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却发现这番言辞中不尽真实之处。
第一,既然有人暗中窥探他的屋子,要确定他是否被烧死在屋子里,又怎么会连他从窗户里跳出去都没发现?更不可能任他安然离开曹府。
第二,曹府被烧之后,他躲到哪里去了?要知道苏州城里能瞒得住漕帮和狄知府的地方,可没几个。他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若没有高人在背后相助,哪里就能安然躲到现在,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钦差大臣面前?
单凭这两点,云罗就肯定曹通判是得高人相助,才保住‘性’命。
只是这高人是谁,曹通判不明言,云罗也能几乎肯定是唐韶。
放眼整个苏州,除了唐韶有这样的本事能瞒过知府和漕帮的耳目而把曹通判密不透风的藏起来,其他人压根就没这样的本事。
“那狄知府、刘罕、杨泽三人必然被他这席话气得吐血吧?”她一个小‘女’子都能想到的事情,老谋深算的狄知府和漕帮刘罕、杨泽不可能不知道。
“是!据说三位当时脸上的眼‘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红。”红缨形容道。
“那曹通判是要告对他杀人灭口的凶手喽?”云罗轻轻反问。
“是,曹通判当着满屋子的人指着狄知府、刘罕、杨泽三人是杀人凶手。”红缨说到这边,不由加重了语气来表示自己情绪的‘激’动。
“哦?他当场指认?”云罗眼眸圆睁。
“是……”红缨点头,“他斩钉截铁地说是这三人主谋,有杀他的动机,有行凶的证据。”
“动机?什么动机?”云罗觉得曹通判这一出戏的高‘潮’部分来了。
果真——
“说狄知府因为害怕他抖‘露’出‘私’吞官银、诬陷前指挥使徐达的丑事,所以和刘罕、合谋杀他灭口,而杨泽则是具体负责杀他的实施者。”
“‘私’吞官银、诬陷前指挥使徐达?”云罗跟着轻轻地复述了一遍,而后豁然开朗道,“是因为曹瑛死那天搜出来的八十万两白银?”
“对,小姐你真聪明。”红缨发自内心地佩服。
云罗摇头,蹙眉道:“单凭曹通判这些不过是片面之词,狄知府等人完全可以推说是曹通判因为‘女’儿夭亡在狄府或者其他什么‘私’怨而冤枉他们,”云罗皱着眉头不轻松地摇头,“哪里就能凭他三言两语就成真了?刘罕、杨泽是江湖出身,还好一些。可狄知府是当朝四品官员,又是他的直接上峰,哪里会这么轻易就任他信口雌黄?他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行,否则就算是钦差大臣有代天巡狩的职能,也不能草菅案情。”
“小姐说的是。”红缨点头,“所以曹通判拿出了证据。”
证据?曹通判手握证据?
怪不得狄知府要对他痛下杀手了……
云罗突然很好奇曹通判到底握住了什么证据,能治罪于狄知府。
“什么证据?”她加快了语速,目光灼热。
“他拿出了当年狄知府指使他派人去诳徐达指挥使的一封书信,里面把何人行事、如何布局、如何配合都说得一清二楚。漕帮的刘罕和杨泽都是布局出力之人。”红缨说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罗。
居然有这样的东西?
云罗咋舌不已。
而后又狐疑地看着红缨,目‘露’疑窦:“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握在曹通判手里?先不说狄知府老谋深算、狡猾谨慎,就是普通人,这样重要的证据也不可能会留在曹通判手里。东西捏在狄知府手里,还合情合理些,在曹通判手里就令人匪夷所思了……”云罗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由抿直了嘴角思索起来。
“奴婢也觉得奇怪。后来,听陈大人说过一句话之后才豁然开朗,为何这东西会到了曹通判手里。”红缨望着云罗目光幽幽,云罗不禁咯噔一下,屏息等待红缨的解释,“陈大人说,这东西是林小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
林小姐……林淑红?
是林淑红找到的。
那就是林淑红潜入狄府不惜牺牲‘色’相接近狄知府要得到的东西吗?
原来竟然是这样重要的证据。
怪不得唐韶要让林淑红费尽心思去找到了。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云罗心底越发觉得唐韶在苏州做这些的不易了!
一个武官,为了办下狄知府、刘罕等人,他连“美人计”这样的手段都使上了,可想而知这番斗争的惊险。
可是,林淑红偷拿了书信,狄知府怎么会毫无所觉、没有想好应对之策呢?
怎么反倒任林淑红销声匿迹,而不是千方百计地找回人和东西?
“那狄知府在发现那封书信丢了之后,为何不第一时间找好对策?反而是乖乖地毫无作为、坐以待毙?要知道,这书信一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他人冒笔代写,从其他书信上一个字一个字拓写下来。”想想狄知府都不是这样被动的人,云罗一下子想不通了……
“小姐也觉得奇怪,狄知府怎么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东西原来不在他手里而是出现在了旁人手里?”红缨狡黠一笑,眼中满是兴奋,等不及云罗发话问她,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第308节
“小姐也觉得奇怪,狄知府怎么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东西原来不在他手里而是出现在了旁人手里?”红缨狡黠一笑,眼中满是兴奋,等不及云罗发话问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原来,这林小姐在取走这份东西时,拓了一份假的放回原处。这一切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掩饰过去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红缨的这席话总算解开了云罗心中的谜团。
原来当日是这样复杂的因果,所以林淑红借了云锦春和云锦烟之手把狄知府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怀有身孕的杨氏身上,从而疏忽了这些机密的东西早就被林淑红偷龙转凤地流出了狄府。
“纵然狄知府到曹通判拿出书信的时候才意识到东西被偷了,但凭他沉浮宦海多年的经历,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立即就会以他人冒笔为由对这份东西矢口否认。钦差大臣纵然相信这份东西的真伪,可对于狄知府的辩解钦差大臣又不能置若罔闻,毕竟,冒笔这种事情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云罗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红缨听得连连点头。
“小姐真是聪明,狄知府可不就是以此为由一概否认了书信里提及的事实,旁边漕帮的刘罕和杨泽也都随身附合,摆出一副‘对此事毫不知情、都是有人冤枉我’的姿态。”红缨说到此处,不屑地撇了撇嘴。
云罗肯定曹通判,不,或许应该说是钦差大臣、唐韶,他们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贸然拿出那封指证的书信,一定会安排后招。不由期待红缨接下来的叙述——
“曹通判的一番指控得到了狄知府异常激烈的反驳,刘罕和杨泽也是声如洪钟地在旁边剖白,再加上曹通判若斗鸡般地据理力争,现场闹得鸡飞狗跳。钦差大臣眼看放任下去也吵不出任何结果,就大喝一声制止了众人,然后在一片寂静中面无表情地问曹通判可有办法证明手里的这份东西的确出自狄知府之手。若无确凿证据,就以‘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当堂打入大牢。判以重刑;反之。则钦差大臣也表示愿意为他作主,不管事情牵扯到谁。然后,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就立即问狄知府可愿意力证自身清白,接受他的决断?狄知府等人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表示愿意接受钦差大臣的安排。”红缨平静地叙述着事情的发展。
云罗却忍不住为钦差大臣赞一声“好”!
钦差大臣这一招请君入瓮,果然高明。
当着众人的面。狄知府纵然不愿意接受也只能接受。
更何况,钦差大臣既然安排曹通判在此刻发难。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后来,大家的目光都齐聚到了曹通判身上,端看他如何证明这份书信是真的。”红缨就娓娓道来,“曹通判指出。苏州府衙的人都知道,狄知府每封信后面都有印鉴落款,以示真迹。而这个印鉴是狄知府随身携带的一方印章所印。世间难以寻出一模一样的,所以想看这封信是否出自狄知府之手。只需校验书信末端的印鉴。”
印鉴?
“就算校验印鉴,狄知府也可以说是他人私刻了他的印章,仿造而成。这也不能成为铁证啊……”云罗提出异议。
“小姐,你不知道,原来狄知府的这枚印章是个稀罕物件。这印章的图案是京城的范老大人亲自设计,以阴刻和阳刻两种手法融合而成的印章,世间难寻第二块。”红缨的话让云罗大吃一惊。
阴刻和阳刻两种手法融合?
要知道,这印章一般都是篆体阴刻,难得也有些大家会采用阳刻的手法,但不管是阴刻还是阳刻,在同一块印章上只会出现一个手法。从没听说过阴刻和阳刻同时存在的。
“如此说来,狄知府的印章倒真是独一无二了……”云罗这才能理解为何曹通判言之凿凿地说这封书信肯定出自狄知府之手了。
“是啊……曹通判一说完,钦差大臣就吩咐手下去问狄知府取下随身佩戴的印章,然后印在纸上同书信末端的印章一对比,事实让狄知府没有办法辩驳。”红缨说到此处,神情间不由带了些许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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