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择善则继续道:“这玉箫并非玉料所制,而是用漠岭雪山下三百米出产的矿石所制,经过提炼加工,耗费近半年的时间,才从上万斤的矿石中打磨出这么一对来,我这支,是我舅舅在我五岁那年,送给我的。”
她说完,想要小喜拿去给江淮。
长欢在一边不紧不慢的扒着葡萄:“择善啊,我看你就别折腾了,江淮自小五音不全,阖宫谁不知道,对这些吹拉弹唱的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小心吹出什么调儿来,七拐八拐的,回去做噩梦。”
她说完,众人哄然发笑,花君更是笑的倒在了江淮肩膀上。
她瞧着不远处走过来的宁修,那人手里还拿着花枝,正好她身旁的垫子上有空位,顺势就坐了下来,把花枝往前一递,大方道:“拿去玩。”
花君这会儿心情甚好,也不再想方才的事情,直接拿过来,却瞧见一条指甲盖儿长短的小青虫顺着枝干爬上她的手指,吓得她妈呀一声,大力甩开。
然后那条小青虫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江淮的左耳朵上。
花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停的蹭着手指,回头瞧着江淮耳朵上的那物,好像还在打哈欠,指着嫌弃道:“君幸,你快把它拿走。”
江淮斜睨着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手把那虫子甩到一边去:“一惊一乍的,哪有个一国郡主的样子。”
花君撇嘴:“这么淡定,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她说完,一行人已经笑的前仰后合,太后更甚,心下松泛许多。
当真是好久都没看到这些孩子凑在一起斗嘴了,那时他们都还小,十二三岁的,没那么多鬼心思花肠子,平日除了吵架就是吵架。
每次江淮把旭王说的满脸通红,后者去御景殿告状,她就要作势打那人的手板,然后出了殿门,长欢和花君为了给好友报仇,便把旭王抓得满脸都是道道,别人拦都拦不住。
哪像现在这样,一个个八面玲珑,成日就会勾心斗角。
骆择善见众人笑意微敛,这才又把玉箫递了过去:“御侍大人,吹一曲给我们听听吧。”
宁修一见到那支春鸢尾,笑着把自己的秋海棠拿了出来:“这玉箫我也有一支。”随即看向骆择善,又道,“还真是巧了。”
花君知道她这是要为难江淮,索性宁修都把萧拿出来了,便道:“君幸五音不全,吹了就闹笑话了,不如叫十三叔吹一曲吧,他会的可多了。”
太后看了一眼骆择善,眼里露出些许的责怪,这孩子心界太窄,私下挤兑挤兑江淮也就罢了,今日诸位都在,她还这样没完没了的。
皇后自然也注意到了,便想开口附和花君,顺势让骆择善住手。
谁知道江淮双眸微眯,直起身子说道:“谁说我五音不全。”喝口茶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前些日子我还和慕容清学习吹笛子来着。”
长欢斜靠着身子,懒散道:“这是笛子不是萧。”
“都一样。”江淮突然积极,对小喜道,“把这什么春鸢尾给我。”
骆择善心中泛冷,但也有些古怪,不知道这人要耍什么花样。
不过据她所知,江淮的确对音律一窍不通,索性拿出看热闹的心态,只等着她出丑,然后自己再来一曲,震惊四座即可。
也好叫阖宫上下都知道,明王妃的位子,她骆择善比江淮更有资格坐。
小喜将萧递过去,江淮在手里摆弄两番,笨拙的指法看的众人轻笑。
骆择善则更有把握,这人居然连萧是横拿还是竖拿都不知道,更别说完整的吹下一曲来了,于是乎,背脊更挺直了些,笑容更得意了些。
花君也不知道江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蹙眉道:“你会吹吗?”
江淮轻点头:“当然,就是不知道吹些什么。”
对面的寿王母妃柳宝林忽然开口道:“就吹一首《叹前生》吧。”
众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蹙眉。
这宝林柳氏,原名柳归映,是皇五子寿王的生母,从前是皇后宫里的婢女,只因有几分姿色,被皇帝抬成了主子,生下寿王之后,又封了宝林。
邓淑妃见势,和秦德妃小声嘟囔道:“真不愧是婢子出身,就爱听这些下三等的曲子,也不怕丢人,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秦德妃听完,笑而不语。
这《叹前生》是由先帝朝的一位名妓所做的曲子,曲中大意是感叹自己身份不公,无法和情郎长相厮守这么一说,基本在正式场合,是不会拿出来吹得。
果然,柳宝林说完,自己也后悔了,讪讪道:“御侍大人会哪首,就吹哪首吧。”
长欢道:“那就吹一首《碧涧流泉》吧。”
江淮点头,她这么一个出了名的五音不全的人吹箫,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极其好奇,也犹如蚊子盯血一般盯着她,甚至有人已经提前开始笑起来了。
江淮猛地起势,手指律动飞快,花君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提了起来。
只听‘咔嚓’一声。
春鸢尾断了。
花君愣了,看热闹的一众女眷也愣了。
只有长欢嘴角提起,丝毫不顾及身份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465章 宁纪
这萧断了,骆择善的表情也崩了。
这春鸢尾可是她的宝贝,如此细致的采料和加工,制作出来的成品是无法用金钱来衡估的,那可是世间难得的艺术品。
江淮就这样,给掰断了?
花君在一旁看着,两秒后也反应过来,就知道江淮不可能遂了那人的愿,说吹一曲就吹一曲,以为她是什么人?是宫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歌舞伎吗?
硬憋着笑,她故作担心的瞧着江淮的手:“君幸,你的手没事吧?”
江淮蹙了蹙眉,装作很疼的样子,随后一脸愧疚的看着骆择善:“四王妃,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手劲儿太大了。”顿了顿,略有为难,“再者说了,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吹,我有些紧张,粗鲁了粗鲁了。”
长欢好容易收回笑意,指甲上的丹蔻红的耀眼,也道:“御侍大人,这支萧可是择善的宝贝,你掰断了,得赔啊。”
江淮斜睨着她,然后再次看向骆择善:“四王妃尽管开口,但凡我能拿出来,肯定不会赖账的。”
骆择善脸色铁青,却还是不得不赔着笑意,这么多人在场,她怎么可能叫江淮赔偿自己的春鸢尾,遂道:“大人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一支玉箫而已,断了就断了,若是伤到了大人的手,可就不好了。”
太后瞧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选择无视的低下头去,唇角却是微微勾起的。
皇后在一旁开了口,吩咐人把那个玉箫的碎片收拾下去。
花君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送到宫匠那里去,看能不能修上。”说罢,低头瞧着江淮的手,惊讶道,“哎呀君幸,你的手流血了!”
她说完,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一把包住江淮的手,然后用衣袂盖住,焦急道:“我带你去太医署。”
长欢挑眉,也借了个东风过去:“快叫崔太医给包扎一下。”
江淮配合的也好,于是乎,两人就这样顺利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等彻底拐出去了,花君这才松开江淮的手,瞧着那指肚上的淤红,撇嘴道:“你也是真够厉害的了,那玉箫坚硬非常,难为你还能给她掰断了。”
江淮不在意的吹了一下,懒散道:“这都是小事一桩。”
花君笑了笑:“俗话说物以稀为贵,骆择善的那支春鸢尾坏了,就只剩下十三叔手里的秋海棠了。”拍了拍巴掌,“世间仅存的一支,价钱直接翻倍啊。”
江淮笑而不语。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当初穆雎掉进去的那座荷花池子边,这里已经加高了石栏,几乎到了胸口,就算是想要自溺而死,都很困难。
江淮水性不好,到了这种水深的池子旁,总是小心翼翼的,只瞧着花君在旁边淘气的爬来爬去,还险些划破了袖子。
江淮背靠在石栏外,瞧着不远处的花架子上摆满了赤色的虞美人,那花盆是白瓷的,上面绘满了漂亮的山水图案,更衬得那花朵的颜色嫣红如血,像是大红色的云朵绽开一般,又像是合起来的手掌,包裹着浓浓的**。
花君爬不上去,索性停下来整理裙摆,瞧着江淮那专注的样子,视线顺着看过去,疑惑道:“这虞美人去年没摆吗?”
江淮颔首:“去年合格的花数不够,换成芙蓉葵了。”
花君点了点头,忽然花架子最下一排左边的钉子松了,整个架子直接塌了,那十八盆虞美人一起翻了下来,好在那花盆比较结实,距离又比较近,一个都没碎,只是其中的花土撒了出来,花也被埋在了下面。
花君吓了一跳,哎呦了一声:“怎么弄的?”
江淮挑眉,回头看她:“我去叫几个人过来收拾,你可千万别碰,小心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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