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害了他,都是她!
她的脑中莫名浮现当日耶律越在那客栈小屋,身心俱疲地抱着她的身影。
当时当刻,他心中该有多难受……
那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母族,曾神采飞扬地说着要带她一同回去的母族,他怀念母族的草原,母族的神女湖,母族的风,母族的月,母族所有的一切……
可他再也回不去,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明明为她牺牲至此,可当日无论她如何去问,他都不肯告诉她他究竟给了玄睦什么!
是怕她自责内疚吗?
这个傻人,傻人啊……
他因她堵死后路,因她两次出逃均无功而返,甚至最后还因她不得不娶了自己不喜的公主!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心口扎刀子!
他怪她!怨她!恨她!怨恨值早已达到了满值一百!
却……
却直到临走最后一刻,宁愿剜掉自己身上的觜纹胎记,宁愿自己痛,宁愿自己带伤逃亡!
都依然做不到……伤害她……
余小晚啊余小晚!
你瞧瞧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你欠他的……
还得清吗?
余小晚瘫坐在太师椅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眸光涣散,无意识的眼泪汩汩而流。
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有钻心蚀骨仿佛撕扯灵魂般的心痛!
晨之,晨之……
白晨之!!!
你明知耶律蛟不怀好意,为何还要踏入他的陷阱?
是觉得生无可恋,哪怕明知你大哥只是想要你脑中那巫族残卷,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一线可以重拾亲情的希望吗?
还是说……
你已抱着必死之心,只是想重回母族,再看一看故乡的风景,哪怕下一刻便死在族人之手,也无憾了吗?
你是要……以死自证清白吗?
可你即便要入陷阱,为何不早走,偏偏要等到大婚之夜?
若她没有记错,公主对他信任有加,他曾多次只带着那白力出府,本有数次机会可以逃走的,他为何偏要拖到大婚?
是因为……
大婚当日,大宴宾客,时晟会来,会看到她的形销骨立,他以为时晟真对她有情,以为时晟会赶在公主再度伤害她之前,保护她,娶她回将军府吗?
是这样吗?
是吗白晨之?
是不是?!
“采琴!!!”
耳畔陡然响起炸雷般的一声,瞬间拉给了她所有空茫的思绪。
她微微动了动眼珠,泪眼模糊,目光呆滞,敦贤公主攥着空掉的茶盏,凤颜怒目,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我方才说的你可听到了?!”
耳旁依稀还残留在忽隐忽现的耳鸣,余小晚恍惚地望着她,“什么?”
啪啷!
公主猛地砸了手中茶盏,并非砸她,而是砸在了地上。
“我再说一遍!你与时晟关系匪浅,你去求他,求他抓回驸马,兴许驸马还能有一条生路!”
余小晚下意识地回了她一句:“你的驸马,你为何不去求?”
敦贤公主僵了一下,凤眼血丝微露,过了许久,她才垂眸,缓缓遮住了脸。
“你当我没去吗?我先求的皇上,皇上说,驸马若被自己族人所杀,天下人不会说大苍护不了区区一个驸马,只会说,大苍德裕天下,方才让耶律越诚心归顺,致死不肯背叛。
而他也可用西夷杀了他的妹婿为由,堵住玄、朱两国的嘴,彻底取西夷而代之。
一旦得了西夷,大苍便等同于盘踞了东西两域,不仅有了天然储兵豢马之所,更是在战略上成就东西环攻布局,将玄、朱两国置于瓮中之态,即便一口吃不下,慢慢消磨,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说到此处,敦贤公主已哽咽的近乎不能成语。
“你可知我那皇帝哥哥还说了什么?”
余小晚呆怔喃喃:“说了什么?”
“他说,驸马用之有疑,杀之可惜,如今也算物尽其用,还谢我又帮他成就一桩大事。你听到了吗?他说他谢我!”
敦贤公主移开挡脸的素手,凤眼婆娑,满脸是泪,从未有过那般哀戚地望着余小晚。
“他亲手杀了我第一个驸马不够!还要再害死第二个!那个口口声声最宠爱我的皇帝哥哥,我的亲哥哥!眼睁睁看着我跪地哀求,无论我如何哭,如何用性命担保驸马并未背叛大苍只是被蒙骗,他都不肯派时晟救他!他不肯啊!”
敦贤公主再度掩面,泪水顺着指缝滴落,顾不得怨恨他的抛弃,只剩下浓浓的担忧与心痛。
“皇上不肯下旨,我只得跑去将军府求时晟,时晟不仅不肯帮忙,也不知我又哪里得罪了他,他还一直对我言辞奚落,未说几句就下了逐客令,将我逐出府门。”
余小晚始终怔怔地瘫坐着,脑中已从空茫变作混乱不堪。
苍帝不肯下旨,为了他一统天下的野心。
时晟不肯帮忙,因为劳心劳力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还正面开罪了苍帝,给了苍帝惩治他的机会。
无旨擅追,苍帝完全可以治他个以下犯上先斩后奏之罪!
届时,若他救不回耶律越还好,若他当真救他回来,坏了苍帝大事,苍帝即便不敢重责他,可判他个罚俸,再监|禁月余,还是无人敢置喙的。
时晟一旦被监|禁,看似无甚大碍,可这背后牵连甚广,于时晟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这也是他昨夜分明恼怒至极,却最终还是放她离开的重要因由。
可若时晟不肯出兵去追,耶律越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可能半道便被骗去了巫族残卷,被弃而杀之。
即便不杀,一路逃回西夷,等待他的不是母族的怀抱,而是一把把捅他的尖刀!
余小晚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白衣萎靡地被绑在囚车之上,游街示众,被他最在意的西夷族人唾骂,再被他的亲生父亲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当众斩杀!
不!
不!!!
她要救他!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救他!
时晟,时晟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猛地站了起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拔腿便朝外跑去。
她跑的太快,跌跌撞撞,砰的一声撞在门上,却根本觉不出疼来,她的手在抖,胳膊在抖,整个人都在抖着!
第143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71)
该死的!该死的!
不能慌,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 越慌越不成事。
她要稳住心神, 稳一点,再稳一点。
余小晚扶着门框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剧烈的心跳不曾停下, 呼吸却稳了不少。
直到手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她才打开房门,冲着候在门口心惊胆战的采青吩咐道:“去!速去唤了马夫, 不要马车,直接骑马载我去将军府!”
采青没敢动,隔过她看向了房中软塌上的敦贤公主。
敦贤公主疲惫地挥了挥手, “去, 按她说的做。”
采青这才一溜小跑下了阁楼。
余小晚不敢耽搁,也跟着匆匆下了楼, 刚下到一半, 就见前院管事一路跌跌撞撞冲进了小院, 他跑的太快,脚下不稳,一条老命险些交代在这里。
“不,不好了!公主!不好了!花园池塘捞出一具男尸!好像是, 好像是……”
管事不敢再说, 摇摇晃晃地停下脚步, 却是再也站不住了, 弯腰撑着膝盖立在院中央, 一边抹汗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公主阁楼,他这样的男丁是没资格上的。
余小晚滞在阁楼梯口,迈出一半的脚悬在半空。
管事看了她一眼,再抬头,公主已被采薇搀扶出厢房。
“你说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扶栏边,大红的喜灯还在,夜风拂过,摇摇曳曳,公主立于烛光之后,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声音自二楼飘下,仿佛也被夜风吹散了许多。
管事咽了口唾沫润了润粗喘后有些干糙的嗓子,这才赶紧回道:“公主!男尸!有具男尸浮在池塘,刚被捞上来!看那身量……有点,有点像……公主您快去看看吧!”
敦贤公主摇晃了一下,采薇赶紧扶住了她。
轰咚!
楼梯处传来一声闷响,余小晚陡然软跪在木阶上,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她赶紧抱住扶栏,跪的很重,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拼命扒着扶栏勉强撑着虚软的腿复又站了起来。
身后,采薇搀扶着敦贤公主已噔噔噔从楼上掂着裙角跑了下来,擦身而过时,公主转眸狠狠剜了她一眼,那眸底的憎恨,浓烈如刃!
跑到楼下,公主不顾体统,一把抓住管事的胳膊。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管事累得不轻,气儿还没喘匀便又跟在敦贤公主身后向花园奔去,边跑边有一口没一口气地将大致情形说了一遍。
“是李花匠他们几个发现的!今日全府上下都在找驸马爷,花园踩得不成样子,他们伺弄到方才才收工,回房时路过池塘,见池中隐隐有团白影,便仗着胆子抽了花锄将他勾了过来,却不曾想,那竟是具,是具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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