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藏 (燧羽)

“刀削面一碗——来喽！”

一名毛手毛脚的伙计，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险些撞到一位刚从门外走进来的巨汉身上。好在那巨汉身手敏捷，大手轻轻一送就将伙计送到了食客面前——刀削面里的汤汁竟然一滴都没有溅落出来。

老邢正要破口大骂那伙计的祖宗，一见那巨汉忽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傻熊吗？这些日子是不是遇到高人了？身手变得这么厉害！”

傻熊嘿嘿一笑，把身后面的三位同伴让了进来。老邢一看：这三人他全都认得——正是上个月来玉城收购了璞玉的那位年轻客商和两位貌美的姑娘。那两位老者不知何故却没有一起来。

老邢亲自将燕朗一行带到一张靠近火盆的座椅旁，殷勤的问道：“几位老客怎么没回中土吗？”

玉城距离中土按正常车马最快也得八、九个月才能到达，而燕朗一行从上次到现在只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老邢会有这样的疑问。

燕朗事先早有准备，他随口说道：“我们离开玉城后又去了趟药王镇，收购一些珍稀灵药准备一起带回去。上次因为仇家之事走的匆忙，这回特意来答谢邢老板。”

药王镇距离玉城七百多里，车马一来一回加上逗留的时间也差不多要一个月。

老邢不再多问，笑呵呵的说：“好说，好说——几位老客辛苦了，想吃点什么？我来做东。”

没过多久，玉婴点的一桌上饭菜先后端了上来——老邢想着自己说过的话，不由的一阵肉疼。

燕朗看老邢心疼的样子，便招呼他一起坐下；然后从腰包里掏出十多枚金币暗中塞到老邢的手里。这十几枚金币，别说一桌子酒菜，就是买下他这个客栈也绰绰有余。

老邢眉开眼笑，鼻头变的更红了。他假意推托道：“上一次只是举手之劳，这怎么敢当？”

燕朗豪爽的说道：“出门在外，朋友帮带——这点小意思你先收下；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邢老板帮忙。”

老邢连忙将金币仔细揣进口袋，又习惯性的用手在衣袋外摁了几下；这次放心的问道：“小爷有事尽管说，老邢赴汤蹈火也要替小爷办好。”

燕朗笑道：“邢老板果然够朋友。等咱们吃饱喝足了，回客房细聊。”

吃饱喝足之后，燕朗四人跟着老邢来到了一间上等客房。等送茶水的伙计离开之后，燕朗问起老邢上次他们离开之后玉城所发生的事情。

老邢告诉燕朗，那天晚上他们不辞而别之后，玉城就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事。先是客栈里的五名伙计变成了五只浑身血淋淋的怪物，它们冲出客栈向凌霄峰方向跑去。接着，镇上又有不少人接连变成了同样的怪物。这些怪物倒是没有伤人，全部向凌霄峰方向跑去；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燕朗心里明白：这些怪物都是陆仝师徒的“杰作”，魔门老三白晔正是利用这些魔化怪物的血肉陷害了白石真人。而燕朗此行玉城的目的就是要收集线索，以便尽快救出龙辰庚，并找回白石真人的肉身。

从白晔和白赢记忆中得到的有用线索并不多，看来狡猾的夜玄子对二人的记忆还是做过了特别的处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邢客栈曾是白晔兄弟落脚的地方。而且也正是在这里，白晔见到了严道廪，却一言不发。同样也是在玉城，夜玄子将龙辰庚用“驯龙咒”召唤过来，然后暗算了严道廪、劫走了龙辰庚。

燕朗也曾经召唤来一条金角青龙，并向他询问过夜玄子为何会“驯龙咒”一事。结果对方也不知其中内情，不过金角青龙告诉燕朗：夜玄子有可能是通过神族学会的“驯龙咒”。

通过和老邢的一番引导性的谈话，老邢终于想起了一条重要的线索：白晔曾经向老邢打听过一个外乡人——这个人在二十多年前来到玉城，并曾经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去向不明了。此人当时的年纪大约四五十岁。

不过当时老邢并没有想起白晔所打听的那个人是谁，现在他才想起来：那人很可能就是他所认识的“老石头”。

“老石头”是一位外乡来的玉师。他手艺精湛，却沉默寡言；所以大家都喜欢喊他“老石头”。

那时候老邢还是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小邢，他经常去孤身一人的老石头家蹭吃蹭喝。小邢能说会道，一来二去居然和少言寡语的老石头成了酒友。

一次在酒醉之后，老石头无意中向小邢吐露他的秘密——他来到玉城的目的是为了两件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去凌霄峰望月台看天书；还有一件是寻找他曾经的女人和儿子。并且他已经打听到，他的女人和儿子很可能在七百里外的药王镇。

后来，老石头就不见了——应该是去药王镇找他的女人和儿子了。

燕朗听到“望月台”和“天书”这两个词，立即敏感的问老邢：“老石头会不是去了望月台？”

老邢摇摇头说道：“自古以来想去寻找望月台、妄想成仙的疯子多了去了——那也就是老石头的一句酒话，当真不得。不过他说找女人和儿子的事应该不假。”

燕朗点点头，心中暗想：不管这“老石头”是谁——既然白晔想要找到他，他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看来真得去药王镇走一遭了。

燕朗又仔细的询问了“老石头”的相貌，然后略施小术让老邢昏睡过去。随后燕朗用清除记忆的道法，清除了老邢记忆中和他交谈过的所有内容。

第二天一早，燕朗四人匆匆离开老邢客栈，去往药王镇。



222 柳下门

为了掩人耳目，燕朗一行将四匹马也同时搬移到药王镇。

血魂红云载着人马在镇子外落地，四人骑着马进入了药王镇。这里是昆仑山脉药材的集散地，虽然镇子的规模比玉城稍小；但热闹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药王镇和玉城一样，镇子上的房屋都是石头建造的平顶房；屋顶上都无一例外的晾晒着肉干和药材。肉干是镇民冬日的主要肉食，药材则是他们主要的谋生之道。

傻熊曾经多次来过这里，对药王镇十分熟悉。四人径直来到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客栈的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凤来客栈。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燕朗四人将马匹交给殷勤的伙计，正要向客栈内走去。忽听一阵“咔哒咔哒”的马蹄疾驰声——转眼间，一匹黑马紧贴着四人飞驰而过，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伙计脸色一变说：“不好——是‘黑风’!老客快看看钱物有没有少？！”

其他三人还未开口，燕朗抢先说道：“都在都在，一样都没少。”

伙计这才放心，接着狐疑的说道：“‘黑风一过，分文不留！’这一回‘黑风’怎么失手了呢？”

燕朗好奇的问道：“小二哥说的‘黑风’就是那个骑黑马的人吗？他是飞贼还是大盗？”

伙计叹了口气说：“她是方圆五百里势力最大的柳下门的大小姐柳下烟，绰号‘黑风’。她的奶奶就是柳下门的当家的。”

伙计牵着马走远后，玉婴忍不住问道：“主人，那女贼明明偷了你的钱袋——你为何不声张？”

瑶光说道：“玉婴姑娘，你都当了这么久的小师姐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灵王这么做，自然是有用意的。”

其实马蹄声刚响起时，燕朗就已经知道骑马的是一名女子。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初次邂逅苏眉时的情景。不过他故意让对方偷走钱物并非因为神情恍惚，而的确是有意为之。

燕朗压低声音说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横行无忌的飞贼，他们的消息通常也十分灵通。”

玉婴高兴的说道：“我明白了——主人是想通过飞贼打听老石头的下落？！”

傻熊笑呵呵的说道：“小师姐真聪明，傻熊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的。”

玉婴作势要踢傻熊，嘴里嚷道：“敢说我比你傻？别以为你成了战皇的徒弟翅膀就硬了，一日为师姐，终身为师姐——你还想造反不成？！”

瑶光板着脸说道：“你们两个不说话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吵吵闹闹的，难道还想把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吗？灵王带我们来是来办要事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玉婴听罢立刻噤声，看的燕朗心里直乐——看来瑶光才是大师姐的风范，越来越有派了。和当年胆小羞怯的小兔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傻熊对燕朗说道：“灵王，俺在玉城时就听说过药王镇的柳下门——她们都是女人当家，而且各个都是神偷。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她们从来不在本地偷盗。俺觉得这个‘黑风’一定是被她奶奶宠坏了才这样胡闹。”

燕朗点点头说：“这样对我们更有利——我们直接去拜访柳下门当家的去。”

药王镇东五里处有一片石头建筑的大庄园，那便是柳下门的老巢。燕朗四人还没有走到大门处，就听见一阵烈马嘶鸣声——燕朗向来擅长识马，他立刻判断：这很可能就是那匹黑马在鸣叫。