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男人,不会让女人背负一切。小酒,你所有的痛苦我都愿意替你承受,我只求你能把我当成自己人,我不怕死,我只怕不是为你而死!男儿当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而还,可男儿在战场上厮杀到最后的一腔执念,是故国,是亲人,是妻子!”
话到最后,男人的声线竟隐隐发抖。
可见用情至深。
苏酒的心绪早已纷乱。
她深深呼吸,好不容易镇静下来,离开颜鸩的怀抱,示意婢女取来游鹤小洲的地图。
“我亦听说萧廷琛阴险狡诈,这次他约我赴宴必定没安好心。孤身前往才是真的傻,咱们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少女嗓音清越,鹿儿眼中杀机暗伏。
颜鸩爱极了她的聪慧,挽袖为她执笔研墨,“小酒有什么计划,不妨直说。”
“伏兵是必须要准备的。比起萧廷琛,咱们胜在对周围地形了若指掌。你带十万兵马,悄悄埋伏在这个谷口。游鹤小洲这一面的水最浅,从这处谷口很容易带兵游上小洲。”
颜鸩望着苏酒指点江山的端雅模样,不觉弯起狭眸。
眉眼之间俱是温柔和敬佩。
他征战无数,所以一眼能看出这处谷口是最佳的伏兵地点,可小酒不过是深闺弱女,竟然也能有如此本事……
可见他颜鸩并没有爱错人。
苏酒点了点地图上的小洲,“据我所知,附近城池的一些毒医已经赶到青城,可令他们乔装打扮,以客商的身份在今夜进入小洲,明天宴会时随机应变,在酒楼中使用蛊毒,打萧廷琛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颜鸩赞赏颔首。
这一条计策算是后手,虽然阴毒了些,但对付萧廷琛那种人,光明磊落又怎么可能?
“最后……”
苏酒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青城。
颜鸩率兵埋伏,她孤身赴宴游鹤小洲,青城等同没有自己人。
虽然城主江醇是颜鸩的人,但一旦江醇叛变,那么等同青城失守,她和颜鸩没有归处,即使打了胜仗也仍将万劫不复!
更何况……
那日遇上江黛儿的点点滴滴,无端浮上眼前。
——另外提一句,我早已不喜欢王爷,女帝陛下别再把我和他混为一谈!我用雪水煮酒,也是煮给我爱慕之人饮用,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侮辱人也该适可而止,或许我将来嫁的男人,比王爷还要惊才绝艳呢?!
江黛儿是个眼高于顶、心比天高的女人。
她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能叫她放弃颜鸩,那么她的心上人只可能比颜鸩更加位高权重。
世上有谁比颜鸩还要位高权重,呼之欲出。
苏酒朱唇弯起,鹿儿眼透出几分狡黠。
不愧是让天下掌权者们头疼的大魔王,不愧是能够吞并北凉的男人,原来萧廷琛早已渗透进青城,甚至还拿下了江黛儿父女!
若她没有察觉,明日恐怕要损失惨重……
颜鸩好奇,“小酒在笑什么?”
苏酒敛了敛铺散的裙裾,直起上身凑到颜鸩耳畔轻言细语。
颜鸩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等少女说完,他周身杀气翻涌,断眉令他格外残酷凛冽,“好一个江醇,我平日待他不薄,他竟然敢做出叛国之事!”
苏酒抿了抿小嘴。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身边人尚且不敢十分信任,更何况臣子?
不等苏酒说话,颜鸩忽然起身走到厅下。
他朝苏酒单膝跪下,微微低头,“如果陛下没有察觉,那么明日或许将酿成弥天大祸。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没能察觉到江醇的异动,是臣失职,臣有罪!”
苏酒怔怔凝着他。
这个男人也算惊才绝艳,叱咤南疆风云数年,从低微的王府庶子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其中的付出和天赋可见一斑。
而这样惊才绝艳的男人,竟然愿意对她俯首称臣,卑微至极!
何为忠诚?
大约这便是君王最渴求的忠诚吧!
一股暖意从心田深处油然而生,苏酒眼眶有些热,急忙起身走到颜鸩面前。
她在颜鸩面前单膝蹲下,认真地捧起他的脸。
鹿儿眼中透出认真,她正色道:“初到南疆时,我在宫中孤立无援,为了保护燃燃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你把我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甚至还护我母子平安。后来你为我造反,皇位对你而言明明唾手可得,你却偏偏拱手让给了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尊我为帝……
“颜鸩,你已然是我最重要,最信赖的人。天下谁都可以跪我,但你不必。我许你伴朕左右平起平坐,我许你权倾朝野共享荣华!”
少女小脸坚定。
颜鸩冷硬的心,悄然融化。
“陛下……”
他哑声,忽然再度把苏酒拥入怀中。
最初不过是觉得这个女孩儿生得美,后来渐渐觉得她很有意思也很博学,和寻常姑娘很不一样。
再后来,见识过她的温婉端雅、计谋过人,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他颜鸩立誓,此生只忠于苏酒一人。
是她的帝君,是她的臣子,更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一条狗!
第922章 赴萧廷琛之宴
翌日。
天色熹微。
燃燃不在身边,苏酒一夜未眠,很早就坐在了梳妆台前描眉梳妆。
她用珍珠膏遮住了眼下青黑憔悴,又往脸蛋上匀了些胭脂,最后轻点绛唇。
镜中少女看起来多了些好气色。
发髻上戴着的蛇形金冠,为她平添几分灵气和雍容。
穿胭脂红琵琶袖袄裙,袖口和衣摆上绣着繁复的五毒之虫,充满异族的危险野性之美,但搭配上那张温婉清媚的白嫩小脸,便又有种无辜娇憨的错觉,仿佛她并非什么南疆女帝,而只是娇憨可爱的邻家妹妹,很容易令人放下对她的戒心和提防。
颜鸩昨儿后半夜就带兵离开,苏酒推开槅扇,瞧见为她践行的乃是江醇父女。
江醇笑呵呵的,隔着老远就拱手道:“给陛下请安!”
江黛儿立在他身后,马马虎虎跟着行了个礼。
苏酒微笑,“爱卿免礼。朕这趟前往游鹤小洲危险重重,还望爱卿守住青城,莫要出什么岔子。朕的身家性命,便都寄托在爱卿身上了。”
江醇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微臣只恨不能随陛下前往游鹤小洲,更恨自己无能,不能替陛下挡住那些灾祸!陛下放心,微臣定会死守青城,等待陛下得胜归来!”
苏酒看着他,微微一笑。
看来江醇还不知道颜鸩已经离开青城,去城外调集驻扎的兵马赶赴游鹤小洲。
她温声道:“那就有劳爱卿。”
“府外前往游鹤小洲的马车已经备好,陛下请!”江醇抬手,“可惜微臣无法亲自护送陛下前往小洲,真是痛心啊……”
苏酒笑笑,抬起绣花鞋走下台阶。
来到府邸门口,果然有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等在这里。
江醇和青城其他臣子一同跪下,看着苏酒登上马车,又恭送她出城离去。
马车平稳。
苏酒耳力不错,隐约听见江黛儿扯着尖细嗓音兴奋道:“爹她终于走了!女儿已经忍她很久,等她死在游鹤小洲,女儿就是大雍的贵妃娘娘了!”
江醇气怒责骂,“混账东西,大庭广众,这种话怎能说出口?!”
“要什么紧嘛……”
后面那些话苏酒没听见。
她面色漠然地把玩着一只小金镯,鹿眼深沉漆黑。
龙有逆鳞,触之者亡。
萧廷琛偷什么东西不好,偏偏来偷她儿子,那就休怪她手下无情了……
马车平缓地驶出青城,在一个时辰后抵达了游鹤小洲。
刚停下,一道修长身影就出现在了车前。
萧廷琛挑开车帘,俊美如妖的面庞噙着浅笑,“朕的小酒儿今日也依旧貌美。”
“燃燃呢?”
苏酒冷声。
萧廷琛指了指河中央的游鹤小洲,“在游鹤楼睡着呢,放心,朕没对他做什么。”
说着,含笑朝苏酒伸出手。
态度不容抗拒。
苏酒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轻轻咬牙,还是乖乖把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萧廷琛笑容深了些,五指并拢,把她的小手牢牢攥在掌心。
他把苏酒牵下马车,朝江边而去,“船只已经备好,今儿天不错,朕想请小酒在游鹤楼吃两杯水酒。”
“我只想尽快见到燃燃!”
“放心。”
男人笑意吟吟,始终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两人来到江边,早有画舫等候在岸。
萧廷琛携苏酒登上画舫,船夫轻点竹蒿,画舫悠悠朝江心沙洲而去。
此时风雪初晴,天碧万顷,江光粼粼,画舫倒映在江面,别有种世外仙境之美。
苏酒立在船头,目光定定落在远处的游鹤楼上。
可见仍旧在挂念她的孩子。
萧廷琛站在她身侧,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一缕漆发把玩,“妹妹遗忘了你我相识的八年时光,还替别人生下孩子,我气不过稍作惩罚也是有的……妹妹怨不得我。”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