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芳恍然道:“庆元那厮,竟然也掺和了当初的密谋?”
“可不是?”张盛点头道。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叹气道,“有些人能捞,就像姚兄弟;有些人却捞不出来!庆元这种人,有啥办法?”
姚芳抱拳拜道:“我明白了,叨扰张将军。”
张盛抬起手道:“姚兄弟留步,我还有几句话。你这一两年之内,千万不要再惹是生非!安分下来之后,再寻机立个功;然后兄弟帮你请功,还是能回锦衣卫衙门的。”
姚芳忙道:“多谢张将军栽培。”
“好说好说。”张盛笑道。
姚芳刚走出锦衣卫衙门,庆慧和尚急忙迎上来、面有急色。姚芳大步离开了此地,庆慧也立刻跟了上来,他问道:“贫僧的大师兄如何?”
“来迟了,人已变成死人。”姚芳转头冷冷道。
庆慧站在原地,仰头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一拜。
姚芳也没回家,径直步行出太平门,到了庆寿寺。
原先守在寺庙的锦衣卫将士,此时已尽数撤走了。寺庙的房屋仍旧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经此一事,看起来冷清了不少。
姚芳走进寺庙,立刻便生出了一些亲切之感。因为他小时候是在寺庙里长大的,却并非对这庆寿寺有啥好感;这里反而是他的伤心地。或许伤心地也谈不上,死在这里的王氏只是个过客,全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罢了。
他走进了主持房,见里面的陈设如故,不过如今住在此地的人,已非道衍。姚芳走到摆着木鱼的桌案后面,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去。
这间道衍住了多年的房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忽然之间姚芳醒悟,自己为何对道衍一直念念不忘……若非深仇大恨、多年欺骗,其实姚芳对道衍的亲近感、比他亲爹姚逢吉还要多!毕竟姚芳是道衍抚养大的。
过了一会儿,年已中年的庆慧和尚入内,站在屋子里合十作礼。
“道衍怎么死的?”姚芳问道。
庆慧拜道:“道衍大师圆寂之前,多日滴米不进,形若枯槁,四大皆空。”
姚芳点了一下头,想着道衍最关心的人、以及多年心血都化为了灰烬,且年逾古稀,死前恐怕真的是四大皆空了。但姚芳得到这样的结果,仍无一丝快意。连姚芳自己,也觉得诸事若“空”。
往日那些恩、怨、恨、执念、期待,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
当初认定可以为之付出性命的人与事,而今回想起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唉!”姚芳叹了一声,伸手拿起了木鱼旁的木柄,“笃”地试着敲了一下。
……
皇宫建造得四方端正;但皇城城墙并不对称,西边的西安门内的地盘、要远远地东边大。宫中的内府诸处、以及十二监,都在西安门和西华门之间。
因此尚膳监太监曹福出宫采办时,走的也是西安门。
一行人刚过玄津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一个宦官的声音道:“曹公公,有人自称是您的故人。”
白白胖胖的曹福掀开车帘,便见一个竹竿一样的人弯着腰站在外面。那人嘴上没有胡须,背着个包袱,躬身拜道:“曹公公还记得小的么?”
“哦……”曹福一脸恍然道。
那人不等曹福说完一句话,立刻又道:“小的想借一步说话。”
曹福道:“上车来。”
等瘦子上了马车,曹福便道:“咱家在北平赵王府的时候,你送的饭!你好像姓黄?”
瘦子笑道:“小的本来不姓黄,跟了干爹才改的姓,叫黄太平。”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曹福又道:“黄俨派你来的?”
黄太平点头道:“干爹与曹公公乃患难之交。曹公公不是要过生了么?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曹福道:“咱家过生的日子还有半年。”
俩人顿时面面相觑,黄太平尴尬道:“提前、贺礼提前一些日子。”他说罢,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轻轻放在马车角落里。
曹福瞧了一眼那包袱沉甸甸样子,便问道:“黄公公远道而来,有啥事?”
黄太平沉吟片刻,说道:“倒没有啥事……对了!听说王景弘、侯显得了皇爷重用,曹公公可得提醒皇爷,这些人是结了党的!”
曹福微微点头。
黄太平又道:“去年曹公公来北平,劝赵王起兵策应皇爷;赵王实在有心无力,终未起兵,皆因赵王本是个安分之人。
侯显、王景弘等人竟然谋划栽赃赵王,授人诬告赵王、欲鸠杀‘废太子’,意图造反!他们那一党为了对付干爹,不惜离间皇室骨肉,其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可见一斑!
那个进京密告的总旗王瑜,早已被王景弘侯显等人收买。几个太监的党羽远不止于此,在皇城内党羽更是极其众多!王公公(王贵)曹公公若不提防着他们,往后宫里想办点事,那些宦官会听谁的、怕还不一定哩!”
曹福道:“甚么王瑜告状,确是诬告。废太子当政时就查实了,皇爷也认定了此事。黄公公回去告诉赵王,不必担心。”
黄太平苦口婆心地劝道:“侯显、王景弘二人是罪魁祸首、宫中私党的头目,曹公公可知?”
曹福道:“咱家回去便告诉干爹,此事得让干爹定夺。”
曹福说罢,将车厢角落里的包袱提了起来,拿给黄太平道:“黄公公的心意,咱家领了。不过东西便算了,咱家不敢收。”
黄太平推拒道:“一点小意思,还望曹公公别嫌弃。”
曹福不动声色道:“你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见咱家。咱家收了东西,别人不知道吗?”
黄太平愣了一下,忙点头道:“曹公公言之有理。那咱们以后见面,要不选个清净的地方……”
“以后再说!”曹福道,“黄公公可有落脚之地,咱家给你安顿一下?”
黄太平愣了一下,说道:“也好。”
于是曹福便派人在南边的秦淮河畔,找了一家客栈,让黄太平住下来。他对别人说是以前认识的故人。
曹福今日也没采办甚么东西,很快便急匆匆地回了皇宫。他先把事情告诉了王贵;王贵马上命令曹福,立刻去禀报皇爷。
第六百四十七章 须得当真
太监曹福见朱高煦的地方,在柔仪殿。里面除了朱高煦,还有几个文武官员。
最近柔仪殿的大殿被重新布置之后,白天朱高煦很少再去乾清宫东暖阁,他改在柔仪殿召见大臣、处理奏章。
早上朱高煦在御门朝议结束后,走的是奉天门北面,从武楼西出、再到柔仪殿,比去乾清宫近得多。
而大臣们要觐见,则走午门内的右殿门西出、然后北行到柔仪殿;或是从西华门进皇宫,折道北行至柔仪殿。无论哪条路,都比去乾清宫近。
……朱高煦的脑袋上戴着一顶乌纱翼善冠;身上穿着玄色的窄袖圆领袍、胸口绣着黄色五爪团龙,里面穿着白绸交领里衬;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鹿皮靴。他的身上几乎没有饰物,只有玉带下面、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帝王绿翡翠玉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神情镇定。
曹福观望了一眼,见皇爷情绪稳定,稍稍安心了几分;曹福便小心翼翼地走进大殿,向那中间的突兀大桌子鞠躬,然后侍立在一侧。
此时朱高煦已停止了谈话,招手让曹福过去。
背对着大殿外的大臣们也纷纷侧目,看了一眼曹福。其中有兵部尚书齐泰、巴国公瞿能、鄂国公平安、定国公王斌。
曹福躬身绕过桌案,在朱高煦旁边俯首,伸手遮住嘴巴、悄悄说起了话。
朱高煦听完了一番话,便径直说道:“那杨庆是黄俨的人,郑和就是他们害死的!王景弘、侯显与郑和关系好,想为郑和报仇,实乃人之常情。王、侯栽赃赵王谋反,手段是有些狠辣,不过此事在当时对我长兄不利、致使伪朝北边不稳;正因如此,王景弘、侯显才不可能是废太子的人!”
曹福听到朱高煦的敏锐言辞,忙道:“皇爷明鉴!”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了一眼几个大臣。
朱高煦见状,说道:“在场的人都是朕的患难之交,这些事、你当着大伙儿说便是。”
暂未作声的几个文武面露欣然之色。
朱高煦又对曹福道:“王景弘、侯显等人,朕还要用。你与那黄俨也谈不上交好,别再去理会他的人了。”
曹福抱拳道:“奴婢遵旨。”
曹福和他的干爹王贵,都觉得黄俨与郑和一党的恩怨十分复杂;但曹福没想到朱高煦三言两语、便说清楚了重点……根本不管其中的复杂恩怨,朱高煦只管侯显等人是不是废太子的人!
这时兵部尚书齐泰作揖道:“而今朝廷已下令、抽调北方诸王的护卫,藩王们必定有戒心。宦官黄俨在赵王身边,得知他的仇敌在朝中受圣上重用,会不会蛊惑赵王、做出一些对朝廷不利之事?”
朱高煦看着桌面稍许,似乎在思索着甚么。片刻后他便摇头道:“我三弟高燧不会打仗,却非任人摆布之人。黄俨一个宦官,以前不过是仗着先帝宠信,现在理应激不起多大风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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