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十分细致。
“嗯,那人二十多岁,个子高。皮肤有些黑,穿着绘熊的青袍。”楠星皱着眉头用力地想。
青袍。绘熊。
那是五品或者从五品武官的穿着。
云罗在许太太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惊愕。
钦差大臣是文臣,没资格指挥从五品的武官。
更不可能有从五品武官的家仆。
许太太的目光一下子和身旁的姚妈妈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姚妈妈摇摇头。
“嗯,知道了。”许太太即刻恢复了正常,阖下了眼睑。轻声说道,“你没有毛手毛脚地失礼吧?”
楠星不假思索地摇头回答:“太太,楠星肯定不会替太太、小姐失礼的。楠星懂规矩着呢。那位穿青袍的男人见我送药,还赏了我一块玉佩。我都没有接,后来,还是大人发话让我只管拿下,我才收下的。太太、小姐,楠星是不是很厉害?很给你们长脸?见到赏赐眉毛都不动一下,可把对面那个男人稀奇坏了,一个劲地冲我笑。他肯定是没想到咱们府里的下人这么有质素、这么有水准,见到个东西都不为所动……”
楠星的嘴巴一张一合,唠叨个没完。
从身上拿出来瘫在掌心的一块羊脂玉玉佩却是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富贵花丛中,一对白头鸟正在耳鬓厮磨。
好有彩头的“富贵白头”。
云罗大吃一惊。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随手赏了楠星?
这可是夫妻间白头互赠的信物,怎么能给了楠星呢?
云罗疑惑的同时,看向许太太那边。
发现许太太眼中的震惊不亚于她。
许太太也觉得意外。
可偏偏许大人还亲口吩咐楠星收下了。
而且,联系方才姚妈妈的反应,楠星压根就是许大人刻意吩咐过去的。
许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因为许太太的不说话,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默。
芸娘感觉不对劲,以为许太太责怪楠星了,就暗地里给楠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把东西交给姚妈妈。
楠星虽然平日里有些娇纵,可是察言观色还是很厉害的。
看到小家的示意之后,她二话没说,就噌噌噌到了姚妈妈跟前,把手里的东西要塞给姚妈妈——
“妈妈,这东西我收着不合适,你老拿着吧!”
小丫头一脸谄媚。
可她手里的玉佩却像是烧红的炭,姚妈妈碰都不敢碰,一手就推开了。
“小丫头片子,人家赏你的,你塞给我干嘛?”着急的嗓音。
就好像那东西有毒一般,姚妈妈唯恐避之不及。
楠星就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妈妈,这玉看着我还可以啊,不是便宜货。怎么,你老是看不上?”
姚妈妈被她无辜的表情气得七窍生烟,不愿再同她纠缠,求救般地看向屋子里的许太太。
许太太的眼珠子炫黑幽深,望着楠星和颜悦色地挥挥手:“大人说让你收下,你就收下。给旁人干什么?客人赏了你,是一番心意,也是你的造化,推给姚妈妈可不好。”
造化?
楠星默默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一头雾水。
可脸上还是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听话地把玉佩收了回来,喜滋滋地塞进了袖子里。
整个动作过程中,只感觉头顶一阵注视。
好像感觉太太的目光一直追着她。没有停过。
和刚才在书房时许大人吩咐她接下赏赐看她时的目光差不多。
心底就不由自主地打着小鼓。
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云罗在许太太和楠星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遍。
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
可又说不上来。
幸好,许太太又问起芸娘的功课,才算把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让你绣的额帕,你绣好了吗?”许太太目光中透着期望。
芸娘摇摇头,皱起了眉:“母亲,我不比姐姐的针线功夫,巴掌大的地方。你要让我绣上一只蝙蝠、两个蟠桃、两枚古钱。而且。还要是‘蝙蝠衔住两枚古钱,伴着祥云飞来’。母亲,那多难啊!用色又考究。针线又复杂。我哪里就有这份本事了?你让我给你绣块春竹的帕子,我做得来;绣那个额帕,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芸娘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什么“一只蝙蝠、两个蟠桃、两枚古钱”?
什么“蝙蝠衔住两枚古钱。伴着祥云飞来”?
云罗刚开始没听明白。
到了后头,才恍然大悟。
是“福寿双全、福在眼前”的意思吧?
蝙蝠意“遍福”。古钱中间都有眼,“钱”与“前”同意,“有眼的钱”意为“眼前”,古钱的前面有一只蝙蝠。表示福运即将到来。蟠桃又是长寿,蝙蝠是“遍福”,表示福寿双全。
这么好彩头的额帕。应该是送给很重要的女性长辈的吧?
许太太这是要让芸娘绣给谁当礼物呢?
云罗一下子好奇地望过去。
眼看着许太太目光中明晃晃的“恨铁不成钢”。
她心头一阵“咯噔”。
这是?
“胡说,这是送给长辈的东西。怎能不尽心?你不会,就跟你姐姐学呀。认认真真的,多花些心思,总能绣出像样的东西。你这样叫叫叫,能顶什么事?”说到后来,许太太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严厉。
芸娘不以为然:“祖母她不用额帕的,你让我绣了这个又能怎样?讨不了她的欢心,还不如让我抄几遍佛经,和她的心意……”
“不是送给你祖母的……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许太太收住了剩余的话,一脑门的官司。
“那是送给谁的?送给舅母的?舅母才几岁啊,哪里就用得着额帕了……母亲,你这也不花点心思,怎么不知道送些他们喜欢的呢……”芸娘想到那个远在京城穿得花枝招展的舅母,捂着嘴巴发笑。
许太太被她惹得不禁沉下了脸,眼看着云罗等人露出意外的表情,心底一阵不畅快。
顾不得有旁人在场,劈头盖脸地训斥:“多大的姑娘了,还成天到晚的不着腔不着调……母亲说这是绣给祖母的了?说是绣给舅母了吗?怎么就自以为是的这么多话?母亲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遇上事情,三思而后语。你不会自己先琢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说话行事吗?母亲说了是送给长辈的,又吩咐你绣这样的花纹,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你只管拿出十二分的用心便是了。倒好,来了这么一堆的话搪塞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偏偏你还是个缺心眼的,也不知道往深里想。旁人家的孩子,你看看,一个个都是七巧玲珑心,说话做事都转了不知道几个弯。你呢?成天就是乐呵呵的,看不出个五六七八……我白教你一场!”
☆、第266节 出路
许太太一口气数落完,越说越郁闷,脸色阴得都快赶上外面下雨的天了。
看着女儿的目光中淡淡的谴责。
芸娘听着,一副还是没听懂许太太话里话外意思的表情。
也或许是压根就不想听懂。
不过,看到母亲变沉的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赶紧识趣地摆出乖乖女的样子,凑过去为她按肩膀。
边按边讨好地表起忠心:“知道了,知道了。我努力还不成吗?你消消气,身子要紧,吃了药好些了,可禁不住你这样的操心……”
情真意切地关心起她的身子。
许太太到嘴边的训斥就这样滚了回去。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还闭起眼睛,享受着女儿的孝心,舒服地直哼哼。
云罗微笑着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却听见耳边有姚妈妈语重心长的声音响起——
“小姐,太太如此费尽心思,也是为了你。只有你过得好了,小少爷过得好了,太太才能安心啊!这针线功夫是女儿家的门面功夫,到了夫家,可不是看你识不识字,也不是看你会背多少诗词,更不是看你会不会打算盘,还是要看你针线功夫做得好不好、厨艺精不精湛。一些大家族,人口众多,家中长辈、妯娌一大堆,平日里,你要讨长辈欢心,这个送额帕、送鞋袜可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了……”
姚妈妈意犹未尽。
云罗却是明白过来了。
许太太要云罗做额帕是为了她的婚事吧?
可能男方家庭中有年事已高的长辈在堂,所以要芸娘绣精致的额帕去讨好长辈,以博得好感。
但是,芸娘肯定不会答应吧?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安哥哥,怎么肯接受其他人?
云罗盯着芸娘灿烂的笑容。满嘴苦涩。
那头正在忙活着给母亲按肩膀、对姚妈妈的话充耳不闻的芸娘感受到云罗发直的目光,不由好奇:“姐姐,姐姐,我脸上有花吗?你这么呆呆地看着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罗身上。
云罗大窘。
赶紧移开目光,嗔道:“可不是有花,妹妹笑起来真好看。就跟枝头盛开的鲜花一般。其光灼灼,其色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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