆礼维的正妻唐氏已经病入膏肓,不日就会归入黄泉,到时候没了西昌唐家的支持,明王必是悬悬欲坠,难不成你甘心看着他借徐九卿的势力,重新崛起吗?”
旭王停住脚步:“徐家不是完了吗?”
“完了?”
江淮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旭王心下一个咯噔,是了,若真的完蛋了,老四便不会去拉拢他了,再者说了,父皇严惩钱景春明显是要给老四立威,他当初肯压制旁人扶植自己,如今也可以压制自己扶植老四,届时饶过徐九卿也不是没有可能。
回头瞧了一眼江淮,那人面色凝冷,是素日的镇定。
“要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旭王双眸微眯,两秒后,轻轻颔首。
第493章 游山玩水
是夜,府里给江歇和陆颜冬摆了贺宴,连久居柳相庐的江彦都来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成长为一方守备,他倍感欣慰。
身为长信王的遗子,扶统大任的中心,江彦有些愧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让江家这一行孩子,为自己拼命的付出,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
高兴和复杂之余,还多喝了两盅酒,脸色飞快的浮上潮红。
好在这酒劲不大,晚膳散了,江淮也就叫人送他回去了,随后交代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想着徐丹鸿还在留心居藏着,就紧赶慢赶的回去了。
进了院子,合上院门,瞧见那人正坐在地上,背靠着石桌喝酒,而且手里面拿着的是自己的珍藏,她本打算找个好日子细品品,这人倒好,直接饮灌。
劈手夺过来,倒过来控了控,发现里面连一滴酒液都没剩,气的江淮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随手扔在一旁的草丛里,揪着徐丹鸿坐了起来。
那人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身子软绵绵的,脸也红的厉害,好在酒量不差,意识还算清醒,瞧见江淮回来了,嘟囔道:“好饿啊”
江淮蹙眉看她:“空腹喝酒?”
徐丹鸿转过身趴在石桌上,双臂出了对面的桌沿儿,懒散道:“有,就着愁喝。”
江淮无语的坐在一旁:“等着明天胃痛。”
徐丹鸿枯寂的笑了笑,视线迷离:“胃痛?我是心痛啊。”说罢,支撑起身子把住江淮的肩膀,酒气扑鼻,“江淮,我们徐家要完了,三十年的软红十丈,如今也只是便化尘埃,金银权职,现下看来也只是蜃楼海市,缥缈的很啊。”
江淮用手撑住她,冷淡道:“你不是不在乎这些吗?”
徐丹鸿垫着胳膊又趴在石桌上,侧着脸,视线中的酒气荡尽,露出丝丝的落寞和清醒,却比真正的醉酒更痛苦:“说实话,我的确不在乎父亲所有的那些名利,但话说回来,没有那些,何来我现在的自由。”
江淮无言以对,嘴角微勾苦涩。
徐丹鸿舔了舔嘴唇,复又道:“其实父亲被弹劾之后,我也曾想过,为了保家活命出仕,和丹青一样做女官。”停了一下,瞥眼江淮,“我知道我自己可以,我有这个能力和才学,但我实在是不喜欢。”
她抬起头,仰望着那朗朗夜空,视线和那繁星的光晕交汇,她仿佛看见了一些东西,轻轻笑道:“皇城四方围墙,隔断生机,那里的人都老谋深算,以权术为命,我也可以去算计。”再看江淮,“就像你一样。”
江淮目光淡漠:“可你不愿意。”
徐丹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遂又垂眸,颇为感慨的说道,“我只知道,扬州的湖水最干净,锦鲤也最红,越州的李子最酸,能酸倒牙,通州的香料最好,一天都不消味,信州的麦芽糖最稠,适合画糖人,糖葫芦也特别好吃,杭州的气温最舒服,但对我来说太潮了,不过那些小孩子的笑声,实在是好听,真的跟银铃一样。”抬眼,抿出一丝红意来,“还有,渠州的崂山墨最好,用来画画写字,便是返潮也很难褪色,我托丹青送你的那幅樵山一隅,就是用那个画的,对了,画画的毛笔用的是渭州的羊毫,毛特别软。”
江淮听她娓娓道来,心下恍惚:“你当真是走遍大汤。”
徐丹鸿苦笑着摇头:“这还是一小部分,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停了几秒,面上露出些许的期盼,“我想吃文州的桃儿,宾州的青杏,还想看新州的走马戏,我想听顾家班的曲儿,想去罗州的陇山窑亲手制一套茶具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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