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刚刚签订盟约不就的西夏,什么时候突然跳起来又要反叛。
“回禀大老爷,不是往来北方的货物。是延安府,延安府的火油如今在中原卖火了。天天有这么多船运送。听说,最近延安府又有几口井被开了出来,火油产量大增,恐怕下半年会更多。”
“火油?”
安涛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心说:这不就是火油吗?
可转而一想,这火油如此高的产量,万一卖不完怎么办?
他从车上下来,对渡口监下令:“让闲杂船等离开航道,我等要过河。对了,我听说火油是延安府李通判弄出来的新物,用起来如何?”
安大佬家里有钱,点的是蜡烛,不用火油。自然不知道火油的好处。
可对寻常小吏来说,火油可是宝贝。价格只有香油的一半,但是亮度不弱于蜡烛,就是有点味,但习惯了也一样。
“大人明鉴,火油乃是寻常人家的宝物。以前夜黑之后,点香油灯看不清楚,点蜡烛价格高昂普通百姓承受不了,可如今有了火油之后,寻常百姓也能在晚上做些手工换钱。尤其是读书看字,也非常好用。而且价格只有香油的一半,大家都能用的起。”
“哼,不错。”
“本官听说这火油的生意是李通判所有,不知是否真假?”
又是听说?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王希虽然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渡口监,连官也算不上。挣的自然也不多,当然是明面上的。其实管着渡口的生意,他的孝敬少不了。要不是如今的火油热销,他还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收入涨了好几倍,全都是李逵的恩惠。
可听大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李逵李大人不满,什么叫所有的生意都是李通判控制?
这话他得说道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火油是从黑油里提炼出来的。原先小人也听说延安府的人用黑油制过墨,也用来点灯。可是点灯臭,制墨虽然还行,但没有松墨的淡雅,卖不出价。也不说李通判是文曲星转世,他老人家一眼就看穿了这黑油的不同凡响。用神技提炼了黑油之后,就得到了火油。惠及我延安府,乃至鄜延路十万百姓。”
“如今火油畅销中原,李大人却并没有听说因此而发财。反而是延安府的百姓靠着运送火油,挖油井,却过了个肥年。小人以为,李大人是为了体恤百姓,才让我鄜延路百姓有此营生,功德无量。”
……
安焘可不是来听人给李逵歌功颂德的,可鄜延路的百姓对李逵这么高的评价,让他有点担心起来。靠政绩,李逵就能在一两年内升迁。而且还是最慢的一种熬资历的办法。让他跟着去秦凤路,表面上是升迁了,可说实在的,秦凤路啥也没有,更谈不上政绩。
对于文官来说,福泽地方的政绩,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资历。就像是苏轼,他能吹嘘一辈子的政绩,只有在杭州做知州的三年。抗大疫,筑苏堤,疏通河道清理西湖,这功劳让苏轼吹嘘了一辈子,如今他都告老还乡了,也就这点功劳能吹嘘而已。
眼瞅着延安府要成为西北的富庶之地,而一手打造延安府奇迹的李逵没等一年的赋税结算,就离开,这份功劳就打了折扣。
这时候让李逵离开,于情于理都不太好开口。要是安焘不多给点好处,李逵肯走吗?
带着这份忧虑,安焘渡过了黄河,朝着鄜延路而去。
他没有直接赶到延安府,就怕到时候李逵闹情绪,在西夏的时候,他就知道李逵这小子脾气犟的很,万一真要是顶起来,死命不从,反倒是自己做了恶人。
安焘直接带着仪仗去了鄜州,老朋友范纯仁在鄜延路做宣抚使,他就只当是路过见见老朋友。另外,范纯仁和苏家兄弟关系很好,连带着算是李逵的长辈,带上老范一起去,也算是加了一道保险。
范纯仁对安焘的到来很诧异,可他老人家看到安焘的仪仗,顿时心情有点酸了。
仪同三司开府而已。
老夫当年的阵仗比这阔多了。
“质夫兄。”
“厚卿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安焘没料到范纯仁说话不善,似乎夹枪带棒的生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仪仗,心说:“老范不会是小心眼了吧?”
但安焘有办法,他带了礼物过来。一头在城外路边购买,已经宰杀好的羊。放到了范纯仁的面前,指着木板上的整只宰杀好的羊对范纯仁道:“质夫兄,小弟备好了酒菜,来找兄长喝酒来了。”
“喝酒?”范纯仁略微迟疑道:“家里只有醋没有酒。”
“酒我也备好了。”
范纯仁当即笑呵呵的忙点头道:“这怎么好意思。原本贤弟远道而来,应该是为兄张罗给贤弟接风洗尘,为兄受之有愧啊!”
“羊都杀了,不吃就坏了。”
“那就吃羊肉?”
“对,吃羊肉。”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按照范纯仁的习惯,这天下的食物,就没有放坏的道理。至于为什么安焘不买下活羊带来?
因为只要送了范纯仁,这位绝对不会杀羊来招待安焘。反而会将羊养起来,然后用他家的粗茶淡饭来招待安焘。别家的粗茶淡饭,这是客气话。可范家,是真的让人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这是老范家的传统,安焘也无力改变。
酒足饭饱之后,范老大高了,喝高兴了,也喝高了。
安涛酒量很好,反倒是范纯仁平日里根本就舍不得喝酒。喝没多少,就憨态可掬的不停地笑。他及时将自己的难处跟范纯仁说了出来,皇帝派他去收复河湟之地,但是眼下没有可用的人,物资也不够。
范纯仁瞪眼朗朗道:“兄弟的事,就是为兄的事,你没办法,找为兄就对了。”
拍着胸脯对安焘保证道:“鄜延路但凡有的,甭管是人和物,只要你老弟看上的,统统拿走。”
安焘就是等着老范这句话。
翌日。
范纯仁摸着有点晕沉沉的脑袋,对儿子道:“正思,昨天你爹我做梦喝酒了,吃的是烤羊,一整只,可惜没带你去……”
范正思扶着老爹起床,一时间不该怎么回答老爹。您老喝糊涂了,是没带我去参加酒宴,可是酒宴是在咱家办的啊!
“爹昨天是在家里办的酒宴,您忘了?”
范纯仁这才恍然,张开嘴久久没有闭上,良久才回想起来昨日的酒宴,客人是安焘。这小子有眼力见,带着整只羊和上好的汾酒来请他。只不过酒宴上似乎说了很多话,他却一句都没记起来,紧张的问儿子:“我儿,昨日你父我没有说错话吧?”
“骂陛下了……”
范纯仁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他不紧张,呵呵笑道:“这不算个事。”
大宋文官骂皇帝,太正常不过了。
范正思继续提醒道:“父亲你都忘记了?”
范纯仁呵呵笑道:“可不都忘记了吗?”
“父亲昨日和安学士一起饮酒,听说安学士是身负皇命而来,您老拉着安学士的就说,只要安学士看上的,鄜延路有的,他都可以带走。”
“等等,你爹没老糊涂啊!这话怎么会说出口。”
范纯仁捂着脸,感觉要糟糕,想了想,对小儿子范正思道:“儿啊!你觉得我要是这时候生病,是否来得及?”
范正思突然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对他爹无奈道:“安学士都在门口。”说话间努嘴对他老爹打眼色。
范纯仁这才看到安焘一张黑脸站在门口,安焘庆幸自己多长了个心眼,要不然范纯仁肯定要翻脸不认。范纯仁看到安焘的那一刻,昨日发生的事他全想起来了。皇帝要收服河湟之地,然后安焘被点了帅。而安焘不会打仗,决定找个帮手。
而鄜延路有谁能入安焘地眼?
还不就是李逵吗?
说起李逵,他可舍不得,李逵身为晚辈,还是豪横的晚辈。每个月送两头羊孝敬他,可他却吃了安焘一顿羊肉,就要把羊群送走。这让他怎么舍得?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再说了,李逵如今在延安府的生意越来越大,火油李逵没想要独霸,京城的曹家、庞家都派遣管事来了。要是继续开发下去,延安府将彻底摆脱穷困的面貌,成为大宋最为富庶的州之一。虽说这功劳最后分起来不是李逵一个人的,周元这个知府也有份,就连种建中这个推官也会分到不少。
可李逵的功劳是最大的,这毋庸置疑。
让李逵放弃唾手可得的政绩,跟着安焘去收服河湟之地。这不是让他做恶人吗?
范纯仁当即气地抚掌长叹:“亏大发了!”
安焘有求于范纯仁,当即表示,李逵给的孝敬,算在他头上。不就是一个月两只羊吗?这钱他安焘出了。
可范纯仁却不满意,道:“李逵小子给我送礼,这是孝敬我老头子。你送我羊,算什么?”
安焘不敢搭话,这话要是说了,他凭空矮一辈。
两人在车上大眼瞪小眼,一个是用计谋让范纯仁百口莫辩,一个是哀叹,自己竟然被一段美食给俘虏了。尤其是安焘这厮竟然给他用计,这让范纯仁非常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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