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江城姗姗来迟,冷色道:“究竟如何?今日是我家宴,却出了这种事,大夫需要千年人参、珍稀药材,这府中都有。”
大夫捋了捋八字胡,面露为难:“这倒不是珍惜药材的问题,而是,夫人留在此处,恐怕不洁。”
赫连江城神色更冷:“胡言乱语!我即刻命人将侧园收拾出来,究竟如何?”
八字胡抖了抖:“夫人体弱,恐难坚持。这位大人要早作决断,只能保下一人。”
四周吵嚷不断,婆子丫鬟们纷纷往侧园赶,此处反倒静了下来。严大人动了动嘴皮子,问:“大夫把过脉,内子腹中可是儿子?”
八字胡闭目一叹,露出些悲天悯人的神气:“是。”
“那保……儿子。”
八字胡略拱了拱手:“那在下这就开方,让他们都下去准备。”
女眷们都回到内宴等候,无心宴饮,也有几个胆小的早早告辞。廊檐下空落下来,也无人再拦萧玉台了。
赫连江城宴会上出了这事,颇有些焦头烂额,自然也再顾不上箭步之外的萧玉台。
或许,赫连江城引她过来,并不是顾不上为难她,而是这一步,也不过是计划之中。
前宴上,还有酒令欢唱,放浪之声,萧玉台目光只一转,就和看似焦额的赫连江城对上。她冷笑一声,叫住了那个大夫。
“先生慢着。”
萧玉台不认识这个八字胡是哪家药馆的,八字胡倒认出她来了。
“萧玉台?萧大夫,这是何意?如今十万火急,可耽搁不得。”
“耽搁不得?耽搁不得你草菅人命吗?那位夫人虽然喊痛,但中气十足,怎么也不像要不行的样子。”萧玉台对赫连江城拱了拱手,“赫连将军,既然十万火急,烦请您说句话吧。将军也曾说过,萧某的医术,确实不错。”
赫连江城慢慢一笑,道:“萧大夫不止医术不错,胆色也不错。严大人也知道的,萧大夫以一人之力抵制疫病,查明奸人暗下蛇毒,又研制出解毒良方,使一村百姓得以活命。据闻当日,太守大人表彰的公文还是严大人起草的呢。”
两位大人开口,哪里有八字胡说话的份儿?只能忿忿不平的跟在萧玉台身后。一行人赶往侧院,严俊抹着汗快步赶路,一面向赫连江城赔不是:“赫连将军,既然这位大夫也到了,不如就让他二人都看看,毕竟萧大夫年纪尚轻,尚轻。”
萧玉台快步跟上,心中琢磨,严夫人正值盛年,看其身形,都极其有力,即便是真动了胎气需要催产,也多半不会危及产妇。这八字胡却一上来就要舍母保子,究竟只是意外,还是有人暗中做了什么……
等为严夫人把脉时,萧玉台才发觉事情不对。这短短半柱香功夫,严夫人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脉时强时弱,强时如洪,弱时游丝一般,这样别说产妇,孩子都极有可能保不住。
八字胡一搭上脉,就跳起来:“严大人,我早说过,尊夫人不行了。若是现在催产,还能保住孩子,要是再耽搁,夫人西去,那可就无计可施了。”
严俊跳着脚,也顾不得其他:“那,那该如何是好?保儿子,一定要保住我儿子。”
“慢着。”萧玉台刚要说话,屏风外又有人插言,这声音有些耳熟。
妇人看诊,赫连江城自然要避嫌,此时在屋外朗声道:“严兄,这位于征于大夫今天恰巧也在府上吃酒,听闻夫人出事,自请而来。”
第一百零三章人命做赌
赫连将军亲自引见,严俊哪敢拒之门外。何况这时萧玉台和八字胡各执一词,差不点都要打起来了,这时又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于大夫,他自然求之不得。
“快请进。”严俊忙放人进来,萧玉台这才认出来,是当时一同去丁家村的于征大夫,只是他当时难以承受重压,以致急性癫症。看他现在双目如电,精神朗铄,似乎是已经大好了?
于征入内,观看夫人,察言观色,又把过脉,沉稳道:“夫人是在何处摔倒?这脉象,分明是中了毒。”
丫鬟被严俊一瞪,瑟瑟发抖,急忙回道:“是在廊檐处。夫人有孕,再有半月便临盆了,婢子们都小心伺候,夫人也十分注意,那处也平坦的很,按理说,不该摔的。”
几人背过身去,让丫鬟检查夫人脚足,果然在脚踝处发现一个压印。
“夫人果然是被毒蛇咬了。”于征叹了口气,取纸墨挥毫而下,命人去煎药。等候的功夫突然转向萧玉台,“萧大夫如何看?”
他一面开药,一面念念有词,这药方,萧玉台听的清楚。
她眉目暗垂,本就要反驳他,闻言又上去把了一次脉。于征却自说自话:“要说这蛇毒,老夫记得萧大夫应当是精通的。当天在丁家村,萧大夫不是凭一人之力,解出了蛇毒,解救了一村之人吗?”
不等萧玉台答话,于征又接着道:“当日那贼人用了十余种毒蛇毒液掺和在一起,都被萧大夫诊了出来。怎么,今日不过一条毒蛇,萧大夫竟然就束手无策?还是说,当日不过是个巧合?”
严俊目露惊讶的望着萧玉台。从进门之后,她把了两次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这个所谓的萧大夫真没什么医术?他本就疑心她年纪太轻,又有群岱侯尹寅上蹿下跳为其造势,因此于征一开口,自然就想到了“点子”上。
萧玉台等他说完,才低眉淡淡道:“于大夫的方子,我听的分明,自然可以解毒。因此,我也并没有阻拦。可严夫人所中的,却并非是蛇毒,和丁家村的蛇毒事件也扯不上半点关系。”
于征一拂长袖,正色严词:“一派胡言!你不擅长解蛇毒,自然也诊不出来,从你进来,可曾说过一句?无非是老夫说了中毒,你便人云亦云罢了!丁家村当天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听在旁观者的耳朵里,就成了“欲盖弥彰”了。这其中的未尽之意,就是个傻子,也能听的出来。
八字胡跟在一边做了半晌布景,此时眼珠一转,上前道:“难道当天解毒之事还另有隐情?也是,今天这严夫人的蛇毒你诊不出来,也治不了,怎么那天却突发神威,如有神助?依我看,不是神助,而是人助吧?哼,当天的三个大夫,陈老大夫以身殉职,于大夫恰巧生病,许昭许老也是昏迷不醒,这解药到底是谁研制出来的,也是你一人说了算了。”他这一套话自认说的有条有理,理据分明,见萧玉台张嘴,又即刻打断,“你这小儿,说严夫人中的不是蛇毒,又有何凭证?夫人足上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牙印,正好,药也好了。”
解毒药用急火煎成,下人冷的正好入口,急忙灌了下去,又用草药抹在咬伤处,片刻,严夫人脸色慢慢转好,气息也平稳下来。
八字胡趾高气扬:“如何?你现在还要说,她中的不是蛇毒?若是你,可有法子解毒?”
萧玉台并不和此人歪缠,淡淡说道:“她中的毒,是七种毒花毒草混合而成。我并不知道是哪些毒花毒草,自然无法替她解毒。但于征开的药方,我却认得。小胡子,你资历也不浅了,解蛇毒的草药,和解毒草的草药,难道还分不清吗?我不与你细说,既然于大夫医术不凡,能照顾好严夫人,我和你在外间等待便是。至于蛇毒,抑或是花草之毒,日后再详加辩论也不迟。”
八字胡哪里能分得清解蛇毒和草毒的药,被严大人瞪了一眼,口中道:“黄口小儿,伶牙俐齿,可治病救人,却是丝毫掺不得沙子的大事……”
于征摆出了高手风范,冷嗤一声:“还不出去?为免毒素侵害胎儿,老夫要为严夫人催产……这怎么了?!……夫人,严夫人……”
方才还回转过来的严夫人,手脚抽搐,口吐白沫,片刻功夫,连眼白都翻了出来。于征急切非常,取出银针刺穴,没有任何效果,又抖着手从衣兜里取出一颗黑色药丸。
“严大人,这是老夫祖上传下的……传下的可解百毒的解毒丸……,快,快用水化了,喂夫人服下……”
萧玉台抢过药丸,声色俱厉:“于征,你简直丧心病狂!解毒丸?分明就是方才的解毒药!这气味,只要是个大夫一闻便知。还不让开?”
于征被她吼的一怔:“胡……胡言乱语!这是解毒丸,你快让病人服下。”
八字胡也跟着叫嚣:“若是耽搁了,你负得起责吗?”
“她方才用过了解药,此时再多用一颗解毒丸,身子能受得住吗?”萧玉台冷冷扫过两人,威严毕现,竟将乱成一团的三人都给镇住了:“她吃了这解毒丸,也不会好。因为她根本不是毒性复发,而是过敏。”
八字胡抖抖胡子:“胡说!”
于征却一怔,喃喃重复:“过敏?”
萧玉台眸光清正,反之于征却突然愣住了。严俊脑子清醒了点,急忙命人将三位大夫隔开,却将萧玉台挤到了床边:“我夫人她对鸡蛋过敏,可以前都很小心,就算不小心吃到,也从来不像今天这样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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