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对她千依百顺的云肖峰第一次露出了严峻之色,他内心翻江倒海似的煎熬——
“拙山”……什么拙山?
唐韶就是拙山吧……
两人之间到底深入到什么地步了,女儿居然连人家的字都宣之于口?
云肖峰气得脸跟白纸似的,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云罗:“你,你……”并没有云罗料想中的接受。
“父亲……”云罗一下子读懂了父亲眼底的反对和保护,眼泪冲垮了心底最后的防线,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唐韶听到她哭泣,心似被人狠狠揪起来,再也顾不了其他,直起身子就想去扶云罗。
手才伸到半空中,就听见云肖峰严厉的声音传到——
“住手……”
唐韶一怔,眼睛微眯,抓住云肖峰眼中因为他看过去而一闪而逝的惊惶,便缩回了手。
云肖峰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底暗呼“幸好”。
他因为担心女儿,心神大乱,一瞬间居然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别人——
他可是唐韶!
能把苏州的天都拉下来的唐韶。
因为女儿的哭泣而瞥向他的那一眼,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在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唐韶请求道:“不知可否请唐大人回避?”语气恭敬却疏离。
唐韶深深地看了眼一旁的云罗,最后点头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云罗父女俩。
云肖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心头一软,不由伸手递了块帕子语重心长道:“快擦擦吧!再哭下去,就不漂亮了。”
云罗本来满腹伤心,对着那块帕子视若无睹,可听到最后一句,想起这些年来与父亲的相依为伴,心里再多的委屈也都丢到了一边,接过帕子擦拭红肿的眼眶。
“父亲,”情绪略微平复的云罗抬眸发现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不觉奇怪。
云肖峰望进她眼底的疑惑,不由沉声道:“我请唐大人回避的。”注意到女儿听见自己称呼“唐大人”时随之一暗的脸色,接着道,“女儿,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糊涂”二字一下子刺激到了云罗敏感的神经,她顿时痛苦道:“父亲,我知道你的顾虑,女儿一开始也如同你所担忧的,若是为妻,身份地位差距悬殊;若是为妾,心有不甘。所以,女儿一直把心裹得严严实实,不肯露出一丝端倪。女儿以为自己做得很成功,可以把这份悸动淡然下去。可是,生死之际,他可以豁出自己性命来救我,甚至宁可死也不放开我,这份情意,我若再视若罔闻,那就真是木头疙瘩了……”云罗一边无声落泪,一边把当日悬崖上和崖底的事情一一诉说,至于两人相拥取暖的事情,她则掠过不提。
那些惊险刺激,那些命悬一线,那些绝境求生,一幕幕从云罗的唇齿间呢喃重现。
云肖峰听着,随着云罗的叙述或而眉头紧皱,或而心惊胆战,或而心头一松,直到听到云罗和唐韶两人终于走出了崖底,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
不禁感慨,自己这个听众不过是听一遍这样的事情就已然如此,更何况云罗和唐韶他们这两个当事人。
当时的情况肯定比现在更恶劣、更险峻!
可,他们都走出来了。
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想到差点再也见不到女儿的面,云肖峰不由闭着眼睛在心底暗念了几句“菩萨保佑”。
“父亲,你说,经历过这样的生死,我还能对他无动于衷吗?”云罗目光灼热地盯着父亲的眼睛。
云肖峰嗫嚅了几下嘴唇,半晌之后道:“可是,我担心你受委屈。”虽然没有再说坚决反对的话,可神情却很不轻松,“你知道他的身份,凭为父目前的官职,你想要为正妻恐怕……”
父女连心,父亲话底的意思,云罗自然明白。
想到这个,云罗神情黯然道:“父亲,女儿也知道人言可畏,女儿心性,父亲应该最是清楚,女儿怎么肯为人妾室?”看见云肖峰眼中的诧异,便解释道,“他说过,以我为妻。”
唐韶说的?
云肖峰皱起了眉头,不禁低叱:“胡闹,他说的?他也是为人子女,娶妻这样的大事,哪是他能作主决定的?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他父母依从,也肯定是闹得不可开交之后才勉强应允,待你过门,自然把帐都算在你头上,哪里会给你好脸色看?”
☆、第311节 来历
云肖峰皱起了眉头,不禁低叱:“胡闹,他说的?他也是为人子女,娶妻这样的大事,哪是他能作主决定的?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他父母依从,也肯定是闹得不可开交之后才勉强应允,待你过门,自然把帐都算在你头上,哪里会给你好脸色看?”云肖峰顿时觉得一向聪明伶俐的女儿现下被情意蒙蔽了双眼,一颗心不禁往下掉,“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作为父母的对未来儿媳定然有所要求,哪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可以入得了眼的?万一,他家世显赫,那排队等着嫁给他的千金小姐更是可以从新央县衙排到东大门了……”说到这边,云肖峰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神色莫测地盯着云罗的细长眼眸,“他父母、家族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知道吗?”眼看着云罗摇头低眸,云肖峰一下子绷紧了脸,“胡闹,你连他的家族来历都没搞清楚,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要我成全你们……女儿,你平日向来聪敏沉稳,怎么一下子就像迷了心窍般一无所知,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云肖峰的担忧一句比一句浓重,压迫得云罗再也抬不起头,心里闷闷的,眼底涩涩的,却找不到发泄口。
云肖峰继续道:“自从我与那边分家之后,我们的日子一天天山河日下,你也从懵懂少女成长得看透世态炎凉。怎么遇他的事情,你又会如此糊涂?天真地凭他一句承诺就一头扎了进去呢?”他目光月份凌厉,直逼云罗,“你告诉我,若他拗不过家族。只能许你为妾,你可愿意委曲求全放低身份?若他扭过了家族,许你为妻,可家族中上至婆母、下至小姑妯娌都排挤你、冷漠你,你可愿意承受这一天复一天、一年复一年的冷眼?”
三言两语,把云罗逼到了绝路。
云罗忍不住捂着嘴巴小声哭起来。
云肖峰望着这样的女儿,心底涌起无限怜惜。不忍再出言苛责。
一联想到唐韶的态度。他便有了想法。
等过了一会,见女儿情绪略略平复,不忍再逼她。不由放缓了声音对她道:“你先慢慢思量着,父亲也不勉强你,等我把有些事问过唐大人之后,再作定夺。如何?”
云罗知道父亲是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父亲说的那些假设。她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她曾经想到过,但都被自己强行压住了。可如今,父亲毫不留情地撕开那道伤口。她想再做鸵鸟不面对也是不可能了……
点头同意父亲的话之后,她就低着头开门去请唐韶。
唐韶远远地站在屋外的院子里,冷冷清清地背手抬头望着天空。留了一个背影给云罗。说不上来有多么英俊潇洒,可就是让她觉得那般卓尔不群。让她看过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样的他,自己真要放手吗?
“唐大人。”云罗低哑着嗓音迅速转身,贯入唐韶的耳朵却是一阵心疼。
她在哭。
只来得及看到她侧脸的唐韶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房间里涩涩的,咸度很高,唐韶在脑海里立即计算着到底云罗流了多少眼泪才能达到这样的咸度?
心潮,渐渐汹涌起来。
背越发挺直。
云肖峰看了眼云罗就把目光转向唐韶,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紧绷气息,顿时就觉得有些紧张。
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对上来,云肖峰本能地逃开,可是一想到女儿的终身幸福,他又硬起了头皮,勇敢地迎上去——
波涛汹涌,如有排箭破空而来。说不出来是指责还是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和煦如春。
他的心一阵狂跳,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唐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麻烦你解惑,不知你介不介意?”
云肖峰说得十分客气。
就见唐韶墨黑的眼珠自云罗身上打了个转之后慢慢地澄空:“伯父请说。”身上凛人的气势迅速敛去。
云肖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趋于正常,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唐大人今年年庚几何?”
“二十六。”唐韶简短地答。
云肖峰复述了一遍“二十六”之后才意识到唐韶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二十六?他今年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尚不结婚,不是父母已经过世无人催促,就是家中已有妻室或已定亲。
若是前者,那对女儿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若是后者……
云肖峰沉住气问道:“那家中父母长辈身体可好?现居何处?”
眼看着父亲渐入主题,云罗也不禁竖起耳朵屏息等待唐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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