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漆漆的屋里立了个身影,久久没动。
“公……”走进来的鸣鹤低眉顺眼,吹着火折点亮蜡烛,他又低低叫了声‘公’。
“如何了,”李显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鸣鹤底气不足“正在找。”
他又连忙找补道“不过已经安排好了,公,可以,可以出去了。”
李显从今天下午开始被禁足了,一整天,连房门也没出。
他察觉到出事儿了,但被关这,一点儿的消息也收不到,他心急如焚,却依旧摇摇头“现在出去有何用?限你明天把绿衣的家人找到。”
“是。”鸣鹤退下了,立在廊下望着灰暗的房间发呆,他早就接到消息知道胡满已经入狱,但不敢,也不能告诉公。这是夫人的命令,也是为了公好,公若是知道定要与表姐翻脸,一个胡满,还没那么大的分量。
至于寻找绿衣的家人,无非就是威逼利诱,要挟绿衣改口。
绿衣背后可是表姐啊。
鸣鹤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照着李显的话去做。
不做,又有什么后果呢。
……
肮脏的牢房里,胡老爹隔着木栏看里面的人,她腰臀受了伤不能坐着,吃饭也只能站着,靠在木栏上,神情淡淡的,跟以往没什么不同,这可是大牢里,不能洗刷冤屈就会死人的地方。
想着,胡老爹眼眶泛热,他扭过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在扭过头来时,脸上的悲伤想掩盖也遮不住。
“我没让大宝二宝来,怕他们看见你难过,那俩孩哭的眼睛都肿了,要求李显救你,我拦着,没让——”他腔调抖的不行,攥着拳才不没流下两行泪。
朱修拍了拍他的背,十分不认同的道:“满,你有什么后招赶紧出来,瞧把你爷爷吓的。真是,我也被你折磨死了,不知道你要那些烂唧唧的东西干什么,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倒是能出来才行啊。”
吃下最后一口饭,胡满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笑的胡老爹大骂。
“爷爷,你别生气啊,”她赶紧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给我准备纸墨,我细细的写了,你帮我把东西准备好了,我就能出去了。”
“装神弄鬼,”朱修气结,巴巴的掏银让牢头找东西。
胡老爹又忍不住问:“到底要干嘛呀,不是在救你出来的事儿吗。”
胡满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三言两语的糊弄。
“满,”胡老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怎么了?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吗?”胡满带着一惯的温和道。
“是铺的事儿,”朱修就蹲在地上磨墨,接了句话茬。
胡满“爷爷,你老倒是呀。”
“铺被砸了,你姑父也被打伤了。有些买了花数的人也要求要退,花粉过敏的也找上来中,”胡老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麻木。
“姑父伤的严重吗?”胡满的面容挂了寒霜,但却没有多少意外。现在所有的人,恐怕都觉的她的罪名坐实了,不能翻身了,就想这法儿的作践。
朱修弄好了墨水,递给胡满,道,“我给姑父看过了,没多大事儿,就是你的老窝,成废墟了。”
“嗯”了声,胡满唇边勾出一个冷笑,“我会让他们后悔。”
“怎么后悔?你先怎么出去吧?也不让人帮忙!”朱修烦躁的挠挠头,恨铁不成钢的道。
胡满没多。她趴在木架床上似乎在犹豫,目光直直的。
在朱修的催促下,她写写画画,给墨加了两回水,才写完。
“水果,面条,馒头,包?”朱修看了开头几个字瞪着眼看胡满,见鬼似的道,“你写半天就是为了让我给你送牢饭啊?”
“哈哈——”她倚栏失笑,“你接着看。”
朱修嘴角抽搐这接着看“等等放在平板上,长毛为止。米磨成汤,芋头煮成汁,然后与青毛混合放置七天……放菜籽油分解,上锅蒸馏,青霉素便做好了。”
“这是什么鬼?”朱修一脸懵逼两眼迷茫的发问,“你让我准备的那套锅,就是为了搞这个蒸馏?满,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给你把把脉吗?”
胡满又笑了笑道“这是一个圈套,是一场赌注,一个成名的机会。将来,你会感谢我。”
看神经病的眼神或许就是朱修现在这样的,他很像掰开胡满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带着疑惑不解,两人走了。
胡满又拎出那只顽强的老鼠。她自言自语道,“成也是你,败也是你。咱们两个很有缘呐——”
自打她来了之后,老鼠似乎就消声灭迹了,只有在那阴暗潮湿,不见光的角落里有它们的身影。
正文 264反转
几天后,北城的另一个户人家的水缸里出现死老鼠,那粗大的缸底躺了许多只,从溃烂的程度看,像是死了几天的,没过几天,那户人家出现上吐下泻,发热不退,日夜咳喘的病症。
有一家,一家,又一家。不出几天,城北大半人都成了病鬼,他们家里都有死老鼠,米缸里,醋桶中,仿佛遭了鼠疫。
鼠疫第一家,便是闹得沸沸扬扬的酒铺,胡满投毒之,不攻自破。
事实再不是她投毒,而是闹了鼠疫。
渐渐的,有人传是因为得罪了供养大蛇神的人,被神灵惩戒了。人们自我反思,便发现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当初在衙门前,在酒铺出事时胡姓女有罪的人。
一场鼠疫被添加了玄幻色彩,人人都跟着了魔似的,围着衙门叩拜。他们是心里真的忌惮,饥馑年间又赶上鼠疫,上天很有种灭了众生之态。
借此机会,胡老爹一众人要求案件重审。
那些作证的人,又一次被传唤公堂。
“绿衣,你只能咬紧不放,明白吗?”奶妈妈的面色依旧温和,出来的话却让绿衣单薄的身打颤。
“我明白,可是……怎么就正好出了鼠疫?那,那毒明明是,是……”是你找人做的。绿衣的话只了一半儿。
奶妈妈的面上出现厉色“照我的办,你只管一口咬定在夜里看见胡满出去了,别的,你不要操心。我已经让人在查鼠疫,这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那个胡满有问题。”
还是几天前的阵仗,该来的一个没少,只一金这个老家伙,似乎病的挺严重,被人抬上来的。
坐上的还是巡抚,只不过这次他面色凝重,两条眉毛皱到一起,一脸的烦心事儿。值得庆幸的是城北的鼠疫被控制住了,没有进一步扩大。
喊了威武就升堂,巡抚大人道,“出了鼠疫,患病之人与那几个中毒之人的病症一模一样,这明投毒的事并非胡姓女所为,一金,你有什么好的?”
“就是她干的,就是她,”一金咬死口不松,指着胡满,狰狞的面色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胡满乖顺的站着,无需她话,讼师冷哼一声对着巡抚拱手,然后对着那更夫发难,“你夜里三刻是就已经在文通街敲过梆,为何过了没有一刻钟有返回文通街?又正正好看见胡满?”
“尿急,我打算去茅房,路过哪儿。”更夫低着头,声音清清楚楚的道。
“你撒谎。那天夜里你你在打更,正好看见胡满,但有人证明你夜里五更时在另一条街,你是会飞吗?上一会儿看见胡满,下一刻就飞去了距离四里地在的另一条街?”
“茅房在东侧,酒铺在西侧,你哪儿的是去茅房?”讼师的声音很洪亮,掷地有声般接着逼问,“他在撒谎,请大人传人证,”讼师面色红润,胸有成竹。
一金本就站不稳的身晃了晃,额上的虚汗瀑布般的流淌。
传上来的人证是个叫花,证实了讼师的话。更夫被拉下去打了几板,在上堂还是不承认谎。
“传绿衣……”巡抚拍了声惊堂木,想着几日前的死路一条,今天就这么峰回路转,真的有神明不成?那有神明怎么不下雨!是自己心不诚?
宛若大家闺秀的绿衣缓缓而来,行走间自有一翻风流,只脸色紧绷,似有烦心事缠绕。
“你那日确定看到有人跳墙而出?”巡抚声中有这深深的质疑。
“我用性命担保,确实,确实看到胡满跳出了围墙。”绿衣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呵,二十丈之外的动静我都能听到,你所在夜深人静时跟在我身后。我如何不知有人跟踪?”胡满平平的语调带着浓浓的讽刺。
她的话自然要证实,是以就有人站在十丈外,距离她三十多米的地方轻轻的在地上跺脚,而她蒙着眼睛。
“三重,七轻共十下。”没等人开口问,她就将结果公布了。
一对照,果然丝毫不差。
‘砰’的一声响,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上,巡抚威仪的声音道,“你是如何必过这等灵敏的耳朵,看见胡满翻墙出去的?”
“我,我当时就站在树后,没发出动静才看到的。”绿衣激动起来,她的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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