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烟来不及开口,就看见红缨伸手过来拉她的袖子。
袖口上一圈米粒大的珍珠跃进眼帘。
她脑子里似是想到什么,还没来得及思索,就感觉到一股力道,她已经被红缨挤到了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云罗离开。
刚刚?
刚刚是红缨推开她。
她一个清瘦的小丫鬟,力气怎么这么大?
轻轻一伸手,她就退开了。
云锦烟盯着那道纤细搀扶的背影,满脸见到鬼的表情。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云罗他们已经走远了,赶紧领着傻愣愣在旁边的自己丫鬟冲过去。
边跑还边不忘小声责骂自己的丫鬟。
蠢猪、笨蛋、没用……
一连串的词飘散在空气中。
直到她追上云罗,已经到了外院的书房门口。
奇怪,他们怎么一眨眼就能到了书房?
“你们……怎么……这么快?”云锦烟艰难地吐着字,竭力用最文雅的动作在平复自己因为追人而激烈跳动的心脏。
尤其是见到云罗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她更加用力地深呼吸,以达到快速平复气喘的目的。
“嗯,我稍微好些了……”云罗动了动身子,从红缨怀里直起身子。
动了动手臂,一脸有些恢复的表情。
云锦烟见状,不由在心底嘀咕——
刚刚一副冷汗不止的样子,怎么一会会就好了呢?
她这“说晕就晕、说好就好”的身子倒也稀奇。
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放心的表情,挑高了语气表达喜悦道:“姐姐好些了,我就放心了。刚刚被大姐姐吓坏了……”
嘴上说着,目光却溜到了书房廊下守值、见到他们到来已经飞跑过来的小厮。
“两位小姐,你们怎么来了?两位爷在里面谈事呢……”小厮挥手指了指书房,偷偷地瞧了眼旁边神色淡然的云罗和目光不善的云锦烟。
“我家小姐要云大人,麻烦小哥禀报。”云罗身边的红缨往前面挪了挪,挡住小厮打量的目光。
小厮不答,却看向云锦烟。
云锦烟动了动嘴皮子,感觉到云罗询问的目光已经追过来。什么也没说,冲着小厮微不可见地颌了颌首。
感觉到云锦烟的情绪不佳,小厮赶紧低了头跑到书房门口叩门。
“叩叩叩”。
没有动静。
小厮继续叩门。
“叩叩叩”。
还没有动静。
小厮的手有些发抖。
犹豫了一会,继续“叩叩叩”。
“进来。”微哑的男声。
是云二爷、云肖鹏。
小厮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露给众人一道隙缝。
“大哥,你听我说……”云肖鹏的声音如绷紧的弦,已经绷到极致。
再绷就要断了。
“不行……”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随着空气向门外汹涌而出。
那是父亲云肖峰的声音!
云罗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精神高度紧张。
云锦烟的脸色难看起来。眉头皱起。一副懊恼的模样。
不由紧张地关注门内的动静,生怕漏掉任何一丝动静。
可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传出来。
小厮战战兢兢地禀报声之后。就听见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县丞装束的云肖峰出现在门口。
“父亲!“云罗急匆匆地上了台阶,去迎他。
“女儿,你来了。”云肖峰脸上还残留着震怒过后的狰狞气息,脸色青白中隐隐泛着忿然的潮红。
可触到女儿那一模一样的细长眼眸。云肖峰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些。
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生涩而僵硬。
“父亲,许大人找你有急事。太太让我拿了她的名帖赶紧来请你回去。”云罗眨眼睛示意,伸手搀住了他,暗中用力。
“嗯……”云肖峰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有一道身影仓惶追出。
“大哥。你一定要帮忙……”说话的人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云罗和云锦烟断掉了话头。
那人是云肖鹏,云家二爷,自己的二叔。
圆脸、大眼。与父亲截然不同。
穿戴着锦衣华服,比只大他一岁的父亲更显年轻。
云罗眯了眯眼。心底一阵翻滚。
可就是这个二叔,父亲的嫡亲兄弟,却毫无手足情谊,设局陷害父亲不说,还让她母亲因为饥寒交迫而早早病逝。
这份怨恨,她一直埋藏在心底。
虽然答应了父亲不再追究,可不代表她面对这些人时刻意无动于衷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还以亲戚看待。
她做不到。
一如此刻。
她福了福身子,没有喊人。
因为她不想喊他“二叔”。
云肖鹏似乎没发现云罗的不妥,对着她胡乱地点头,又把目光集中在云肖峰身上。
“大哥……”云肖鹏的声音中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骄傲。
云肖峰愣了一会,没有接话。
低头看了看焦急的云罗,丢了句“许大人有急事找我”,便要带着云罗即刻离开。
云肖鹏大急,一些话脱口而出——
“大哥,你答应吧,不过是一桩婚事,你不能见死不救……”云肖鹏的嗓子都哑了。
云罗却一下子狐疑不已。
什么“不过一桩浑身”?
什么“不能见死不救”?
可容不得思索,父亲离去的步伐太过急促,她需要跑步才能追上他。
身后憔悴的云肖鹏、冷笑的云锦烟越丢越远。
一口气走出了云府的大门,云肖峰才慢下了步子。
云罗喘息着和他停在许家的马车前。
“父亲,上车吧!”云罗关切地凑近他,声音温柔。
云肖峰望了她许久,渐渐眼中漫上水气。
“好,你先上去。”云肖峰低下头,用衣袖迅速地拭过眼角,不让云罗有发问的时机。
见状,云罗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父亲不想说。
她也不愿意勉强,听话地率先上了车。
然后云肖峰也进了马车,红缨就跟在了外面。
☆、第263节 哭诉
昨天更新设定时间错误,今天补足!不好意思……
***
帘子合上,隔出一室的昏暗宁静。
狭窄的空间中满满沉重的气氛。
安静而压抑。
期间,云罗感觉到对面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
带着小心,带着不忍,带着忿然……
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可每当她抬起头去碰触那道目光时,父亲总是早早地逃开,转移视线看向别处,不肯与她对视。
这算是心虚吗?
几次之后,云罗的心里这样的感觉越发清晰。
终于,当父亲再次想要逃开目光时,云罗就开口追问:“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目光紧缩住脸色呛白的他。
不容他回避。
“女儿,这个……我和许大人刚走出衙门口,就见你二叔的车子等在那……”避无可避的云肖峰触到云罗打结的眉头,意识到云罗对“二叔”这个称呼的抵触,便立即改口,“他拦着我说老太太病了,起不了床,他那个……太太也病了,家里乱糟糟的,说已经派了人去许府请你,而他直接来衙门口等我,希望我回去看看老太太。”
云肖峰说到此处,有些不敢面对云罗征询的目光,过了半晌,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他说老太太睡着都在喊我的名字,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去的。云罗在心底替他接完整了最后一句话。
虽然气愤异常,可还是冷静地看着垂头不敢对视的老爹:“然后呢?你见到老太太了吗?”
“嗯,没见到。”云肖峰迅速地回答,可立即补充道。“我来时,服侍的人说老太太喝了药刚歇下,让我等醒了再见她。所以,我才会和他一起去了书房。”
无力地为自己的逗留做辩解。
云罗的心底就有一种酸痛在弥漫——
说到底,父亲是为了那比空气还稀薄的母子情分在心软、在期盼。
所以,明知可能是场骗局,他还是来了。
就为了那堪比奇迹一般的转机。
在心底还留着一丝侥幸。
侥幸老太太会突然转性。对他关爱异常。
可实际。老太太连面都没露。
回避着父亲。
而她来时,却恨不得把她捏在手里,解释无非只有一个——
想用她来胁迫父亲。
“嗯。然后就找你去向许大人求情?”云罗目光如电,停在云肖峰脸上,言语不再温柔。
“嗯,哦。嗯……”云肖峰吱吱唔唔,羞愧地低下头。
云罗的一颗心就往下坠。
父亲这样的表情只有一个解释——
事情远比“去向许大人求情”复杂。
她心底的不安窜到了眼底。
“他要你做什么?什么是‘不过是一桩婚事’?谁和谁的婚事可以救他?”云罗想了想。把临走时云肖鹏情急之下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试探地问道。
却没想到见到父亲眼中闪过的赤红色暴怒,以及额角狂跳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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