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喊来侍卫:“赶紧去查,看看荀姑娘受伤了没?人在何处。”
侍卫傻不愣登地询问:“请问侯爷,是哪位荀姑娘?”
李琦欲想发怒,可想起来还有个荀滢,便不好发作,道:“荀馥雅。”
侍卫这回清楚了,领了命,离开书房,换上一身夜行衣,寻个偏僻角落越墙出府。
谢昀一行人虽然大摇大摆地抵达上京城,可不想太招摇,白日里并未入城,在城郊吃饱睡饱,游玩了几下,等待入夜了,才有所行动。
荀馥雅远远望见了上京城巍峨的城门,被两排熊熊燃烧的大火盆照亮。
清河城都开春了,下着淅沥小雨,可上京城却依旧白雪皑皑,寒冬凛凛。
仿佛是一个世界一个景致。
临近年岁,清河城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守岁的喜气,张灯结彩的。
可上京城,因为先皇新死,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朝野动荡,全然没有一点喜气,反而像处在战场,正要面临一场恶战,肃穆,冷酷,惊慌,压抑。
还没进入,荀馥雅便从城门口感觉到京中风起云涌的气氛。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不愿意走进这扇大门,远离皇城争斗,远离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人,可偏偏命运总逼着她回到这里。
掐指一算,明日似乎是荀况跟随三皇子逼宫的日子,也是荀家倒台的时刻,选在这种时候回来,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了。
谢昀搂紧了她的腰身,边施展轻功,边低声说道:“我们翻墙进去,省得还要验明正身,麻烦。”
荀馥雅睨了他一眼,并不觉得他是怕麻烦之人,不过也懒得在这种事上与他废唇舌。
两人绕着墙根找到个偏僻角落,趁着夜色翻越城墙。玄素与其余人等也照模照样地翻墙而入,居然也没有惊动守军,实在有点神奇。
落地后,两人沿着外城墙旁边的街道疾行,并未回摄政王府,也没去平民书院,而是来了太学书院。
除了玄素,其他人皆各自隐匿起来。
荀馥雅不解地问谢昀:“为何来太学书院?”
谢昀搂紧她的腰,道:“去看看老路回来了没有?”
荀馥雅恍然大悟:原来是担心兄弟的安危!
此刻,她感受到这人是外冷内热的性情,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大抵,是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他们翻墙而入,落地时,忽然听见竹林后面一阵喧哗,似乎是几个人起了争执。
他们正想避开,一个人影在打斗中被击飞过来,撞向他们。
谢昀不想横生枝节,护着荀馥雅纵身跃起。
正要离开,玄素眼尖,从火光中看见那人是江骜,失声道:“是江郎!”
话音刚落,人已经急切地冲过去。
谢昀啧了一声,不得不停下来。
荀馥雅定睛一瞧,看清下方情形后,疑惑道:“那个穿黑衣的是四师兄吧,还有三师兄、陆公子也在,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我们下去劝架!”
谢昀半点也不想下去劝架,奈何怀中佳人语气太娇,只好弯腰捞住她,安全落地。
眼角众人还在撕扯,他踢出一片瓦片,瓦片滴溜溜打着转,飞到那些人之间,猛然炸成一蓬粉末,成功引起他们的注意,也停止了打斗。???
三师兄张珩踉踉跄跄后退了七八丈,一屁股墩在地上。
四师兄萧应离只后退了几步,站是站稳了,但因离得不够远,被青瓦粉末扑了些在头脸,像刚从面粉磨坊出来。
路子峰向来狡黠,身手最好,护着姜贞羽跳开。
众人当中,看起来最狼狈就是江骜了。
他一身伤痕与血迹,还被路子峰的拳风击飞出去,显然是最需要关怀的。
玄素毫不犹豫地扑到江骜身边扶起他,关切道:“江郎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江骜见走了的玄素陡然出现在面前,犹如做梦似的,微怔后回神,心虚地移开视线。
“没事,不需要你关心。”
面对江骜的冷漠,玄素心里虽然难过,但也没表现出不悦。
反而荀馥雅,看着就为玄素感到不值。
玄素回清河城一段时期了,这人连封书信都没有,如今玄素回来了,又对她如此冷淡,实在可气!
不能打江骜,她只能拍了一下谢昀的手臂泄愤。
挨打的谢昀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委屈了:“卿卿,你怎么突然打我?”
荀馥雅气哼哼地别过脸去:“气你,交友不慎!”
谢昀苦涩一笑,还真是个好理由。
他转头笑容嗜血地冷看众人,摩肩擦拳,手指骨在寂静的空中咧咧作响。
“那么,请问一下,各位为何大家?”
路子峰这只千年老狐狸嗅到危险的味道,故意装虚弱,倒在姜贞羽的身上,给她看自己伤了一点点的手指。
“小羽放心,我一根头发也没少地回来了,只是手指有点痛……”
众人看着路子峰,心里暗骂:不要脸的老男人,又卖惨了。
三师兄张珩拍着屁股上的灰爬起来,正要开骂,近看之后发现了荀馥雅,两眼发亮地冲过来:“小师妹,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师兄为你教导平民书院那群兔崽子可焦心了,不吃不睡,殚精竭虑啊!如今你回来了,师兄终于可以轻松了!哈哈!”
三师兄张珩依旧咋咋乎乎,很有活力。
荀馥雅浅浅微笑:“真是辛苦三师兄了,相信三师兄很受弟子们欢迎。”
三师兄张珩傲然仰起头:“那是,女弟子都给我送了好几封情书呢,你四师兄可一封都没收到!”
四师兄萧应离登时沉下了脸,把这段日子以来与三师兄同舟共济培养出的患难情,转眼都抛去了脑后。
他一边拽着张珩的手腕往外甩,一边语气凉薄地道:“小师妹你别听三师兄胡说八道,他焦不焦心我不知,但授课常常迟到,整日不正经授课,总是跟女弟子聊不正经是真。”
张珩涨红了脸:“你嫉妒我,你这个只收过男子情书的家伙!”
众人惊异地看向萧应离,想不到他竟然此等魅力,厉害死了!
萧应离也不怒,只是一脸冷漠地盯着张珩:“要不要我把你当年写给我的情书拿到书院里晒了晒,念一念!”
张珩勃然大怒:“我那时以为你是个女子。你这卑鄙的家伙,不是说烧了吗?居然还留给!快点交出来!”
说着,他向萧应离伸手。
萧应离冷冷地盯着他的手掌:“不给,我打算用来嘲笑你一辈子。”
“你——”
荀馥雅不忍心看到两位师兄互相斗气,好言劝说:“好了,两位师兄,既然是同门,同门之间不要互相拆台了。”
听到荀馥雅的话,两人虽然心里还有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在这短暂的沉默间,一队披坚执锐、举着火把的巡防营军□□驰而来,为首那人冲他们毫不客气地大喊道:“民女荀馥雅未奉圣上诏命,擅自回京,是大罪!请随我等去大理寺狱,等候圣上发落。”
荀馥雅愕然,怎么这都能发现她?
众人察觉来者不善,纷纷围在荀馥雅周围,护着她。
谢昀握拳按捺住情绪,凛然道:“皇上召荀馥雅回京的口谕已经下达,何罪之有?”
巡防营统领反问:“口说无凭,诏书何在?倘无诏书为证,那就是假传圣谕了!”
谢昀眼神变得幽深冷厉,盯着那人打量,像一把无形的剥皮小刀。
荀馥雅见他态度咄咄、毫无臣礼,忽然意识到,巡防营统领恐怕不是新皇赵启仁的人,是李琦的人。
这上京城还有谁会时刻关注她,熟知上一世的历史轨迹?谁能顺理成章地,将天子亲军控制在手上?
除了李琦,她想不出第二个。
情绪激荡之下,谢昀伸手摸向腰侧的佩剑。
荀馥雅上前几步,挡在谢昀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盒子,郑重捧在手上,扬声道:“谁说没有皇上的诏书?诏书在此——”
出乎意料似的,惊愕之色在巡防营统领的面上闪了闪。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命手下上前去取诏书。
荀馥雅又将盒子塞回怀中,振振有词:“天子诏书何等尊贵,岂容尔等仆卫轻易触碰!”
巡防营统领冷然强调:“不当场验看,如何知道真假?”
荀馥雅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很简单,等天亮后到皇上面前,一问便知。”
巡防营统领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如此难缠,厉声喝道:“你是什么身份,皇上是你说见就见的吗?看你们打扮古古怪怪的,莫不是想要借机进宫行刺皇上?来人,拿下他们好好审讯一番!”
这茬找的,也不算全无根据。毕竟在场除了姜贞羽衣裙名贵整齐外,其余人的装束都难登大雅之堂——
谢昀穿着最简陋的灰麻布衣,看打扮像乡野村夫,看气势,更像是不好惹的江湖人士。
江骜几个人就不用说了,因为刚才打斗撕扯,衣衫凌乱,脸上挂彩不少。
他们怎么瞧着都不像正经人士,黑夜中又有何人认出他们说上京城赫赫有名的官员?
一队巡防营气势汹汹扑上来拿人。不过,有谢昀在,根本不会让他们靠近荀馥雅三丈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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